然後下面沒有了 第292章

大量存在於赫卡忒論文中的一個詞語是：意識。

星際時代的吃瓜群眾對這個詞語的接受度非常高。當人們提起量子力學概念中的疊加態和波函數坍縮時，人們總習慣用薛定諤的貓來解釋。但其實，在薛定諤提出這個思維實驗時，他是想要用這個實驗來否定不確定性原理的。而概率解釋、互補原理和不確定性原理是初代量子力學中的三塊基石。

按照不確定性原理，薛定諤的貓會是一隻處在生死疊加態的貓。但在我們的宏觀世界裏，怎麼可能會有這樣一隻貓呢？貓要麼就是活的，要麼就是死的，不可能會有生死疊加態。薛定諤表示，等實驗結束時，如果貓還活著，如果它會開口說話，難道它會對你說，是的，它之前處在生死疊加態，它變成了一種概率，它一部分活著，一部分已經死了。這怎麼可能呢？它只會告訴你，它一直都活著。

好，貓不會說話，不會用語言描述自己之前的狀態。那我們現在假設，如果用人來做實驗呢？

人當然會說話。

當實驗結束時，如果這個人僥倖還活著，他會說，他從頭到尾都活得好好的，根本沒有經歷過所謂的生死疊加態。這能夠說明什麼呢？說明不確定原理被推翻了？並沒有。因為人是一個觀察者。當他處在這個思維實驗中時，他一直在觀察自己的狀態，而他的觀察會不停地觸動自己的波函數坍縮。

貓不是觀察者，人卻是觀察者。從生物學來說，貓這種哺乳動物和人這種高級哺乳動物作為實驗體應該沒什麼區別吧？量子力學告訴你，這裏頭的區別可大了！人可以觀察自己的狀態，貓不可以。

人有一種貓沒有的東西：意識。

人類用“意識”進行觀測，而觀測能讓波函數發生坍縮。

在星際時代，人們已經普遍接受了意識的說法，也普遍接受了精神力和意識有關的說法。那麼什麼是意識？有一種假說是這樣的：意識是組成腦的原子群的一種組合模式。可這種假說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如果意識僅僅是一種組合模式，那麼它從道理上來說應該是可以被複製的。只要讓無數的原子群按照人腦內的原子群進行排序，這不就把那個人複製出來了嗎？可這一點在現實生活中並不成立。

在現有的粒子傳送技術中，一粒糖之所以能被傳送，是因為它先被分解成粒子，經過傳送後又從粒子重新組合成了一粒糖。人的物質基礎和一粒糖沒有任何區別，同樣是由各種原子組成，那麼人類經過傳送後應該和那粒糖一樣，和傳送前沒有任何區別！但事實證明，人類被傳送後會精神力崩潰。

於是，赫卡忒由此引入了靈魂的概念。它類似於意識，卻又高於意識。

……

其實早在赫卡忒之前已經有不少科學家提出過類似於靈魂的假說了，但他們並沒有“沈怡”和“邊靜玉”這兩個絕佳的實驗體，他們的假說就只能停留在假說的層面，只是給科幻小說提供了無數的素材。

赫卡忒的研究還在緩慢推進。

這“緩慢”是相對而言的，事實上他們的進度在大多數研究者看來都是極其驚人的。但在理論完善和實驗論證的過程中，不可能處處都是一帆風順的。研究出現瓶頸時，赫卡忒就關注了一下垃圾星。

祝余一直在努力說服斯圖亞特。

如果斯圖亞特被說服，它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它可以提供軍隊各派系內部的職位調動資訊，可以提供軍方各類任務的資料，可以對特定人物進行全方面的監控……有了這些資訊，在垃圾星上販毒的罪魁禍首就能相對容易被抓了。如果斯圖亞特最終沒有被說服，說真的，赫卡忒並沒有把握將軍隊中的蛀蟲連根拔起，很可能最終被抓到的只有惠特曼這種小魚小蝦，某些真正的幕後黑手將平安無事。

“和軍中的某些勢力結下同盟是必須的。我當然希望軍方超腦能成為我們的同盟者。”沈怡對幾位團員說，“但如果此事不可行，我們必須確立新的同盟目標，暫定為第四軍團元帥。你們有意見嗎？”

格蘭瑟姆和溫妮自然沒什麼意見。

“格蘭西，你嘗試接近第四軍團元帥，對他進行試探。”沈怡說。

格蘭瑟姆點點頭。拋開克莽不說，他現在是團隊中最有空閒時間的那個人，這種試探任務確實應該由他來做。雖然他對軍方毫無好感，但“有沒有好感”和“能不能合作”是兩碼事。他心裏是有分寸的。

溫妮眼下青灰，說：“我回實驗室了。”

邊靜玉不贊同地說：“你需要休息。”

第四軍團提供的S級星盜罪犯都成了溫妮的實驗體。其實沈怡和邊靜玉也是溫妮的實驗體，但溫妮在夫夫倆身上的操作是溫和的，是儘量不會給他們造成傷害的。比如說粒子傳送實驗，這就絕對不能在夫夫倆身上做。與此同時，某些觀測實驗因為需要服用一些對身體傷害很大的藥物，也不能在夫夫倆身上做。但在S級星盜罪犯身上，溫妮就不用顧忌太多了。這些人本來就罪大惡極、罪該萬死。

溫妮打了個哈欠。格蘭瑟姆及時往溫妮身後塞了個枕頭。

溫妮往後一倒，竟然在眨眼之間就睡著了。

傍晚時，溫妮忽然從夢中清醒，揉著太陽穴說：“我夢見一個自己分裂出了無數個自己……”

她若有所思，喃喃自語：“多宇宙理論？”

多宇宙理論和意識理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用多宇宙理論來解釋薛定諤的貓，貓並沒有所謂的生死疊加態，僅僅是因為宇宙在實驗的那一瞬間分裂了，往左往右分裂出了平行世界，在其中一個宇宙中貓活著，在另一個宇宙中貓死了。人類作為觀察著，觀測行為不能決定貓的生死。當我們處在貓還活著的宇宙中時，我們眼中的貓就是活著的。當我們的處在貓死亡的宇宙中時，貓就是死亡的。

“溫妮，你又有什麼奇妙的想法了。平行世界？”格蘭瑟姆問。

“不，是希爾伯特空間。”溫妮又捏了捏鼻樑。

多宇宙理論並不能簡單解釋為平行世界理論，這裏頭涉及了了希爾伯特空間的概念。

簡單來說，在二維平面中，我們可以用（X，Y）來表示一個點的位置，在三維空間中，則可以用（X，Y，Z）來表示一個點的位置。反過來說，如果一個粒子由（X，Y）兩個變數決定，它可以被視作為二維平面上的一個點，如果它存在（X，Y，Z）三個變數，就可以被視為三維空間中的一個點。

在某具體時間t，一個粒子需要三個數位來表示它的位置座標，還需要三個數位來表示它在各方向上的動量，一共需要用六個變數來描述它的狀態。這六個變數組合在一起可視為是六維空間中的一個點。以此類推，兩個粒子的系統在某個具體時間需要用十二個變數來描述，於是可以用十二維空間的一個點來表達。N個粒子組成的系統可以用6N個變數來表示，就可以用6N維空間中的一個點來表達。

宇宙由無數粒子組成，於是宇宙可視為某無限維空間中的一個點。

“假設宇宙存在於一個無限維的希爾伯特空間中，這個高維空間由無數低維世界構成。”溫妮說。

格蘭瑟姆點點頭。這很好理解，三維空間就可以被視作是由無數二維平面構成的。

“理論上，每個低維世界中都會有一個我。我現在處在A世界，A世界的我具有精神力，而我只感受到了A世界的精神力。但團長不是這樣的，他和靜玉感受到的是多世界精神力的疊加！”溫妮越說眼睛越亮，“沒錯！其實根本不需要什麼複雜的理論，就是‘疊加’而已！精神力的進化方向就是‘疊加’啊。”

某些低維世界的精神力疊加就讓他們的精神力變得非常活潑了，那麼全部低維世界的精神力疊加會怎麼樣？它們會不會進化成一種和人類關係密切的量子生物？就像是科幻小說中的量子獸一類的？

“那我們之前的研究方向，意識和靈魂什麼的，”格蘭瑟姆有些擔憂地問，“是錯誤的？”

“不不不，你為什麼不把所有低維世界中的全部意識的疊加視為靈魂呢？”溫妮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她四下看了看，問：“團長和靜玉呢？我已經有了一個思維實驗構想，需要靜玉幫我完善。”

“他們在廚房。”格蘭瑟姆說。

溫妮飛奔去了廚房，然後三個實驗狂魔顧不上吃晚飯，一起跑去了實驗室。被拋下的格蘭瑟姆靠著同樣被拋下的克莽，吃著由家務機器人做好的晚飯，無聊地說：“大個子，我帶你去天網中玩吧？”

幾分鐘後，天網中出現了一個性感妖嬈的美女和一個比她略矮一頭的小白臉。

美女格蘭瑟姆和小白臉克莽直奔美食小吃街。儘管人人都知道天網中的全息形象可以作假，但一位風情萬種的美人的出現還是會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可是這位美人從不正眼瞧人，只知道照顧身邊的小白臉。被她無視的人心生不滿，見那小白臉只知道吃東西，忍不住在心裏暗罵，吃吃吃吃死算了！

“嗷，肚子好滿裝不下了。”克莽說。

旁邊有人發出了一聲嗤笑。

格蘭瑟姆立刻甩了一枚眼刀過去，說：“笑什麼笑？很好笑嗎？”

“成年人說這麼白癡的話，難道不能笑嗎？”

格蘭瑟姆冷笑著說：“先不說你這種行為很不禮貌，讓人懷疑你的家教……”就在他說話的時候，祝余一號迅速展開了資料搜索，並且把搜索到的資料告訴了格蘭瑟姆。格蘭瑟姆理直氣壯地說：“這還暴露了你的無知。你知道‘嗷，肚子好滿裝不下了’這句話的原作者是誰嗎？什麼都不知道就敢亂笑！”

“誰說的？”美食攤的攤主好奇地問。

“第四軍團虞元帥說的！”無原則護短的格蘭瑟姆扯了張大旗來維護克莽。

虞元帥曾經說過，肚子好滿裝不下了。

等等，虞元帥表示自己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您說過的。”副官睜著一雙死魚眼，“您看，這是您五年前視察幼兒福利院並且陪小朋友一起用餐的視頻。有位小朋友非常崇拜您，就捏了橡皮泥做的蛋糕獻給您，您鄭重謝過了他的好意，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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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剛剛吃過飯，肚子很滿裝不下啦。這個留著當紀念禮物，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查資料時，看到一位偉大的物理學家在論文中說了這樣一句話：科學沒有宗教是跛足的；宗教沒有科學是盲目的。你們猜是誰說的~當然，大家對宗教的定義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