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面沒有了 第316章

當小喬治逃進恩卡特公國境內時，時間已經是冬天了。

一路上，他曾數次接受過真理派牧師和教眾的幫助，否則他早就被抓起來了。但是，真理派的牧師和教眾並不敢在明面上給予他幫助，因此在大多數情況下，小喬治的逃亡之路依然走得非常艱辛。

他衣著襤褸、饑寒交迫，最終昏倒在了路邊。

然後，他被人救了。

救他的人名叫班得瑞，據他自己說是一個雜貨店的老闆。小喬治自稱家鄉遭遇了天災，他身無分文出來討生活。班得瑞叫夥計給他端來了麵包和熱湯，說：“可憐的傢伙……我為你的遭遇感到遺憾。但是，你這小子也是幸運！我們正要前往鬱金香公爵的領地，你既然一無所有，不如和我們同行吧！”

“鬱金香公爵？”

班得瑞得意地說：“沒錯！仁慈的鬱金香公爵，英明的鬱金香公爵！”他顯然對鬱金香公爵領地上的事情知道頗多，在他的描述中，那兒好像遍地都是黃金一樣，只要你付出了勞作就一定能有收穫！

小喬治的臉上露出了嚮往的表情。他想，如果他的爺爺和那些村民沒有被那個可惡的惡魔擄走，那該多好啊！他們可以一起遷往鬱金香公爵的領地，從此以後再也不用過上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了。

班得瑞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大肚子，說：“我的女婿，瓦肯哈，是鬱金香公爵府上侍衛隊的隊長。那是一個好小夥子，我把我的小蘿絲嫁給了他！他不久前得了消息，鬱金香領主有意在領地中建一條商業街。我在王都開了半輩子的雜貨店，我的店是從我父親手裏繼承的，而我父親是從我祖父手裏繼承的……這是我們班得瑞家族的傳承！現在，我打算把自己全部的家當都搬去鬱金香公爵的領地，在他的商業街上繼續開雜貨鋪。雖然這有點冒險，但也許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英明的決定也說不定！”

小喬治真誠地說：“一定會的，先生。像您這樣的好心人，神明會保佑您心想事成的。”

就這樣，小喬治跟著班得瑞的車隊一起去了歡欣之城。哦，歡欣之城就是鬱金香公爵正在建造的城市。主城已經建好了，現正在建外城。據說，等外城也建好了，他們還要依著地形建很多衛星城。

外城的街道很寬，路面非常乾淨。小喬治和班得瑞都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看了。要知道，他們一個在逃亡時經過了無數的城市，一個一直生活在繁榮的首府，都不是那種沒有見識的人。可現在，他們小心翼翼地踩在用瓷磚鋪就的街面上——瓷磚竟然拼出了規則的花紋——就像是鄉巴佬進城一樣。

班得瑞忽然睜大了眼睛，指著天上說：“看呐，那是精靈！”

精靈坐著用各色深淺不一的綠色長藤編成的馬車，上面綴著月季作為裝飾，從他們的頭頂掠過。馬車裏坐著一位精靈，他有著絕美的容顏和漂亮的尖耳朵。他肯定是一位風系魔法大師，因此馬車才能在半空中飛行，根本不落在地面上。都說精靈一族在外貌上最接近神明，班得瑞一行人都看癡了。

好久之後，當天空中再也沒有精靈飛過的痕跡了，班得瑞才收回注意力。

他拍了拍小喬治的肩膀，說：“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知道你是一位上進的年輕人，有著諸多美好的品質，若不是時運不濟，你肯定能成為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班得瑞這話明顯誇大了，他雖然欣賞小喬治，卻也知道，無錢無勢的平民中很難出現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像他女婿那樣的幸運兒太少了。

小喬治被班得瑞誇得很不好意思。

班得瑞又說：“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你可以去領主府登記，只要身份合法、沒有犯罪記錄，就可以分到田地並賒到糧食、種子和農具。雖然是賒的，但你很快就能還得起，因為那種子經過了精靈的賜福，產量非常高！或者，你也可以繼續跟著我，我的雜貨店裏需要有幾個像你這樣勤快的夥計。”

小喬治摸了摸懷中的一封信，那是他逃亡路上遇到的一位真理派的牧師托他轉交給鬱金香公爵的信。那位牧師曾就一些學術問題和鬱金香公爵有過信件交流。他對班得瑞說：“謝謝您，您是一位真正的善心人，言語已經無法表達我對您的感激。我……我在一些事情上欺騙了您，我為此感到羞愧……”

班得瑞聞言愣了一下。他見小喬治羞愧得恨不得要從地上找條縫鑽進去了，善意地笑了，說：“你無需對我表示歉意。我相信我從未看走過眼，你一定是一位正直的人。好吧，那我們……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小喬治說。

班得瑞主動給了小喬治一個擁抱。兩人分開後，小喬治去了領主府，對駐守在門口的侍衛說，他這裏有一封來自喬伊絲牧師的信要交給領主大人。儘管小喬治衣服破爛，但侍衛並沒有無視他。這封信經過檢驗後出現在了弗萊先生的書桌上，當天晚上就被他看見了。喬伊絲在信裏說了小喬治的事。

“可憐的孩子……”弗萊先生說。

“爸爸，怎麼了？”

弗萊先生便給邊靜玉復述了一下信裏的內容。小喬治的親人被惡魔抓走了，他本人還差點淪為了政治鬥爭的棋子。邊靜玉覺得整件事情不可思議，好奇地問：“能通過深淵在大陸上自由行走的惡魔肯定是領主或准領主級別的，可那樣的大惡魔往往都非常驕傲，他們為什麼要擄走幾個普通的農夫呢？”

他這會兒是真的猜不到，真相是他家的小怡想吃蔬菜了，就是這麼簡單！

弗萊先生也想不明白，問：“喬伊絲牧師說，那個孩子具有鬥氣天賦，天賦還非常不錯。你說，我們要不要培養一下他？”他一直沒怎麼管過領地上的事，安安心心地做學問，讓年幼的兒子養家糊口。

“將他收入侍衛培訓營，找個人盯著他。”邊靜玉說。聰明人有時候容易想得太多，邊靜玉就是如此。在他看來，也許小喬治的身世是真的，他因為體質特殊等原因被惡魔和教廷雙方都盯上了。也許小喬治的身份是假的，是一枚別的勢力精心準備好的被安插進歡欣之城的棋子。所以，先盯著他吧！

小喬治就這樣成為了侍衛培訓營的一員。

他本人對於這樣的安排非常感激。自從進入培訓營後，他就一日都不曾放鬆過。明明每天的訓練量已經很大了，他還咬牙給自己加練。因為，他心裏懷著一個信念，他要努力學本事，為爺爺和村民報仇！沒錯，儘管真神派的牧師讓他被迫中斷學業走上逃亡之路，但真正拉走他仇恨值的是惡魔啊。

小喬治一直以為自己的爺爺已經被惡魔吃掉了。

不然呢，惡魔擄走他爺爺做什麼？難道會留著他爺爺種地嗎？

小喬治發誓，他和惡魔之間的仇恨不死不休！

邊靜玉不覺得小喬治的偽裝能瞞得過他的眼睛，時間長了，他倒是有些欣賞小喬治了，便讓培訓營中的老師好好教導他。他甚至還查了一些資料，叫人告訴小喬治，說：“乘著骨龍出現的惡魔很可能是一位魅魔。因為魅魔的天賦魔法是亡靈魔法，因此他們能操控不死者。骨龍是非常強大的不死者。”

我們偉大的深淵領主奧古斯塔斯、約蘭的黑暗王者，並不知道有人正為了報復他而發憤圖強。他最近春風得意。之前被他挑起了戰爭的兩個公國兩敗俱傷，本來已經打算停戰了，結果忽然出現了第三個公國想要坐收漁翁之利，朝他們發動了進攻。前兩個公國不得不聯手反抗。於是，戰爭繼續了。

因為戰爭，每天都在死人。

而死去的人都將為奧古斯塔斯所用。他們的屍體能在魅魔的手裏成為傀儡，他們的靈魂能被魅魔吸收增強他本人的實力。死去的人裏面有不少是高階劍士和高階魔法師，這讓奧古斯塔斯非常滿意。

沈怡一度對此覺得彆扭，他畢竟不是真正的惡魔，他曾經也是人類啊！

但沈怡沒有立場批判奧古斯塔斯在人類中的所作所為。如果奧古斯塔斯不努力增強實力，他會被那些虎視眈眈的惡魔趕下領主之位，他會被殺死。沈怡畢竟是他心愛的兒子，一直接受著他的庇佑。

而且，沈怡很快就想明白了。他可以不去吞噬人類的亡靈，但是他也沒有理由阻止奧古斯塔斯這麼做。作為玩弄人心的高手，奧古斯塔斯不過是利用人類的醜陋心理而已，他並沒有直接發動戰爭。

如果奧古斯塔斯想要更多的死人，他完全可以在人類的城市中播散瘟疫，這可以讓他輕易收割無數條人命。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在人類中放了一個潘朵拉魔盒，如果人類能克制自己的私欲，這個魔鬼的盒子就永遠都不會被打開。而一旦人類主動打開了盒子，這意味著他們主動做出了選擇。

沈怡無法勸導奧古斯塔斯去行善，好在這位深淵領主是驕傲的。因為這份驕傲，他絕不會用不優雅的方式來增強自己的實力，比如播散瘟疫。他喜歡優雅地蠱惑人心，選擇權始終在人類自己手上。

所以，戰爭之所以產生，主要原因絕不在奧古斯塔斯身上。

他只是一個催化劑。

奧古斯塔斯只在兩個公國攪風攪雨，他可沒去第三個公國，但第三個公國的大公為了擴張自己的土地，還不是做出了攻打前兩個公國的決定，貴族們為了更多的利益還不是高票通過了大公的決議？

當然，這並不能說明奧古斯塔斯就是無罪的。

可是，如果人類的心裏沒有邪惡，再高明的惡魔也將無計可施。

沈怡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摸著爸爸的尖耳朵，說：“爸爸，你是最優雅的惡魔！”

所以，請一直優雅下去吧，在他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之前。

站在惡魔的立場來看，邪惡是個褒義詞。卑鄙無恥、弱肉強食本來就是他們的天性。

因為奧古斯塔斯在人類中做的事情太漂亮，所以他在深淵中的頭銜又增加了一條。

他，是偉大的深淵領主奧古斯塔斯、約蘭的黑暗王者、恐懼的製造者。

他興匆匆地給兒子改名。

於是，沈怡的名字變成了：偉大的深淵領主奧古斯塔斯、約蘭的黑暗王者、恐懼的製造者之子。

沈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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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我的榮耀賜予我的珍寶為名，我將我的冠冕與我的摯愛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