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面沒有了 第335章

每個公國首府的真理派教堂外都出現了同樣的盛況。

每個教堂的外面都會有一個廣場。廣場是教堂的標配，是為各種宗教典禮空出的地方。而現在每個廣場上都升起了巨大的幕布。當然，教堂內也是有幕布的。一台放映機可以同時外接好幾塊幕布。

當大幕上播放主教講道的視頻時，真神派和泛愛派的信徒們並不敢認真看，唯恐被誘惑了，以至於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但不看又對不起自己的好奇心，於是他們只能躲在人群中偷偷摸摸地看。等到大幕上播放微電影時，他們靈機一動，大聲地說：“這些是原始典籍中的故事，不是真理派獨有的。”

三派信仰系出同源。所謂的原始典籍，主要是指《創世經》，三派都將它視為光明聖經。

真神派和泛愛派的信眾們找到了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就徹底放縱了自己的好奇心，待在廣場上正大光明地看了起來。臨近的幾條街都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貴族們肯定不會自降身份和平民們擠來擠去。信仰為真理派的貴族直接動用自己的特權，預定幕布的前排之位作為貴族席位。信仰非真理派的貴族不好進入教堂圍觀，只好包下了廣場兩邊的建築，待在建築裏，透過窗戶看向幕布。

對此，真理派持默許態度。他們只讓騎士維持了秩序，並沒有驅散非真理派的信徒。因為，即使微電影中的故事確實脫胎於三派共有的《創世經》，但現在擁有微電影和放映機的就只有真理派啊！

沈怡致賽維爾主教的信裏曾這樣寫道：

“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但總是被人忽視的事實。大多數人的信仰並不是由他們本人決定的，而是由他們的父母決定的。如果他出生於一個信仰真神派的家庭，父母都是虔誠的真神派信徒，那麼他尚在母腹就是真神派預備役了，一出生就是一個小的真神派信徒。他會遵從父母的意志，只誦讀真神派的典籍，接受真神派的牧養。如果我們不給他施加一個外力，他永遠都不會對自己的信仰產生動搖。”

“所以，如果他們想看我們的作品，那就讓他們看。”

“只要我們的作品能把別派的信徒順利吸引到真理派教堂的門口，哪怕他們是被《創世經》的故事吸引過來的，但他們到底開始接觸真理派了，不是嗎？經此一事，真理派將在他們的心中留下痕跡。”

“他們中的一部分會因此產生思考。為什麼真理派能拿出這麼有趣的東西？什麼是真理派？真理派的主旨是什麼？思考會讓他們更瞭解我們，而瞭解會杜絕他們的偏見。他們或許會成為我們的同伴。”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這一幕了。”

“願光明神賜福我們，願他與我們同行。”

賽維爾主教非常認同沈怡信中提出的觀點。哪怕一萬個看微電影的人中只有一千個會產生思考，哪怕一千個思考的人中只有一個會重新選擇自己的信仰投向真理派，這對真理派來說都是一種勝利。

因此，真理派最終定下的播放表是這樣的：各教堂早中晚各播放一次主教講道的視頻，除此以外其他的時間點都播放暗夜之聲提供的微電影。微電影拍了好幾十部，每個故事控制在十五分鐘左右。

沒有人不喜歡微電影。

他們都要瘋狂了！

哪怕是主教講道時，廣場的人也只多不少。哪怕是黑屏時，廣場上人也久久不散。

但其實沈怡給賽維爾主教寫信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面向全人類安利他爸而已。沈怡對真理派確實存在一定好感，因為真理派比較務實，他們帶動了樸素醫學、樸素科學的發展。但還是爸爸最重要！

明面上最大的得利者是真理派，私底下最大的得利者是惡魔。

奧古斯塔斯在一夜之間為數萬、數十萬、數百萬人類所知。有見識的人知道他只是一名“演員”，知道幕布上播放的電影都是演出來的，而更多沒有見識的人直接把他當作了光明者，認為他本人就和視頻中的他一模一樣，他憐憫世人、勸導人向善，他不歧視任何人，既為富人祈禱，也為窮人醫治！

聖子算得了什麼（希歐多爾：？？？），教皇又算得了什麼，很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聖子，也不可能見到教皇，但是他們親眼見到了奧古斯塔斯！他有著被神明賜福的容顏，有著最柔軟的心腸！

沈怡作為這一切的推動者，都覺得這樣的效果令人震撼。反倒是邊靜玉不覺得奇怪。

“我們第二世的時候，我那時住在農村，家裏有一台電視。”邊靜玉說。

“然後呢？”

“村裏人都愛來我家，大家一起看電視劇時，劇情裏有個好人被冤枉，六鳳急哭了。我安慰六鳳，這些都是演出來的，做不得真。六鳳就有了演員這個概念，沒多久又有一個角色病死了，她就問，病死也是演出來的嗎？我還沒回答，我叔搶著說，這題他會答，多簡單啊，劇組肯定是找了一個本來就在生病的演員，演著演著，角色要死了，演員正好病死了。其他人紛紛點頭，覺得我小叔太聰明了。”

沈怡哈哈大笑起來。

邊靜玉搖了搖頭，說：“還有啊，毛春妹女士後來不是開廠子了嗎？也算是一位見過世面的時髦老太太了。有一年春節，堂屋的彩電開著，電視裏在放一部法語電影，是法語原聲，但底下有字幕。她盯著電視看了一會兒，轉頭對我說，哎，這幾個外國人的英語說得真好，上學時英語肯定都考滿分。”

比起晨曦大陸上的平民們，邊靜玉的小叔和毛春妹已經算是比較有見識的了。因為差距太遠，二者之間甚至沒法比較。要知道，這畢竟是一個提出了相似三角形原理就會被尊為學者的貧瘠時代啊！

教育缺失，因此蒙昧。

而哪怕小叔和毛春妹都不能完全弄清楚演員和影視作品的關係，更何況是晨曦大陸上的平民們？

所以，奧古斯塔斯會被此時的人類當成偉大的光明者來推崇，人們把微電影中的情節全部安在了他本人的身上，這一點都不叫邊靜玉覺得意外。邊靜玉只是擔心一個問題，光明神他老人家還好嗎？

或者說，那些神明們都還好吧？

“其實，我一直覺得信仰之戰的出現並不合理。”邊靜玉對沈怡說，“惡魔、精靈、巨龍、人類等等種族全都是神明的造物，他們創造了晨曦大陸上現有的智慧種族。既然我們都是他們造出來的，那麼神明的力量該有多強大啊！反正他們掌握的力量肯定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又怎麼會需要我們的信仰？”

創世者需要從被造物的信仰中獲得力量，這真的不是在搞笑嗎？而且，既然神明具有創造之力，那晨曦大陸上的信仰有什麼好爭的？他們那麼強大，完全可以再創造一片大陸，再創造無數片大陸。

“我們可以把神明所在的空間稱之為神域，如果神域出現了某種不可逆轉的資源倒退，迎來了像北歐神話中諸神黃昏那樣的災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邊靜玉繼續說，“因為未知的災難，神明會虛弱，也會死亡。在苟延殘喘之際，他們想起了晨曦大陸上的造物，意識到這或許是他們的一線生機。”

這片大陸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迎來神諭了，哪怕是勝者光明神的神諭也沒有。這可以從側面證明，神明肯定是在他們生死存亡之際發動信仰之戰的，而不是為了好玩、為了意氣之爭發動戰爭的。

光暗之戰後，光明屬性贏了，惡魔輸了，於是黑暗屬性的神明全都陷入了沉睡，更有可能是直接死亡了。之後的種族之戰，人類贏了，其他種族輸了，於是光明神成為了最大的贏家。但是，造物提供的信仰力量對比神明徹底恢復強大需要的力量來說實在是太少了，因此光明神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照這麼來看，如果還有神明活著，最有可能的是光明神了。我猜，神域的災難之後，虛弱的神明已經無法直接降臨晨曦大陸了。但隨著人類人口的不斷增長，會有越來越多的亡靈與光明神同眠，每個亡靈都能提供一些力量，如此積少成多，光明神遲早有一天會蘇醒。但我們為什麼要讓他蘇醒呢？”

“你要弑神？”沈怡問。

“弑神談不上。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們成立暗夜之聲，與光明神搶奪靈魂，其實就是在虎口奪食。如果老虎醒了，他是神明，我們是造物，他抬抬手就能弄死我們。但如果老虎永遠都醒不過來……”

沈怡眼睛發亮地盯著邊靜玉。邊靜玉總能帶給他驚喜。

也許他們打不過一隻醒著的老虎，但睡著的老虎卻沒那麼可怕。就邊靜玉個人來說，他始終覺得把人類的命運交付到一個將人類視為螻蟻的神明的手裏，那太可怕了！人類應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我們給這次行動取個代稱吧？畢竟我們要做的事情太驚世駭俗了。”沈怡興致勃勃地說。

“代稱？復仇計畫、黑暗行動、滅光者一類的？”

“你想的這些一點都不生動！直接叫打虎行動好了。”

“額……”

“喂喂，我是武松一號，現在呼叫武松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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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武大，我武二，我懂了。”邊靜玉壞笑著調侃沈怡。

“哦豁，兄弟普雷，我喜歡。”沈怡毫不猶豫地坐上駕駛位，開車反調侃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光明神：你們是魔鬼嗎？

沈怡：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