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人關注舞弊案的大環境下,沈德源和沈思官復原職的事就顯得有些低調了。柳佳慧得到消息後,又在私底下仔細琢磨了下。在她夢裏,沈德源和沈思被流放去了西北。在夢裏,他們也平-反了,而且他們還抓到了西北某礦中一隱藏多年的奸-細,破了蠻人的陰謀,就此立下大功。但是,礦上的勞作非常辛苦,在發現並接近那個奸-細的過程中又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沈思的一條腿就落下了殘疾。
西北礦上出事,鎮國公也有失察之罪。在柳佳慧的夢裏,鎮國公府之所以會分崩離析,那些真真假假的罪名中就有這一條。夢醒後,她假借老祖宗托夢的名義讓老國公一定要注意礦上的事,還把那奸-細的名字說了出來,倒是提前消除了隱患。但是,也因為她的提醒,老國公命現任鎮國公嚴查礦上之事,採取了一系列措施,連累得沈德源和沈思這批本該流放去西北的犯人全部改作流放去南婪了。
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
沈德源和沈思去了南婪,結識了邊靜玉的好友姚和風的父親姚縣令,在姚縣令的帶領下,父子倆為建設南婪而發光發熱。姚縣令又和邊靜玉外祖家的萬金商行有了合作。萬金商行給姚縣令治下的百姓運去糧食、布匹、食鹽等物資,又從當地收購藥材、藥粉、藥膏等等,一來一回竟是賺了不少錢!
而在沈怡前去南婪看望父兄的過程中,他竟然買到了玉米種子!
於是,事情的發展又和柳佳慧夢中不一樣了。和她夢裏相比,沈德源和沈思並沒有吃多少苦,沈思一直健健康康的,根本沒有落下殘疾。因為京城中有人打點,沈德源和沈思的罪名也洗清得很快。又看在玉米的份上,皇上直接讓他們父子倆官復原職了,而不是先把他們召回京城、再做其他安排。
這其中,最關鍵的變數就是玉米了。
因為有了玉米,沈家的起複和崛起要比柳佳慧夢中快上不少。而且,不光沈家變得越來越好,邊家也處在上升的過程中。還有邊靜玉的外祖魯家,甚至他好友所在的姚家,都被影響得越來越好了。
柳佳慧不知道內裏具體的情況,只是覺得夢裏夢外真的不一樣了,但沈家總歸是越來越好的。
若要追本溯源,這樣的改變都是因為邊靜玉OOC了啊!
聽聞邊靜玉要跟著沈怡一起去南邊接沈德源和沈思回來,柳佳慧抱著還沒有顯懷的肚子說:“前次秋闈的成績肯定要作廢,怕是今年會重考一場呢……弟弟怎在這個時候出遠門?”她夢裏就重考過了。
“若真要重考,那肯定要叫他留家裏安心讀書。只現在一直沒有要重考的消息……”邊嘉玉說。邊嘉玉也覺得秋闈肯定要重新考過,但重考的時間究竟定在了哪時候,這具體的情況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猜……再等個十天八天的就該有消息了。”柳佳慧說。
邊嘉玉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弟弟後日就要出門了……對於沈家來說,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沈伯父和沈家的大哥接回來,他們後天一早正好跟著魯家的商隊一起出門,怕是等不了這麼久的了。”
柳佳慧想了想,說:“讓弟弟跟著沈二遠行也可,反正弟弟年紀不大,過三年再考也是行的。”
“這倒也是。”邊嘉玉說。
柳佳慧堅信沈怡是天命之人,便覺得邊靜玉跟著他一起出門不虧。若一切都和她夢裏一樣,沈怡身上戾氣很重,柳佳慧大概不願意家人和他結交。不想沾他的便宜,也別讓家人跟著他倒楣。但在現實生活中,柳佳慧慢慢也覺得沈怡是個謙和有禮、懂得感恩的人了,夢醒後的忌憚之心就少了很多。
邊靜玉告別家人,跟著沈怡一起坐上了南行的大船。
因著玉米的事,顯武帝對沈家和邊家都多有關注。他時常招溫閣老說話。因為邊靜玉臨走前特意上溫家拜訪過,溫閣老就佯裝無意地對皇上說:“本昌好福氣啊,他家那小子親自去南邊迎他去了。”
到了顯武帝這個年紀,就愛聽一些兒孫孝順、闔家歡樂的事。顯武帝本來就對沈怡印象很好,覺得沈本昌這小兒子是個非常務實的人,聽溫閣老這般說,他心裏對沈怡的評價又迅速地拔高了一節。
溫閣老又說:“本昌的福氣還不只如此,便是邊家的小兒都跟著去了……”
顯武帝愣了一下。
溫閣老就把邊沈兩家的親事說了。
顯武帝頗為感慨地說:“有安平伯這樣的親家,真是沈本昌的運道啊!”他覺得邊家人都有一顆赤忱之心。這不僅僅是因為邊家人一直對沈家人很照顧,還因為他們前腳把玉米獻上,主要負責此事的邊靜玉後腳就出京了。他怎麼就不在京城裏等著封賞呢?!這肯定是因為他從未貪功、一心為公啊!
哎,這樣的臣子才是忠心的好臣子啊!
總之,在玉米的加成下,又在溫閣老的暗示下,顯武帝越發喜歡邊靜玉和沈怡這兩個年輕人了,也越發滿意邊家和沈家了。溫閣老心道,他這般使勁,若是不能把邊靜玉收為弟子,這就太虧了啊!
邊靜玉是第一次出遠門,剛上船時看什麼都新鮮,坐了兩天船以後才開始出現暈船的症狀。沈怡見他吐得臉色蒼白,非常心疼。因此,一旦船靠岸休整,沈怡就會拉著邊靜玉去平坦的地上走一走。
此時的交通主要是靠水運,因此各個碼頭都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邊靜玉見到了很多此前從未見過的人和事。這一日,他目睹了官兵抓人。萬金商行的裘管事眼疾手快地把邊靜玉和沈怡都拉到了一邊,避開了官兵的人馬,壓低了聲音說:“這是在查販賣私鹽的。”
不多時,有官兵從一個船艙里拉出了一個畏畏縮縮的人。
邊靜玉朝那人看去。那人像是做苦力的。只見他衣衫襤褸,沒有行李,身上也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邊靜玉問:“這人……連個包袱都沒有,鹽藏在哪里?”他都懷疑那些官兵是不是胡亂抓人的了。
裘管事見多識廣,道:“就在他衣服裏藏著。”
邊靜玉仔細瞧了瞧,還是覺得那破破爛爛的衣服不像是能藏東西的。
“此藏非彼藏。你瞧見他那衣服沒有?整件衣服都是鹽。”裘管事說。原來,這些販賣私鹽的人會把鹽水化開,全部弄在衣服上。等到了目的地,再把衣服煮了,讓鹽重新結晶,這樣就能得到鹽了。
這樣鹽是土黃色的,味道會很澀。但這樣的鹽也不愁人買。
邊靜玉本來就坐船坐得噁心,聽裘管事這樣說,又想吐了,問:“這樣的鹽,能吃?”那衣服多髒啊!不說衣服,就說穿衣服的人,他這一路都不會洗澡,臉上、手上全是污漬,頭髮裏怕還有蝨子。
裘管事反問道:“若是不能把鹽賣出去且獲利,他又何苦鋌而走險?”
此時的鹽是非常值錢的。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制鹽成本高,一個是因為鹽稅高。鹽稅和朝廷政策有關,此處暫且不提。制鹽成本又集中在了兩個方面,一個是鹽的提取成本,一個是它的運輸成本。此時的鹽主要是靠煮的。煮嘛,需要有柴、炭、人力等的投入,於是成本就居高不下了。
煮鹽倒是不拘於海邊。內陸地區若是能夠挖出專門的鹽水井,也可以煮鹽了。
官兵從一個小船中揪出了幾個私鹽販子,卻沒有撤離,仍是一個船艙一個船艙地檢查過去。裘管事不想多惹是非,就對邊靜玉說他們還是別在外逗留了,先回自家商船。萬金商行是做正經生意的,他們每年又都會花大價錢一路打點,因此只要他們上了船,官匪兩道一般不會故意來尋他們的麻煩。
邊靜玉應了,正要拉著沈怡一塊走時,卻見沈怡眉頭緊鎖。
“怡弟!”邊靜玉叫了一聲。
沈怡回過神來,說:“哦,走吧。”
“你剛在想什麼?這麼入神?”邊靜玉問。
“在想鹽……”沈怡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剛剛腦海中忽然閃過鹽田、曬鹽等詞。”他似乎知道了一點制鹽的新方法,卻又不知道這些資訊是從哪來的。當他想要往深入探尋時,他又好像毫無頭緒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不想了。
沈怡一臉關切地看著邊靜玉,說:“靜玉弟弟,你可覺得好受一些了,現在還想吐嗎?”
裘管事默默地低頭研究自己鞋面上的花紋。怡弟,靜玉弟弟,你們都是怎麼論的輩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