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最陰暗的一個小牢房中,馬謹嚴抱頭坐在髒亂的木床上,大抵是嫌棄這裡的稻草,他把外衣脫了鋪在上頭,跳蚤一坨坨、一隻隻地在乾淨的錦衣上遊走,爬上他脊背,鑽入他烏發。
德慶公主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聽到動靜,馬謹嚴抬起頭,眼睛一亮,衝了過來:“德慶!”
德慶公主本能地倒退了兩步,也不知是嫌棄他身上的跳蚤還是惡心他做過的事情。
馬謹嚴的眸光微微一暗:“德慶,你不要怕我。”
德慶公主搖了搖頭:“我不是怕你,耿燁,我是討厭你。”
馬謹嚴也搖頭,神色滿是痛苦:“德慶,你相信我,我是愛你的,我沒指使任何人刺殺你父皇,我與那件事沒有關系。”
“愛我?你所謂的愛就是不知廉恥的佔有、不計後果的利用,耿燁,我在你眼裡,難道就真的是個傻子?”德慶公主問得十分平靜。
馬謹嚴的心裡微微地疼痛,說起來十分可笑,他一直拿德慶當一枚棋子,一直怨恨著當初被德慶逼出京城的事,所以當他聽說皇甫昕死在了地宮之後,當即給南疆皇后獻計,說自己願意代表南疆前往西涼和親,除了對付容卿、寧玥之外,他也想把這個沒娶回來的女人狠狠地踩在腳下,想讓她毫無保留地愛上自己,像條狗一樣愛著他、順著他,被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他步步為營,以為快要完全俘獲這個女人的心了,誰料最後三日,被逼得方寸大亂,對她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而在這場罪孽的歡愛中,更可悲的是,他居然發現自己有一點喜歡上她了。
早在出門的一霎,他就該聽女血衛的話殺了她。
他不該心軟的。
“德慶……”
“別叫我!沒得讓人惡心!”德慶公主喝止了馬謹嚴。
男人濫情,卻長情。
女人專情,卻也無情。
一旦不愛了,就是真的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了。
德慶公主的轉變,讓馬謹嚴措手不及。
馬謹嚴受傷地望進她冷漠的眼睛:“你真的這麽絕情嗎?德慶。”
德慶公主從寬袖裡拿出那一盒鮫人淚:“這是你送我的生辰禮物,我不需要了,還給你。”
馬謹嚴顫抖著手,去接那盒子。
德慶公主卻突然松開手,盒子砸落在髒亂不堪的地上,鮫人淚滾了一地,如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好自為之,恭王。”
德慶公主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原地。
馬謹嚴蹲下身,用暫時還不算太髒的手去撿起那些鮫人淚,每撿一顆,都用袖子擦乾淨了兜在衣服裡,當他去撿柵欄外的一顆鮫人淚時,那顆鮫人淚卻被一隻精致小巧的粉面繡花鞋踩住了。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身軀一震:“馬寧玥?”
寧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是我啊,四哥。”
“四哥……”馬謹嚴笑了,“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寧玥慢悠悠地勾起唇角道:“當然,不然四哥以為我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地牢裡來,好玩兒?”
馬謹嚴看著她光鮮亮麗的衣裳,再看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一股自尊被碾碎的羞惱在心底蔓延開來,他倔強地站起身,挺直脊背,盡量讓人自己看上去氣勢猶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