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晃了晃手中的雞腿。
農婦眼底的笑意更深:“那娘明天再給你買,今天的貴人賞了娘好多錢,娘明天帶你去趕集,給你買兩個鹵雞腿!大大個兒的!然後,再找大夫給你瞧瞧。大夫說,你還小,能治好的。”
小蓮點頭。
農婦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拿起筷子,吃起了碗裡的白米飯。
小蓮掃了一眼她隻拿一點鹵汁澆過的白米飯,將啃了幾口的雞腿送到她嘴邊,示意她也吃。
農婦笑著搖搖頭:“娘不愛吃雞腿,你吃。”
小蓮垂下眸子,細細吃了起來。
她的吃相很好看,不論多餓多饞,從不狼吞虎咽,大概骨子裡,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
小蓮把雞腿啃完了,不過啃得不是很乾淨,明顯留了小半邊肉片。
農婦明白這是女兒特地給她留的,看著女兒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鬧的樣子,農婦的眼圈微微有些濕潤,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惜跟了她這種沒出息的娘親。
王妃自從做了那個噩夢後,便再也無法入睡了,也不想人跟著,便一個人在山莊裡走了起來。
月光很白,星光很亮,卻沒有一絲能夠照進她心裡,最幽暗的地方。
她不是第一次夢到玄小櫻了,但卻沒有哪一次,像今晚那般,讓她感到難受。難受的不是夢裡的內容,而是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附近,扯著她的心一樣。
等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站在了女主人提過的小荷塘。
然後,她想起了每天在荷塘裡摘蓮蓬的農婦,夏天有蓮蓬摘,冬天有蓮藕挖,但是春天和秋天呢?她以什麽為生?拿什麽養活她那個瘦弱的、瘸了一條腿的女兒?
想到那個小女孩兒,她腦海中僅存了一個不太真切的背影,可每每想起這個背影,她都會有種揪心的難受。
她的惻隱之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嚴重了呢?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農家菜館前。
女主人與她丈夫已經熟睡了,但看門的土狗識別到了她的到來,開始拚命地狂吠。
“叫什麽叫?再叫老娘宰了你!”
“汪汪汪!汪汪汪!”
女主人不耐煩地披了件衣裳,“誰呀?大半夜的不是遭了賊吧?老娘告訴你啊,別偷老娘的東西!否則,老娘——”
她的聲音,在推開門,看到王妃的面容時戛然而止,而後,迅速換上了笑容,“哎喲,您、您怎麽來了?是肚子餓了嗎?”
王妃點了點頭:“好像……是有些餓了。”
誰天沒亮就跑到她門口與她說餓,她得拿叉子把人叉出去,但對方是王妃,她歡天喜地地把人迎進來了:“您稍等,草民這就給您做!您想吃什麽?面?粥?還是飯?”
“我想吃……”王妃頓了頓,“有蓮蓬沒?”
“啊?”女主人愣住,瞧了瞧漸漸明朗的天色道,“快、快有了,您等著啊!”
女主人叫醒了在她家中寄宿的外甥女兒,讓對方去農婦家中,買些蓮蓬來,又對王妃道:“……您先到裡屋歇會兒,好了,草民叫您!”
王妃依言去了。
她打了個盹兒。
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女主人在廚房忙活,之前見她在睡,沒敢叫她,她自己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金色陽光迎面打來,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隨後,她余光一掃,瞥見了一個板車,和班車上戴著鬥笠的小女孩兒。
這一次,她看到的是小女兒的側影,真是瘦得可以,小櫻一直特別控制飲食,卻都比她長得高、長得胖,她真的五歲快六歲了嗎?怎麽看上去,也就才四歲出頭的樣子?
她忽然很想走過去,看看小女孩兒究竟長什麽樣。
吧嗒!
小女孩兒手裡的玩具掉在了地上,小女孩兒躬身,要去撿。
她的心臟猛地一抽,這麽高的板車,摔下來怎麽辦?
她抬起腳,就要去幫她撿。
卻突然,一道青灰色身影先她一步,來到板車前,將那個玩具板子拾起,遞給了小女孩兒:“當心些,掉了就掉了,別自己撿,娘在裡頭,你說話,娘聽得見。”
王妃的心底微微泛起一陣失落,失落沒幫她撿東西,還是失落沒看清她長什麽樣,不得而知。
“這是大嬸子家裡剛炸的花生米,可好吃了。”農婦從兜裡,抓了一把花生出來,“你大嬸子說,喜歡吃,她那兒還有。”
她等王妃的空檔,幫女主人殺了幾條魚,女主人感激她,給了些小菜。
王妃沒了呆下去的心情,踅步回了大堂。
突然,身後傳來小女孩兒宛若天籟的聲音:“娘。”
這聲,異常熟悉。
王妃猛地回過頭,看向了那個正緩緩摘下鬥笠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