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清趕忙穩住了身形,激動道:“哎喲,你可算是回來了,王妃都等您半天了!您、您快去看看吧!”
中山王以為王妃出了事,但瞧碧清的神情又不太像:“到底怎麽了?”
碧清抿唇,壓住翹起來的唇角:“你自個兒去看吧!出大事兒了!”
中山王皺著眉頭去了文芳院。
老遠地,他便聽到了王妃爽朗的笑聲,腳步立時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聽了一遍,確定那個笑得像個孩子的女人是自己妻子,瞬間覺得撞鬼了。
十七八歲的時候,她總這麽笑,跟個小瘋子似的,後面做了王妃,漸漸收斂了了性子,生下四個孩子後,越發端架子端得很,但真正失去笑容,是在玄小櫻失蹤後。
他時常還是能看到她笑,卻從她的笑容裡感受不到絲毫喜悅,不像現在,他都還沒見到她的人,就已經能想象她笑得前俯後仰了。
因營救行動受阻而微微低落的心情,被這種笑聲感染,漸漸地好了起來。
他抬手,撩開了簾子,一進去,就看見王妃的腿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兒,背對著他,瞧不清容貌,他愣了一下,心道,不就是渡了兩天假麽?怎麽小櫻就縮水了?
王妃發現了他,眼睛賊亮賊亮,眉梢都是笑意:“小蓮,快看,父王回來了。”
玄小櫻慢慢扭過頭,看向那個愣在門口的中年男子,男子長得非常英俊,卻也十分嚴肅,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感覺。玄小櫻知道村裡的每個孩子都有爹和娘,卻沒有母妃和父王,她不太懂這兩個稱呼的意思,隻以為父王是這個人的名字,張嘴,乖巧地叫了一聲:“父王。”
中山王整個兒地呆住了!
王妃看著他傻呆呆的模樣,哈哈地笑出了聲,但很快,又落下淚來,抱著孩子走到丈夫身邊,抽泣道:“王爺,小櫻找到了,我們的小櫻找到了……”
中山王緩緩地將女兒抱進懷裡,女兒太輕了,輕到幾乎感受不到重量,也太瘦了,那隻比他大拇指粗一點兒的小胳膊,真怕一不小心給折斷了,他的胸口,開始劇烈地起伏,不可思議地瞪圓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玄小櫻:“小、小櫻?”
“我叫小蓮。”她還是沒能適應自己的新名字。
中山王才不在乎小櫻還是小蓮呢,是他女兒就夠了,他把她高高地舉了起來,像舉著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
玄小櫻從沒到過這麽高的地方,“呼”的叫了一聲,隨即,咯咯地笑了。
“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中山王興奮地抖了起來,將她抱回懷裡,從不濕潤的眼睛,此時也微微有了淚意。
他是男人,他不需要替身,不需要用另一個孩子來自欺欺人,在他眼裡,小櫻是養女,卻從來不是他的玄小櫻。三年以來,他每天都實打實地忍受著失去女兒的煎熬,這一刻,終於再次見到——
“小櫻,叫父王!”
玄小櫻乖乖地道:“父王。”
“誒!再叫一聲。”
“父王。”叫多少都沒問題呀,不就是一個名字嗎?她又不是不會喊。
中山王高興壞了,連大兒子都沒親過的他,一連在玄小櫻的臉上親了好幾口,直到玄小櫻歪著腦袋說“你的胡子好疼啊”,他才依依不舍地將女兒放了下來。
但很快,他發現了女兒的右腳無法受力,當即臉色一沉:“怎麽回事?”
王妃簡單地把事情經過與他說了一遍,他暴跳如雷:“小櫻最好是自己跌下去的,要是讓我發現,是誰推了她,我一定叫那人不得好死!”
玄小櫻沒玩多久,便思念農婦了,王妃將她抱回了農婦的房間,農婦如今就住玄小櫻走丟以前的屋子,還是在文芳院,雖說有些於理不合,可王妃太舍不得女兒了,住得近些,心裡方好受些。
農婦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換了乾淨爽利的衣衫,從沒住過這麽奢華的屋子,農婦連走一步,都怕髒了人家的地毯。
玄小櫻被王妃抱了進來,朝農婦伸出手。
農婦將她接進懷裡,給王妃行了個蹩腳的禮。
王妃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說道:“別與我這麽見外,把這兒當自己家,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
農婦局促不安地點了點頭,乾笑道:“是,是。”
“喜歡吃什麽菜,就告訴我,缺什麽,也告訴我,這屋子裡,沒有不敢聽你話的,你想幹什麽,讓她們去幹,都別客氣!府裡,也沒你不可以去的地方兒,門房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了,你想出去,都有馬車接送。”王妃情真意切地說。
農婦受寵若驚地道了謝。
王妃看著在農婦懷裡打著呵欠的女兒,寵溺地問:“小蓮困了嗎?母妃給你洗澡好不好?”
玄小櫻看著農婦。
農婦訕笑道:“一起……一起給小蓮洗吧。”
王妃與農婦一塊兒給玄小櫻洗了澡。
澡盆很大,放了許多玩具,昂貴的皂角,散發著農婦從未聞過的香氣。
給玄小櫻洗完後,農婦識趣地洗澡去了,王妃陪女兒躺在農婦剛剛坐過的床上,把那些撥浪鼓、搖鈴……一件件地拿出來,如數家珍地說:“這個是你一歲的時候買的,還記得嗎?這個也是一歲買的,這個是外公送的……你最喜歡玩搖鈴……”
玄小櫻靜靜地聽她說,慢慢閉上了眼睛。
到底是孩子,不知道擇床,玩累了就睡了。
王妃抱著她,親不夠,也看不夠。
農婦就道:“要不……您、您陪她睡吧?”
王妃擦了眼角的淚:“不了,她醒來,看不到你,會難過。”女兒能回到她身邊,已經是上天給她的恩賜了,她欠了她那麽多,怎麽舍得她難過?
又陪了女兒一會兒,王妃起身,離開了房間,隱約中,她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東西,卻又想不起來。
睡到半夜的時候,玄小櫻被尿意憋醒了,與以往起夜一樣,沒驚動農婦,自己緩緩地坐起了身。
她探出小手,慢慢拉開帳幔,卻猛地看見一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兒,穿著潔白的裙子,光著腳丫子,抱著一個布偶,眸光幽深地看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