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祁,你媽媽最近很忙,有什麽事都不要去煩她。等她這陣子忙完,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去外國旅行。她啊,也是時候該輕松下了。”紀樅文故意挑起話頭,對著身旁的紀祁說,語氣之間盡是對妻子的體貼。
關思韻站在一旁,緊抿著唇,臉色在紀樅文說到外國旅行的時候白了白。她並不知道沈茵然有這個安排,對方也沒有與自己說。難道…茵然是想瞞著自己,和她的丈夫兒子出去嗎?
關思韻站在那胡思亂想,一時間害怕沈茵然是真的故意瞞著自己,又怕沈茵然離開這段時間會和紀樅文發生什麽。她想阻攔,想質問,卻又發現,自己的身份根本沒資格去問什麽。委屈和慌亂讓關思韻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她臉上的表情也盡數將她的所思所想出賣。紀樅文看到她的反應,勾了勾嘴角,敲了敲桌面。
“麻煩再給我上一瓶Polshe,這個味道我老婆比較喜歡。”紀樅文對著關思韻柔聲說,聽到他再次提起沈茵然,關思韻木訥得點頭,隨後去了酒庫拿酒。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沈茵然喜歡喝哪種酒,這對於關思韻來說是知識盲區,而她和沈茵然一起喝酒的次數少之又少。
關思韻看著酒櫃裡標價十幾萬的這瓶酒,臉上掛著自嘲的笑,她重新走回紀樅文那邊,手裡拿著開瓶器就要打開,卻被紀樅文抬手攔住。
“你們酒店沒有教過你醒酒的方法嗎?我老婆喜歡把酒放沉一些再喝。”紀樅文抬頭質問關思韻,語氣帶著幾分不屑。關思韻呆呆得聽著,腦袋裡混亂一片,只是不停反反覆復得重複著“老婆”這個詞。
男人口中的老婆,是自己喜歡的人。是她可望卻又不可及,明明已經擁有了,卻又好像隨時都會失去的人。關思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她低頭道歉,倒酒的手在輕微顫抖。
自己算什麽呢?她對沈茵然來說,到底是什麽?
關思韻失神得想著,手上一滑,那瓶紅酒就這樣摔在地上,碎掉的玻璃散落一地,裡面的酒也全數濺在關思韻褲子上。這裡的動靜驚擾了餐廳的其他人,所有人幾乎都在同一時間看過來。
尖銳的聲響讓關思韻回到現實,地上蔓開的紅酒好似猩紅的雪,那些雪不是鮮嫩的,更像是積存了許多天的雪,帶著令人不適的汙濁感。關思韻呆呆得看著那些“雪液”,她蹲下身,拾起其中一片玻璃殘渣。
殘渣的另一邊很尖銳,像是刀子,能夠輕易將脆弱的人體的刺穿。關思韻拿著這片殘渣,忽然抬起頭,看向坐在位置上的紀樅文。他居高臨下得看著自己,用一種近乎於戲謔的眼神看著她。
關思韻攥緊了手中的玻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她想起身,將它刺進紀樅文的脖子上。要扎的很深,扎動脈上,那樣雪才會更完美得噴濺出來。它們會落在自己臉上,落在自己身上。這樣,男人就無法再口口聲聲叫著老婆那個刺耳的稱呼了。
關思韻想著,有些扭曲的臉忽然露出一個笑容,她準備起身,右手施力,蓄勢待發。就連和她對視的紀樅文也感覺到關思韻的反常,忍不住向後靠坐了幾分。
就在這時,一聲呵斥從背後響起,經理看到關思韻不僅摔碎了酒,竟然還打擾了諸多顧客的用餐體驗。他急忙賠著笑臉給其他客人道歉,隨後沉著臉快步走到關思韻面前,拉著她往後廚走
關思韻下意識得掙扎,那雙猩紅的眸子緊緊盯著紀樅文,仿佛下一秒就會滲出猩紅的雪。紀樅文像是沒想到會看到這幕,他皺緊眉頭,目光落在關思韻手裡的玻璃片上。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剛剛那一瞬間,他隱約感覺到自女孩身上散發出的惡意,而那份惡的苗頭,就是自己。
關思韻被經理帶走,只是視線始終盯著紀樅文沒有挪開。這時候,她注意到紀樅文的目光,順著望去,便見沈茵然從餐廳的另一側緩慢走出來。沈茵然的出現仿佛一場救贖,讓關思韻忽然安靜下來。她垂眸,看著手裡的玻璃片,頹然笑了笑,手上力道一松,玻璃也隨即摔在地上。
“怎麽了?”沈茵然看到地上的紅酒,輕聲詢問,在紀祁要回答前,紀樅文先開了口。
“沒什麽,一個服務員不小心把酒打翻了,等下會再重新上一瓶。”紀樅文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沈茵然聽後點點頭,並未去深究。
“你到底在搞什麽?明明前兩天表現不錯,怎麽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舉止在今晚給餐廳帶來了很多負面影響?你被辭退了,你的工資稍後會有人為你結算,但你摔碎的那瓶紅酒,需要你自己賠償。”
在餐廳後廚,經理看著還在晃神的關思韻,不滿得說著。關思韻並未在意他說什麽,心裡仍舊想著紀樅文剛剛說的那些。茵然喜歡什麽牌子的紅酒,自己從不知道。就連她要和她的丈夫出去旅行,自己也被瞞著。
想著這些,關思韻忽然笑了。曾經,她以為自己是個知足的人,甚至天真的想著,只要沈茵然願意和她在一起,她就足夠了。可今時今日她才明白,對於沈茵然,她的確沒有知足可言。她總是想要更多,想要那個人隻屬於自己,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她還是懷揣著期待,最終迎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