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文豪 第88章

傅蘊安是坐黃包車來的，來了之後先去看了自己的醫院的建設情況。

公濟醫院給醫生的待遇非常好，但行動總歸不自由，他才會乾脆自己建醫院，有這醫院在，他還能順理成章地購買實驗器材。

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在這個醫院裡建個實驗室，招一些人回來研究藥品的。

如今國內很多藥品都依賴進口，也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看病貴看病難這樣的問題。

如今西方在打仗，很多藥品優先供應國內或者乾脆不再出口，藥價更是一漲再漲，有些藥甚至直接斷貨了。

想到最近很多緊要物資都買不到，傅蘊安眉頭微皺。

進了平安中學，他直接就去了教師辦公室。

今天魏亭不在，因為霍英給了一大筆錢的緣故，魏亭心心念念要辦的大學已經開始動工，他去盯著去了。

「魏亭呢？」傅蘊安問。

「傅醫生！」鍾老師看到傅蘊安，笑著打招呼，又道：「魏校長出去了，不在。」

「我來的不巧。」傅蘊安笑笑，又問：「穆瓊呢？」

「穆瓊也不在，他請假了。」鍾老師又道。

「他怎麼請假了？是有什麼事？」傅蘊安問。

「他要去安置一群流浪兒童。」鍾老師道，然後就把李珍瑤來找穆瓊，穆瓊跟著離開的事情說了：「前天有兩個小姑娘來找穆瓊……」

傅蘊安聽鍾老師說完，道：「原來如此，他心地不錯。」

鍾老師點頭：「是啊。」

傅蘊安又和鍾老師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來到平安中學外面，傅蘊安看向跟著他一道來孫大林：「你找人去查一下穆瓊，看他都做了什麼。」

孫大林應了。

李珍瑤租來給那些孩子們住的宅子裡。

穆瓊看著這些糊了一下午的信封，然後又和吳媽一起做了晚飯。

這天晚上他沒做粥，讓吳媽煮了白米飯，將兩大鍋米飯盛起放在桶裡之後，又做了一大鍋的豆腐肉末羹。

穆瓊照舊是不吝嗇於往豆腐裡放肉的，而他這樣的行為，看得吳媽很是心疼：「這……地主家裡也沒得頓頓吃肉的，這些孩子能吃米飯就很好了。」

「他們身體弱，先養幾天。」穆瓊道。

豬肉一斤不過七八個銅元，他一天下來，買肉買蛋的花銷不超過兩個銀元。

兩元對那些每月不過賺幾元錢的百姓來說很多，對他來說還真不多，如今他在大眾報連載《流浪記》，稿費就有千字四元。

「有的吃飽就養好了……還有啊先生，鹹菜比青菜便宜，其實用不著買青菜。」吳媽念叨著。

穆瓊當然知道鹹菜比青菜便宜，但這些孩子一眼就能看出來營養不良，總不好再給他們吃沒營養的鹹菜。

一下午的時間，這些孩子又糊出許多信封來。

穆瓊給每個孩子一碗白米飯，舀上一大勺肉末豆腐讓他們吃，又挑了做得最認真的十個孩子，每人給了一塊肉末蒸蛋。

把雞蛋肉末還有鹽拌勻直接放在鍋上蒸出來的肉末蒸蛋賣相不怎麼好，但味道絕對很好。

分完吃的，將糊信封的東西鎖起來，穆瓊才離開。

這些孩子對糊信封這活兒充滿熱情，他怕自己不這麼做的話，他們會不睡覺去糊……

至少，那個一隻手一隻腳有殘疾，名叫小花的小姑娘，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今天一整天，穆瓊就沒見她停過，以至於明明手有殘疾，卻一直做得最多。

她是那麼認真，就連穆瓊跟她說話，她都答的心不在焉的，不過穆瓊多少知道了一點她的情況。

她是被父母扔掉的，當時大概一歲多的樣子，然後一個倒夜香的老婆子撿了她，她就一直跟這個老婆子住。

後來這老婆子生病去世，房子被別人佔了，她就只能出來要飯。

她在外面吃足了苦頭，後來被李珍瑤瞧見，李珍瑤就找了輛黃包車，把她拉到了宅子裡。

穆瓊去了平安中學接朱婉婉和穆昌玉，還去找了魏亭，商量了一下調課的事情。

那些孩子不好管，他暫時離不開，平安中學的學生又不能不管……穆瓊想把自己的課都調到下午，這樣以後上午就能顧著那邊。

調課這事做起來倒是不麻煩，魏亭同樣答應了，又問了那些孩子的情況。

穆瓊一一說了。

魏亭道：「你做得很好，不過還有件事要重視一點，就是他們的身體。」

「之前有孩子病了，但已經好了，其他的孩子我看著精神也都不錯。」穆瓊道，這些孩子的身體素質其實挺好，他都還沒帶得病的孩子去治病，他就自己好了。

「在外頭流浪的孩子，身體不好的早就已經沒了，倒也不用擔心他們生病，不過你最好準備點驅蟲藥給他們吃。」魏亭道、

穆瓊還真沒想起來這一茬。

他看過書，知道古代的人，體內常常有很多蛔蟲這樣的寄生蟲，但他自己從未遇到過，也就沒記起來……

「我明天就去買一些。」

兩人聊過之後，穆瓊就帶著朱婉婉和穆昌玉回家去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起了床，然後去了傅蘊安義診的診所。

他打算去買點驅蟲藥。

結果，他剛到那裡，竟然就看到了傅蘊安。

「傅醫生！」穆瓊笑著叫了一聲。

「穆瓊？」傅蘊安有些驚訝地看著穆瓊：「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我來買驅蟲藥。」穆瓊道。

「驅蛔蟲的？」傅蘊安問。

穆瓊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拿藥。」傅蘊安道：「是給那些孤兒吃的？」

「傅醫生怎麼知道？」穆瓊有些好奇。

「我昨天去了平安中學，聽他們說起過。」傅蘊安道：「我等下跟你一起過去一趟吧，驅蟲藥不同的人，吃的量是不一樣的，要看著點。我再給他們檢查一下身體。」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穆瓊道。

「不麻煩。」傅蘊安道。

有個醫生去看看那些孩子，確實是最好的。

在診所裡拿了藥，穆瓊就叫了兩輛黃包車，然後和傅蘊安一起往宅子那邊趕去。

兩輛黃包車並排前行，穆瓊和傅蘊安聊了聊，這才知道傅蘊安來這個診所，是來挖人來了。

「如今在上海，新醫總共也沒多少人，我想讓他們去我的醫院工作。」傅蘊安道。

此時中醫喜歡稱呼自己為國醫，西醫則喜歡稱呼自己為新醫。

西醫這名字，一聽就是外來的，他們不願意這麼稱呼自己，不過傅蘊安倒是隨便稱呼的。

「他們答應了嗎？」穆瓊問。

「答應了。」傅蘊安道，又問了穆瓊一些孤兒院的事情。

穆瓊一一說了。

穆瓊和傅蘊安一起來到孤兒院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出來了，吳媽按著穆瓊交代的，已經做好了粘稠的粥。

穆瓊讓這些孩子先去喝粥，然後就和傅蘊安一起準備給他們吃的藥。

驅蟲藥是一片一片的，不過這些孩子還小，用不著吃一整片，因而要將之分開。

「吃好了的，都來我這邊吃一片驅蟲藥，順便登記一下。」穆瓊對那些孩子道。

「驅蟲藥是什麼？」路燈問。

「驅蛔蟲的藥。」傅蘊安道：「吃了之後肚子會疼，等下還會拉蟲子，這都是正常的，不用緊張。」

「拉蟲子沒什麼好緊張的。」路燈道，又對著穆瓊一頓恭維：「先生，你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對我們太好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給你幹活，完全不偷懶。」

「我記下了。」穆瓊道。

這些孩子一個個吃藥，吃好後，就去穆瓊那裡登記，說出姓名年紀，然後穆瓊先在筆記本上將他們的信息寫下，再在一張牛皮紙上寫下他們的名字，並把牛皮紙給他們，讓他們自己收著。

期間有幾個孩子沒有名字或者姓，穆瓊還幫著起了姓名。

又或者原本叫狗蛋什麼的，穆瓊徵求他們的意見後，給他們改成了別的名字。

但也有人不想改名字，小花就不要改。

收留小花的老婆子姓洪，小花的大名就叫洪小花。

路燈則道：「我的名字也不用改，至於我的姓，先生你姓什麼？我跟著你姓吧！」

穆瓊之前給人起名字，姓氏都是問孩子自己的，要不然就按著百家姓給他們起，沒想到路燈直接提出這樣的要求。

「有路這個姓，你姓路就行了。」穆瓊道是。

路燈道：「先生，我想跟你姓，將來成為你這樣厲害的人。」

「我姓穆，那你叫穆路燈？」穆瓊問。

「好啊！」路燈一口答應。

「你要跟著我姓，可是要受我管教的。」穆瓊又道。

跟這些孩子相處一段時間下來，穆瓊也發現了，這些孩子大多比較笨。

他們從未接受過教育，之前每天就只惦記著吃飽穿暖，不可能聰明到哪裡去。

但路燈不同，他非常活絡，腦子很聰明。

路燈一口就答應了。

穆瓊就給他登記了「穆路燈」三個字。

路燈喜滋滋的，後來的孩子，也有跟路燈一樣要姓穆的，穆瓊也都給他們這麼登記了。

瞧見這一幕，路燈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在穆瓊身邊奉承著，不停地說好話。

算上兩個女嬰，一共有三十五個孩子，穆瓊登記好，就讓他們去糊信封了，然後又去買肉。

他事情很多，傅蘊安也幫著給孩子檢查了半天身體，竟是沒空說話，等到了中午……傅蘊安有事急著離開。

「傅醫生，我送你。」穆瓊道。

「你還有事，不用送我。」傅蘊安拒絕了。

但穆瓊還是把傅蘊安送到了門口，等傅蘊安離開才回去。

吳媽正在灶頭後面生火，穆瓊幫著把菜做好，給那些孩子分好，這才離開。

穆瓊在平安中學上了兩節課，也就下午兩點多而已，他不急著去宅子那邊，就拿出本子，寫了些流浪記的細綱。

這幾天他一直沒寫這篇小說，過幾天必須要撿起來……

結果，他正寫著，霍英在魏亭的陪同下進來了。

「霍二少？」穆瓊有些驚訝，霍英怎麼來這裡了？

「我打算在旁邊建個孤兒院，今天就來看看。」霍英道。

天幸說要把稿費捐出來，他覺得交給別人不放心，就打算自己建個孤兒院。

不過他最近太忙，這事也就一直沒顧上……但今天他弟弟讓他快些，他就快些好了。

忙得不行的霍二少略惆悵，又有些興奮。

他弟弟的終身大事，興許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