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庭知這一晚上都沒睡好,在獸人面前,他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但事實上那畢竟是與自己簽訂了契約的生命,而且這一段時間,獸人與他幾乎寸步不離,雖然十分不願意承認,但徐庭知不得不認識到,晚上沒有獸人陪伴在一旁,他很難入睡。
要是往日,他稍稍動彈一下身體,睡在他身邊不遠處的獸人,哪怕已經進入了熟睡狀態,也會立刻爬起來,然後悄悄地和徐庭知貼近了。
雖然獸人做個很隱蔽,但徐庭知在江湖廝殺了這麼多年,警惕心哪裡有那麼弱,當獸人碰到他的那一刻,徐庭知早就清醒了。
只不過,隨著兩人相處越來越久,有的時候徐庭知實在是犯困,也懶得和獸人計較,反正知道這個傢伙有多黏糊,習慣了就好。
但是現在……當自己動一下身體,沒有一個熱情的東西跑過來迫不及待地握住他的手,徐庭知總覺得渾身都不太對勁。
這樣依賴某個人,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徐庭知在內心這樣暴躁地提醒著自己,終於將這難熬的一夜熬過去。
次日,雖然內心是非常想要飛奔過去看一看那獸人情況如何,這一個晚上,徐庭知睡的不好,他相信獸人應該也舒服不到拿去。不過,內心雖然這樣叫囂著,但徐庭知的行為卻仍然不緊不慢的,將一切井井有條地處理好之後,徐庭知這才看似不經意地想起自家獸人,然後慢悠悠地來到了獸人寢室。
「哦,他在302。」窗口內的接待員聞言,很快給徐庭知報出了楚郁居住的寢室位置,但片刻後又突然抬起頭,見了鬼一樣地看著徐庭知。
徐庭知本來準備走的,看這人這模樣,心裡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昨天那個獸人是你帶來的吧?就一頭名叫楚郁的獸人。」接待員道,昨天並不是她當值,所以沒有一眼認出徐庭知,不過現在確認了之後,看著徐庭知慾言又止,「你的獸人……非常的不一般啊。」
「他做了什麼?」明明最初見到楚郁的時候,他還挺會隱藏,挺能忍耐的,可是這一陣子他對徐庭知的覬覦表現的實在是明顯,性格也越來越暴躁。
徐庭知很頭痛的發現,他好像已經習慣這個獸人離開他之後給他惹禍了,聽到這個接待員說獸人不一般,徐庭知第一反應就是獸人闖禍,而他竟然並沒有騰升起什麼憤怒的情緒。
「我也不好說,只知道我來的時候,三樓動靜鬧的很大,現在負責人已經帶一大波人下去了,你待會兒過去的時候注意一點吧。」接待員道。
徐庭知道謝之後,乘坐電梯來到三樓,才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走廊上果然聚集了一大波人,這個走廊並不算寬敞,這麼多人杵著,一下子就讓空間變得擁擠起來。
徐庭知一時之間沒辦法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302門前,只能豎起耳朵,捕捉裡頭的聲音。
隱隱好幾道痛苦的哼聲從獸人寢室裡頭髮出來,除此之外,還有野獸的的吼聲,好幾道交錯,徐庭知很仔細地聽了一下,似乎沒有楚郁的聲音。
除此之外,就是負責人的聲音了,他正指揮著外頭的人想辦法進去阻止裡頭的獸人,但很快又仿佛被攻擊掃到了一般,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卡住,發出一聲「啊呀」的叫聲,整個人後退一步,片刻後再站出來,繼續鍥而不捨地下令希望能夠阻止裡頭亂成一團的獸人。
徐庭知至始至終都沒有聽到楚郁的聲音,心裡的不安擴大,之前還擔心楚郁惹禍,現在有點擔憂他被別的獸人欺負了。
徐庭知敏銳地察覺自己今天心緒起伏不定,幾乎每一次情緒波動,都和獸人有關,不過現在也不顧上這麼多了,徐庭知深吸一口氣,擠進人群中,每一步都像精心計算好過的一般,著重把握時機與人群中的空隙,渾身上下每一處的力量都被他恰到好處的使用出來,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最終站到了302寢室的門口。
負責人滿臉怒意地看著裡頭亂戰成一團的獸人,看著那十九隻獸人被楚郁一面倒地戲耍,仿佛貓戲老鼠一樣,看似給那十九個獸人隨時反擊的機會,但眼看著勝利來了,楚郁又將那十九隻獸人無情地打倒。十九隻獸人被楚郁的行為徹底激怒,一個個全部都紅著眼睛,哪怕戰鬥了這麼這麼久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仍舊義無反顧地撲上去,不論外頭的人類怎麼勸解都沒有用。
負責人喝道:「反了反了,看來文明的勸阻這些東西是不會聽了,你,去吧儀器打開,對這些獸人進行強制催眠——」
負責人轉身隨口對身後的人說著,結果眼尾一瞥,當發現站在背後的人竟然變成徐庭知之後,負責人嚇了一大跳:「你怎麼站到這來了!」
「我過來看看。」徐庭知道,見楚郁占上風,他算是鬆了一口氣,難怪這傢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從頭到腳,他一絲損傷都沒有。
我當然知道你是過來看看的,但問題是你怎麼穿過這麼多人的!而且看背後那一群人的模樣,還莫名其妙,完全沒想到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亂入了。
負責人在內心吶喊,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寢室內混戰成一團的獸人又一次發生了異變。
當聽到徐庭知聲音的那一刻,原本臉上還掛著殘忍戲謔笑容的楚郁突然停下動作,轉頭朝徐庭知所在的方向直勾勾地望過來。
楚郁停手的這個空檔,一旁戰鬥的十九隻獸人可不會放過這麼個大好時機,他們被楚郁戲耍了這麼久,早就起了殺意,趁著楚郁盯著徐庭知不放,他們立刻對楚郁展開了夾攻,然後發動最猛烈的進攻!
一個巨大的拳頭狠狠地砸向楚郁的腹部,楚郁吃痛地弓起身體,獸人的這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到他的內臟,楚郁乾嘔一下,鮮血控制不住溢出喉嚨,沿著他的嘴脣滴落出來。
同時,另外幾隻獸人掐著他的脖頸,將他狠狠地摔到地上。
楚郁趴在地上,吃力的轉過頭,雙眼仍然直勾勾盯著徐庭知,卻是一言不發。
徐庭知剛想上前,就在這個時候,負責人之前發布的命令終於實施起來,獸人寢室內天花板四個角突然切換成了四個噴射口,白色的霧氣快速噴出來,對準了中心那一群亂戰成一團的獸人,當白色的水霧灑在他們身上後,不少獸人動作一下子遲鈍起來,有些反應比較機警的獸人,條件反射地往後頭一看,臉被白霧噴個正著,當場就陷入了呆滯中,只差沒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負責人看到這群獸人終於安靜下來,臉上流露出一副「叫你們不聽話,著道了吧」的表情,然後讓身邊的人把全部獸人都用特製的繩子捆綁起來,包括趴在地上一直沒有起身的楚郁,也被綁住和別的獸人齊齊放在一起。
「把獸人剛才打架的視頻截好發給它們各自的主人,告訴他們獸人違背了規矩,根據規定需要進行懲戒,事後主人盡量抽出時間過來對獸人進行再教育,避免下次再犯。」負責人對身邊的人道。
站在他身後的人顯然已經十分熟練這一套,點了點頭立刻開始操作。
負責人轉頭看了一眼徐庭知:「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接下來要對獸人進行適當地懲罰,避免它們下次再犯,你要繼續看嗎?」
徐庭知看向楚郁,楚郁被綁著,整個人呈一種很弱勢的狀態,他脣角的血還沒擦乾淨,那雙眼睛倒是十分固執,依然在盯著徐庭知。
「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徐庭知道。
負責人揚眉:「說。」
「這些獸人混戰打架的原因是什麼,誰負主要的責任,對他們的懲罰,有根據情況來分輕重嗎?」徐庭知冷靜地問道。
負責人一愣。
說白了,這一群獸人雖然長得和人類相似,但大部分人,都把他們當做是野獸或者寵物來看待的。
一群狗打架,要罰肯定是一起罰,讓這群狗更有服從意識,大部分人對獸人的管理,更注重磨滅他們的自我意識,讓他們服從人類,至少永遠不敢對主人起反抗與背叛的心思,誰會去計較哪頭狗負主要責任,哪頭狗的懲罰該輕還是該重。
不過……眼前這個徐庭知,可是敢和自己的獸人約定,要是無法說服對方的時候,可以使用武力解決,讓對方服從。短短的一句話中,他對獸人的縱容態度可見一斑。
「獸人雖然看起來像人,但它們更喜歡用野獸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當大部分獸人已經習慣彼此住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新的獸人成為室友,他們會有一種領地被侵犯的憤怒感,這大概是引發打架的緣故,至於誰負主要的責任,這一點沒法說清楚,因為獸人還保留著野性,當彼此受到侵犯的時候,更喜歡用武力來解決,至於我們對它們的懲罰,是要讓它們意識到這樣做是錯誤的。」負責人避重就輕地道。
「這裡是二年級的寢室吧,荊棘花給獸人統一安排了房間,並且實施各種懲罰制度,這一年下來,這些獸人想必也感受了不少,我以為,在荊棘花已經居住一年的獸人,應該來說,表現的會比剛入住的獸人要好。」徐庭知道,他的臉色很平靜,但無形中卻給人一股淡淡的壓力,「如果這一年的教育都還讓他們繼續保持野獸的習慣來解決問題,那麼懲罰真的會起作用嗎?」
徐庭知這句話將負責人頂的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到:「獸人的野性如果完全被磨平,也就失去了獸人的價值,懲戒是讓它們有一個懂得遵守命令的意識,好讓它們的主人更好控制它們。」
「那麼,懲罰的事情就應該讓主人和獸人一起處理。」徐庭知絲毫不示弱,一點也沒有新生的怯懦感,面對這個獸人負責人,氣勢一點兒也沒被比下去,「由你們實施武力壓製,只會讓獸人潛意識裡頭恐懼你們,至於主人的事後安撫,那確實會讓獸人感激不盡,但卻不一定忠誠,對於這種智商不高的動物,我以為想要完全獲得他們的忠誠,光光感激是不夠的,還要讓他們意識到主人的強大,只有在這種又愛又恐懼的情況下,面對任何困難,獸人都不敢再次背叛主人。」
負責人無語,徐庭知這話說的倒是沒錯,但他自己和獸人之間平等的關係,和他說的話可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但他卻不能拿這種事情來反駁徐庭知,事實上徐庭知不把自己當新生看,負責人卻還把自己當做負責人看的,要他和徐庭知斤斤計較那一點兒小事情,這麼多人瞧著呢,他也做不出來。
既然徐庭知說的有幾分道理,負責人也十分坦然,直言道:「那麼,徐庭知同學,你有什麼好的意見和建議嗎?」
「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至於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是否可執行,就要靠您的判斷。」徐庭知見好就收,緩緩道,「但我希望我的獸人,可以換一個環境居住,想必剛才您也看出來了,他的實力遠超於別的獸人,而他一見到我,就立刻停止反抗,我想,我對他的束縛與威懾,是很成功的。」
徐庭知這話暗示的太明顯,簡直就是在叫負責人安排讓獸人和他住在一塊兒了。
負責人聽出徐庭知話中的意思,微笑道:「好吧,別的不說,你的這頭獸人實力確實不俗,有一個地方可能很適合它,三樓下面是四樓,同樣居住著不同種類的獸人,但是每一頭獸人,都有單獨的一間,目前四樓的房間,已經住滿了。」
徐庭知聽到負責人前半句話,有些驚訝他居然這麼好說話,但聽到後半句話後,便明白負責人的意圖。
不僅依然不允許徐庭知和獸人居住在一起,並且哪怕楚郁想要居住一個單獨的房間,也有個難題在等著他。
「我的獸人可以住進去?」徐庭知道。
負責人繼續微笑:「可以,不過要有兩個條件,只要達到其中一項就可以了。第一,獸人的主人是二年級的學員,並且一年級期末綜合成績排行年段前十;第二,獸人與主人挑戰四樓房間任意一個房主,房主可派出獸人,或者獸人與主人組成搭檔迎戰,誰勝利了,誰就有權利居住。」
「挑戰次數有限制嗎,如果我和我的獸人居住進去了,失敗者鍥而不捨每天對我發起十次挑戰,我就什麼事情都不用做了。」徐庭知道。
負責人汗了一下,徐庭知這口氣……仿佛房間已然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一般。
雖然眼前這個雙S級的天才很得學校看中,只要健康成長下去,不出意外的話,幾年之後將會成為奧蘭國的風雲人物,但是,至少目前為止,這個天才還未長成,只是一個看起來很有潛力的普通人罷了。
負責人因為徐庭知的狂妄,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不喜:也好,給他一點兒教訓,免得太過自信,對將來也沒好處。
負責人這樣想著,道:「挑戰次數則有房主自己設定,但硬性規定,最長時間不能超過三個月一次。」
也就是如果有挑戰者不斷發起挑戰的情況下,至少三個月得接受一次挑戰了。
這顯然在徐庭知的接受範圍,徐庭知一口答應。
當徐庭知詢問挑戰次數的時候,負責人因為徐庭知話中的自信,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徐庭知的心態上,並沒有注意到一個詭異的細節。
——「如果我和我的獸人居住進去了」,在場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包括徐庭知自己都沒留意到,自己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唯一捕捉到這點小細節的,只有被捆綁在一旁的楚郁。
當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楚郁一掃眼中的陰郁,看著徐庭知的眼神,興奮中摻雜著溫柔,溫柔中又摻雜著想入非非的情慾。
不過當徐庭知望過來的時候,楚郁臉色刷的一變,又變回了原本那副死樣子,仿佛一個被主人拋棄後發狠又可憐的野獸,除了盯著自己的主人之外,完全忘記了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