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台半人高,戴著員外帽的胖掌櫃,一手執筆,一手打著算盤,算著今日份的流水。
櫃台前方,目測二八芳齡的姑娘,背上掛著包裹和一張琵琶,琵琶不知是樂器還是兵器,墨黑底色,看起來像是個鐵疙瘩,還挺沉,肩帶把肩膀上的布料都壓出了痕跡。
姑娘穿著白色上衣,下面是桃紅褶裙,踩著繡有花邊的白色繡鞋。個頭不高,嬌小如同玉墜兒,臉兒圓圓,帶著三分嬰兒肥;身段兒發育得挺出彩,側面看去半圓山丘鼓鼓,說不得腰細如柳,但肯定不粗,整體看起來肉肉的。
僅看側影,也是個很可愛的嬌小美人,不過姑娘皮膚不太好,雖然五官端正,但有些小雀斑。
此時姑娘手裡拿著畫軸,往樓梯走去,一步三回頭,看向胖掌櫃。
胖掌櫃可能失去了耐心,也不說話,自顧自地算帳。
姑娘走到樓梯口,不見答覆,又小跑了回來,脆聲道:
“要不掌櫃的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去開門,不用夥計帶路。”
如此軟磨硬泡的架勢,掌櫃的也是沒了辦法,從櫃台下摸出一塊兒牌子,放在台上:
“看在你年紀小,從海外過來沒著落的份兒,給你五折。這房錢算我自掏腰包給東家平帳,你再瞎扯,就去找別家吧。”
這話顯然是怕其他住店的客人不滿找麻煩。
姑娘心領神會,拿起牌子鞠了個躬:“謝掌櫃~”,然後交錢上了樓梯。
左凌泉就站在身後,此時也排出幾枚大錢,示意開一間房,心聲詢問道:
“太妃娘娘,這姑娘可疑?我覺得挺可愛還差不多,世上哪有這麽萌的殺手?”
畫舫那邊顯然也有遲疑,幾聲討論後,上官靈燁才傳來回應:
“此女從海外而來,剛剛下船,第一件事就是買你的畫像,還出現在你附近,嗯……還是先查查吧。”
左凌泉見此也不多說,接過房牌,快步走上了樓梯。
三層高樓面積很大,其內房間不下百余個,門上有‘天甲、地乙……’等標識,過道之中也有些修士。
圓臉姑娘拿著房牌,挨個在門上打量,碎碎念著:
“直接寫‘一二三四’不好嘛,整這麽玄乎……”
左凌泉不緊不慢追到了背後,因為是調查潛在的殺手,也沒必要隱藏身份,他直接越過小姑娘,懷抱長劍,擋住了去路。
“咦~……”
姑娘明顯被嚇了一下,謹慎看向面前背著鬥笠的俊美劍俠。
左凌泉身材頗高,她個頭最多到他肩膀,抬著臉才能看清面貌,可能是覺得壓迫力有點強,又往後退出一步,試探性詢問道:
“你……道友是客棧的護衛?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依舊是很柔的娃娃音。
左凌泉抱著劍審視,怎麽看這丫頭也不像是刺客。他也不想嚇得到人家,想了想,心中戒備不減,但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姑娘覺得我眼熟嗎?”
“嗯?”
姑娘眨了下杏子似的水靈雙眸,搖頭道:
“我剛來這邊,還不認識這邊的高人,道友是?”
左凌泉抬了抬下巴,示意姑娘手上的畫卷。
姑娘有些疑惑,但明白大概意思,她打開畫軸看了看,繼而看向左凌泉,然後又看向畫卷,來回對比。
左凌泉心弦崩得很緊,連上官靈燁都沒了聲息,估計是準備在圓臉姑娘知曉他身份發難時,直接趕過來馳援。
但姑娘來來回回看了好多次後,並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目光,而是蹙起了秀氣得小眉毛:
“道友什麽意思?”
“嗯?”
左凌泉有點疑惑,示意她手上的畫卷:
“姑娘還沒看出來?”
圓臉姑娘有點看不懂了,覺得這裡的修士神神叨叨的,她把畫卷轉過來,面向左凌泉:
“我該看出什麽?”
畫卷價值一枚白玉銖,用的雖不是仙家材料,但質地放在俗世也算不凡。潔白紙張用絹布裱起,紙張上是一幅人物立繪,畫工極好,還是彩繪。
左凌泉一眼掃去,只見畫像上的人物,身著墨黑色燙金戰甲,左側懸三十六節精金打神鐧,右側掛龍紋黑鞘墨淵劍,身長一丈,腰大十圍,面圓耳大,鼻直口方,就這膀大腰圓的模樣,如果不是沒胡子,說是司徒震撼本撼都不過分。
我靠!這什麽鬼?
左凌泉眼睛瞪大了幾分,本以為是圓臉姑娘買錯了,但看到右下方的題字,明明白白寫著:
南荒劍子·上官九龍·中洲臥龍·左劍仙肖像,登潮百曉生手書。
左凌泉微微偏頭,看了畫像半天,硬沒說出話來。
圓臉姑娘拿著畫像,望向左凌泉,琢磨了下,展顏一笑:
“道友是想買南荒劍龍的畫嗎?可以呀,兩枚白玉銖,這畫我好不容易才從高人手上得來……”
嘰嘰喳喳……
左凌泉抱著胳膊,感覺有些控不住場了,他心聲詢問:
“太妃奶奶……”
“奶奶?!”
“呸……娘娘,這畫像怎麽回事?”
上官靈燁倒不是很意外,解釋道:
“修行道講究‘神龍見首不見尾’,對於有名望的修士,不能直呼其名,都以尊號代稱;肖像亦是如此,未經本人允許,亂畫拿去賣會惹來麻煩,仙家商賈精明得很,畫成這樣不出奇。”
左凌泉仔細一想,也確實是這麽個道理。眼見面前的姑娘沒認出來,左凌泉也不神神叨叨了,直接開口道:
“姑娘,實不相瞞,我就是南荒劍子左凌泉。”
話語落,過道內氣氛驟然一凝。
圓臉姑娘推銷的話語一頓,表情變化了幾分,意外看著左凌泉,沉默良久,才小聲道:
“早聽說你們九宗修士目高於頂,你真當我們外面的女修,都是鄉下野丫頭,好糊弄不成?你自己看看,你配嗎?”
說著還拿起威武霸氣的左劍仙畫像,在左凌泉面前晃了晃。
“……”
左凌泉都不知道說什麽了,他憋了半晌後,點頭道:
“我不配,開個玩笑罷了。嗯……方才聽聞姑娘從華鈞洲而來,我對華鈞洲向往已久,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嘰裡呱啦……
左凌泉正常搭訕的水平不是一般地差,聽得畫舫裡的幾個姑娘都暗暗捉急。
小姑娘自不用說,把畫卷收起來,稍顯戒備地看著左凌泉,那眼神的意思,明顯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左凌泉說到最後,也覺得挺尷尬的,乾脆拱手一禮:
“在下左凌泉,就是想認識下姑娘。”
圓臉姑娘撥浪鼓似地搖了搖頭:
“你連名字都不肯說真的,我哪兒敢認識你。”
左凌泉一時語塞。
圓臉姑娘可能是覺得自己拒絕得太直接,怕得罪人,又補充道:
“不過我看你也不像惡人,長得也挺好看……嘻~。”
“……”
左凌泉無言良久,覺得面前這姑娘要是刺客,那幽熒異族的謀劃, 估計是準備萌死他。
“唉……罷了,我真是左凌泉,姑娘不信也沒辦法,以後你就知道了。今天實在冒昧,還請姑娘見諒,在下告辭。”
說完後,左凌泉準備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不過想了想,又取出兩枚白玉銖遞給姑娘,然後拿來了畫軸。
圓臉姑娘目送左凌泉離開,眼神兒變成了半信半疑,她想了想道:
“我叫謝秋桃,左道友慢走。”
“謝姑娘早點休息,有什麽需要的打聲招呼即可,些許小忙我還是幫得上。”
“好~”
吱呀——
房門關上。
謝姑娘把白玉銖收起了,又望了幾眼,才來到隔壁,打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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