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清澈見底,裡面沉著密密麻麻的一層面額不一的硬幣。
許願池正中央的雕像手中拖捧著的花瓶,有著一股細流傾瀉而下,落在池水中,發出涓涓的流水聲。
周圍不少人來人往,不遠處商場裡,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歌聲和吵鬧聲,可顧余生卻像是聽不見一般,目不轉睛的盯著許願池,從兜裡摸了一根煙又一根煙。
直到身上裝的煙全都抽光了,他才邁著步子,衝著許願池走的近了一些,蹲下身,伸出手,碰了碰許願池裡的水。
有點涼,順著他的指尖,一路涼到了他心底的最深處。
她走了,從此以後,不管他對著這個許願池,許多少願望,扔多少硬幣,她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邊了。
他這一生,想要的,渴望的,從未真的擁有過。
失去,失去,再失去……就像是一場又一場、反反覆複、無止境的笑話。
他一直覺得自己很能撐,為了山河夢放棄她的時候能撐,失去父母又失去山河夢的時候依舊能撐,遇見小麻煩愛上小麻煩錯過小麻煩後還是能撐……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撐,很努力的去撐。
他一直以為,他曾撐過那些歲月,已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了。
只要他咬緊牙關撐下去,撐著撐著,就能從黑暗撐到天亮。
可……每次天都快要亮了的時候,就又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這一次,他的世界再黑了,就再也不會有亮的時候了吧?
“余生,和小蔻好好過日子,答應我,好嗎?”爺爺這般求他。
“對自己好些,對家人好些,別做讓自己後悔終生的決定,答應顧老先生,和梁小姐,好好過日子吧?”連她都這麽勸他。
他真的要認命嗎?真的就這般應了爺爺,答允了她,和梁豆蔻好好過日子嗎?
他和梁豆蔻都還沒開始,只是單獨想想,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對,接受不了,與其過那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
顧余生抬起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現在都快下午兩點了, 她搭乘的那趟航班,怕是已經飛出中國的邊境了吧?
現在,他和她,都不在一個國度裡了……
顧余生緩緩地轉過身,衝著路邊走去。
他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茫然若失。
街道上,車來車往。
在穿過馬路時,他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嘴裡喊著“媽媽”,不管他媽媽吩咐他在接到對面等著,也不顧街道上躥來躥去的車輛,衝著街道對面,橫衝直撞的跑了過去。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前方的路口直奔而來。
車裡的司機,正在講電話,沒注意到正前方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媽媽,一邊喊著小男孩的名字,一邊從街道另一端衝著小男孩跑來,她走了沒兩步,就被開來的車子,阻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