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堯從被窩爬出,霍衍已經出門學了,家只有他和簡安之。
簡堯站在窗前, 著外面如雨般小雪,覺前風景竟然有些可愛,但很快簡堯就打了個噴嚏。
昨天回家後低燒,簡安之就給他請了一天病假。
休息了一晚後, 簡堯已經不再覺頭疼,只是起太早,天剛蒙蒙亮,時針剛指到六點,不到吃早飯時間, 於是簡堯下樓去接了杯熱水。
簡堯捧著水杯回到房間, 他呆坐了一會兒就打開了電腦。
這台電腦很少有打開時候, 畢竟簡堯沒什麽愛玩網遊,搜資料視頻也有手機完美替, 所以電腦就成了房間裝飾品, 只有霍衍偶爾會用用。
開了電腦後簡堯登了自己企鵝,果然到了幾個消息。
給他發消息都是“原主”朋友,這些朋友都在首都,“原主”離開之前他們都不能理解,畢竟只有削尖腦袋想去首都學, 幾乎見不到首都土生土長人離開首都去小縣城讀書。
雖然不理解, 但朋友們依舊跟簡堯保持著聯系, 等著簡堯高三回去。
簡堯戶口在首都,可以換個地方讀書,卻不能換個地方高考。
高三那年簡堯必須回首都。
“你今年過年回不回?”
簡堯回復:“回。”
過年肯定回首都, 家兩個老人年紀大了,安陽縣又沒有機場,先坐飛機到省會,然後轉動車到近市,到了市再轉乘大巴過,實在是太麻煩了。
比起兩個老人動,簡堯和簡安之動起安全。
朋友顯然在課偷偷玩手機,簡堯消息剛發過去他就立馬回復道:“行啊,到時候咱們哥幾個給你接風洗塵,我在體育課,近咱們學校旁邊新開了一家vr體驗館,面不少新遊戲,等你回了咱們一起去。”
簡堯又跟對方聊了幾句。
“原主”以前朋友圈子並不小,有男有女,都是跟他一土生土長本地人,家不說多有錢,但條件都不算差,初升高時候原主轉學了小縣城,有幾個去讀了國際學校,有兩個高中就出了國。
回憶“過去”時候,簡堯發現,“原主”及朋友們中普通,對他說已經算是家庭環境非常優異了。
包括鞋櫃那麽多爽名牌球鞋也都是“原主”跟朋友們一起去買。
原本“原主”關系好朋友是一女三男。
女生姓鄭,跟原主是樓樓下鄰居關系,從小就在一起玩。
另外三個則是幼兒園時期就在交往朋友,彼此住也不遠,小時候經常去對方家睡,幾家父母因為孩子原因關系也不錯。
剩下則是關系不錯,但遠遠稱不死黨人。
有時候他們也會給簡堯打電話,雖然不是天天聯系,但有時間就會一起開視頻,麽抱怨生活瑣事,麽聊一聊簡堯近況。
簡堯也會跟他們聊自己生活,所以這四個好朋友雖然沒見過霍衍真人,但也道簡堯交到了新朋友,比他們大一歲,這個新朋友因為家庭原因甚至都住到了簡堯家。
反應大是楊子傑,簡堯當時剛說完他就陰陽怪氣地說:“我們擔心和你去了縣城過不好,結果不僅過好,新朋友都交到了。”
鄭玲:“你怎麽好像在拈酸吃醋?簡堯換了學校肯定會交朋友啊?”
楊子傑嘴硬道:“我吃醋?我吃個屁醋,等過年簡堯回,我往死踹他屁股。”
後他們也道了霍衍是周氏集團大少爺,對霍衍好奇心變重。
鄭玲甚至在給簡堯打電話時候對簡堯說讓他對霍衍好一點,問簡堯不帶霍衍去心理醫生——她是網評論多了,心佔領了高地。
但這也確實讓簡堯松了口氣,他不希望這些“朋友”討厭霍衍。
因為他不道“原主”和他會不會在哪一天調換回,如果哪一天換回了,“原主”不喜歡霍衍,“原主”朋友們也厭惡霍衍,那他離開後留給霍衍,依舊是個充滿惡意世界。
他不能為了霍衍跟這些“朋友”們絕交,因為這些朋友不是他,而是原主。
但他也不能因為這些“朋友”委屈霍衍,因為對他自己說,只有霍衍是他朋友。
所以他唯一辦,就是讓他們友好相處。
好在在他鋪墊下,首都那些“朋友”即便沒見過霍衍,也都覺霍衍不會是個壞人。
主是分隔兩地好,但過年霍衍肯定是跟他一起回首都,回了首都就肯定避不開楊子傑他們。
霍衍是留下,面對也是一棟空『蕩』『蕩』房子,沒有朋友和親人。
簡堯自己不道一個人過了多少次年,但放在他自己身他能接受,畢竟孤家寡人聽起挺慘,可實際也就那回事,過年當天一個人吃碗面,玩會兒手機會兒視頻,一天也就過去了。
尤其是現在有外賣,不像以前過年很多商鋪關門,想買菜都不好買。
可簡堯自己能接受,但卻不能接受霍衍也度過這新年。
簡堯了會兒電腦屏幕,朋友沒有再回消息,他就先去廚房做早飯。
近他確實懶了很多,因為霍衍起比他早,所以近這段時間幾乎都是霍衍在做早飯,他隻負責吃。
家吐司已經沒了,簡堯就拿了掛面,煮了兩碗清湯面,面再臥一個荷包蛋,煮好後就去敲響了主臥房門。
“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簡安之打著哈欠開門。
簡堯:“媽,我把早飯做好了,快下吃吧,正好有個事給你說。”
簡安之抹了把臉,又把額頭碎發向後抹去,沒什麽精神地說:“什麽事啊?現在就說吧,別跟你媽我賣關子。”
“過年能不能帶霍衍一起回去過年?”簡堯小心翼翼地去簡安之臉『色』,唯恐簡安之不高興,“不然今年他就一個人過了。”
簡安之:“說什麽呢?這事兒你『操』心?你別管,我早就安排好了。”
“我先洗漱,你自己先吃。”
簡安之房間有浴室,不用去一樓,簡堯自己走下了樓。
簡安之速度很快,子隻刷了牙卻沒洗臉,她坐到簡堯對面,把糖心荷包蛋吃完之後說:“我跟你爺爺『奶』『奶』都商量好了,今年霍衍跟我們一起回去過年。”
“這下你放心了吧?”
簡堯抬頭,衝簡安之『露』出一個格外乖巧地笑容。
因為簡堯隨母姓,所以對兩老稱呼就很多變,有時候是爺爺『奶』『奶』,有時候是姥姥姥爺。
總之就是怎麽喊,兩個老人都會應。
吃完早飯沒多久,霍二姑又了。
這次不止霍二姑,霍大姑也了,她們背著竹編背篼,帶著兩筐菜和自家做鹹菜,像是在把簡家當成親戚走。
簡安之對她們態度很好,留她們到家坐坐。
霍大姑和霍二姑從邁進簡堯家以後就不道把在哪兒落腳。
兩個人做賊一,躡手躡腳走到客廳,簡安之讓她們不用拖鞋,踩髒了拖一拖地就行了,但霍大姑和二姑不願意,脫了鞋光腳踩在地,進了客廳也不太敢坐沙發,是簡安之一邊一個把她們按了下去。
霍二姑抬起頭著簡家裝潢,神與其說是羨慕,不如說是震驚。
她十五歲不到十六歲就嫁了人,離家之前住也是簡堯家旁邊霍家老房子,嫁到村去之後,房子條件不如霍家,老光棍願意花錢娶媳『婦』,但娶完媳『婦』就真是一分錢都沒有多。
雖然守著田地餓不死人,但種地不是那麽輕松事,不是把種子撒下去就能有收成。
漚肥施肥,治蟲害都耗費人力,霍二姑長到這麽大,從沒有離開過安陽縣。
走過長路就是從村到縣路,為了省做公車錢,她這幾天四點就起床,收拾好東後就出發走過,坐公車進城兩塊。
之前她都不會城賣菜,而是低價賣給村人,村也有些留守老人,把地租了出去,自己不種地後就花點錢買菜吃。
或者去周圍鎮賣菜。
她見過好房子就是縣樓房了,那麽高,抬起頭往甚至會讓她覺暈眩。
那些樓房已經是她可望而不可即存在了,她也不道自己這輩子有沒有機會搬到縣。
但踏進簡堯家那一刻,她發現原這世有比樓房漂亮房子,入門柵欄爬滿了藤蔓,雖然已經到了冬天,卻沒有完全枯萎,院子花花草草已經生機勃勃。
進了簡堯家家門,不管是家具陳設是地板花紋,都像是電視劇房子。
她局促地坐在沙發,睛卻一直在瞟櫃子花紋和面前茶幾擺設。
霍大姑起比二姑『性』格外放一些,穿也比二姑體面,二姑穿是洗發白棉服,大姑穿是酒紅『色』羽絨服,她頭髮扎很緊,髮根扯著頭皮。
但她臉起卻比二姑蒼老。
霍大姑臉沒有一點肉,顴骨很高,因此起有些刻薄,她嗓門也很大,剛進沒多久就朝簡安之說:“我們那沒什麽好東,給你們帶了點鹹菜和鹵菜,都是自己弄,我戴著手套,乾淨!”
簡安之已經把東收起了,她朝霍大姑笑了笑:“謝謝。”
霍大姑眶慢慢就紅了,她突然就站起,簡安之和簡堯都沒能反應過,霍大姑“咣當”一聲,膝蓋就碰了地,給簡安之跪了下去。
這一下把簡安之嚇心膽俱裂,他們家連廟都不去,佛也不拜,逢年過節也沒有給長輩下跪磕頭習慣,所以這麽多年別人被別人跪了,簡安之自己都沒跪過。
她嚇一時沒反應過,愣在原地愣了兩秒,連忙去把霍大姑扯起,語無倫次地說:“你這是幹嘛?快起,快起!”
霍大姑依舊是那副大嗓門,帶著本地口音:“我跟二丫這些年過不好,都沒過小衍,不道那孩子過什麽日子,他爸不是個東,媽也不是什麽好人,按理說,他們兩口子不靠譜,我們這兩個當姑怎麽也該管管。”
“但這些年我們沒跟霍乾他家走動過,不道這回事。”
“本不道就算了,我們沒帶過那孩子,沒給他一口飯吃,就不該拿他好處。”
霍大姑說著說著,淚就落下了:“那孩子有良心,想著我們,他大姐二姐享了他福。”
“但他小孩子家家,手能有幾個錢?肯定是你好心,養著他,給他拿錢。”
霍大姑說著說著,身體又朝地墜,似乎是想給簡安之再磕一個。
簡安之被說『迷』『迷』糊糊,沒怎麽聽明白。
“這錢我們拿了,我們也認。”霍大姑用袖子抹了把睛,“我們沒骨氣,但我們認帳,這錢我們會。”
霍大姑:“我們把欠條拿過了。”
她在兜找了找,找到了兩張紙,非常正式地把兩張欠條遞給了簡安之。
簡安之著遞到自己面前欠條,整個人處於懵『逼』狀態中。
她不像簡堯,簡堯道周家給了霍衍一筆錢,但她從沒問過,簡安之很少過問霍衍這些事,在她,霍衍畢竟不是自己親兒子,她幫他一把,也不是為了他把她當成親媽。
所以有些事她不該去問。
簡安之有自己心思,只是從沒跟簡堯說過。
開始幫霍衍是因為霍衍人不錯,品行好。
後幫霍衍,是在人品前提下霍衍跟簡堯關系好,加霍衍成績也好。
而且霍衍也用不了多少錢,他自己會打寒暑假工,她花錢地方只是吃飯等等,都是小錢,加雙筷子加個碗事。
反正房子這麽大,多個人也沒什麽。
如果將霍衍有成就,那簡堯也能受益,如果霍衍將沒有成就,那她也並沒有損失多少。
尤其是霍衍已經十七了,很快就能成年,讀大學有助學貸款,她需付出不多。
簡安之著這個跪在地女人,她或許並不比她打多少,可兩人起已經是兩輩人了。
於是她歎了口氣,輕聲說:“這欠條你們改改,改成小衍名字,那錢真不是我給,是我給我沒道理不認。”
“小衍這些年寒暑假一直在打工,平時有時間也去做做兼職,手應該有存款。”簡安之回頭喊道,“小堯!茶泡好了嗎?!”
簡堯立刻去廚房拿茶杯。
霍大姑是不相信,小孩子打寒暑假工能掙多少錢?沒有文憑和手藝,能找到活都不是什麽掙錢活,霍衍手能有個幾千塊他信,但幾萬?這就不是霍衍能掙到。
霍大姑和霍二姑咬死了把欠條給簡安之,簡安之不收她們就不走。
簡安之也有時間跟她們磨:“那行,不走就不走,小堯,去把客房收拾出,再去買點飲料回,你媽我中午給你們『露』一手。”
“不不不。”霍二姑沉不住氣了,她連忙說,“我們不住你這兒,你也別做飯,我們只是送欠條,送完我們就走。”
霍大姑緊抿著唇,好像把自己剛剛說話貫徹到底,但是忍不住簡安之臉『色』。
簡安之趁機又讓她們坐下,三個人坐在客廳聊。
當父母,聊多就是子女,霍大姑和霍二姑提起女兒時候,臉表終於不再那麽拘謹,她們會驕傲跟簡安之提自己女兒成績。
“她成績從小就好,家給不了她啥,我又是個小學文,我一直擔心我把娃給拖累了,好娃兒自己能乾。”
“小衍那孩子也是,他爸媽那個,成績不也挺好?”
“當父母不爭氣,孩子就比別人家懂事。”霍大姑歎了口氣。
簡安之很快參與進了她們話題,後霍大姑和二姑是留在簡家吃了午飯。
只不過下廚人從剛剛說『露』一手簡安之變成了霍大姑和二姑。
她們也不用去買菜,畢竟這次過她們就沒空手,帶除了鹹菜鹵菜外有新鮮大棚蔬菜,她們地少,所以新鮮蔬菜拿出賣也掙不了幾個錢。
只有那麽多,賣家再高也變不出多蔬菜。
所以霍衍推開家門時候,到就是熱鬧又溫馨一幕。
簡堯坐在沙發陪著霍二姑一起電視,霍大姑和簡安之在廚房忙活。
不是霍二姑想偷懶,而是霍大姑不她手藝。
房子彌漫著食物香氣,室內溫度冷熱適宜。
霍衍脫下羽絨外套,簡堯已經站起走向他。
“二姑。”霍衍先衝著也站起身朝他笑二姑打了招呼,然後『揉』了一把簡堯頭髮,他微微俯身,小聲在簡堯耳邊問,“她們幾點?”
簡堯:“今早,不到七點就到了。”
“你怎麽回了?”簡堯奇怪地問,“不課嗎?”
霍衍無奈道:“你忘了?今天是運動會。”
簡堯:“……確實忘了。”
不過幸好他沒報項目,不然臨時請假就麻煩了。
霍衍:“下午可以不去,早我項目結束了。”
簡堯:“那你拿了第幾名?”
霍衍笑著捏了捏簡堯鼻尖:“你說說我會拿第幾名?”
簡堯哼哼唧唧地說:“第一就第一,幸好我們不是年級,不然別第一說不定是誰。”
雖然霍衍成績很好,但簡堯覺如果比考試成績,自己不會比霍衍差——可由於他是開了掛那個,所以這話也不能說出,不然自己都覺自己無恥。
霍衍換了鞋以後跟簡堯一起去客廳,他們對電視節目沒興趣,就陪著霍二姑說話。
霍二姑先是感謝了一番霍衍,又把簡堯誇了一頓,然後又聊起了自己女兒。
簡堯也沒有不耐煩,陪著她聊。
霍二姑人生中驕傲估計就是她女兒了,她自己年紀小時候就被父母“賣”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爸媽和弟弟,跟著一個沒有感基礎老光棍在鄉下種地為生。
她沒有走出過安陽縣,沒有讀過什麽書,所以她女兒就成了她驕傲談資,她恨不全世界都道自己女兒有多優秀。
霍二姑聊著聊著又哭了,她拉著霍衍手說:“姑對不起你,當年沒能去你,幫你一把,現在享了你福,你放心,姑讓你二姐發過誓了,以後她只有了本事,肯定報答你。”
“老霍家對不起你。”霍二姑擦了擦淚。
她又淚惺忪地著簡堯說:“回我錯了,把你成了女娃娃,你別生我氣。”
簡堯連連擺手:“不生氣不生氣,我爺爺『奶』『奶』說我從小長就秀氣,小時候帶出門,別人都問我媽為什麽給女娃娃穿男孩衣服。”
霍二姑沒忍住笑了出:“這是有福氣呢!女娃小時候長像男娃,男娃小時候長像女娃,長大了都有福氣。”
因為有霍大姑掌杓,所以他們午飯豐盛程度比村宴了。
霍大姑為了有個好意頭,一共做了十個菜,取十全十美寓意,把桌子擺滿滿當當。
簡安之拿出自己紅酒,跟霍大姑和二姑一起喝。
簡堯和霍衍這兩個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不過也沒關系,有顏『色』差不多葡萄汁讓他們喝。
他們圍坐在桌邊,窗外是皚皚白雪,窗內是人間煙火。
電視機播放著新聞節目,簡堯給霍衍倒了一杯葡萄汁。
抬頭時候卻發現霍衍沒有跟人說話,嘴角卻帶著笑意。
不是習慣『性』笑容,而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真心微笑。
簡堯心一下就變柔軟了。
或許霍衍嘴不說,但他也想有個家。
有可以包容他家人。
簡堯輕輕握了握霍衍放在桌面手。
霍衍手指微動,然後輕輕掙脫,但他沒有把手收回去,而是反客為主握住了簡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