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灵异 > 惡意--加賀恭一郎 4 > 第23章

惡意--加賀恭一郎 4 第23章

簡繁轉換
作者:東野圭吾 分类:灵异 更新时间:2024-08-26 20:38:38 来源:搜书1

身體的狀況怎樣?我剛剛跟主治醫生談過,聽說你已經決定要動手術,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你應該樂觀一點。不,醫生說手術的成功率非常高,不會有事的,是真的。

之前我就想問你,你是從什麼時候發覺自己的病況的?今年冬天?今年才開始的嗎?

應該不是吧?我想最晚在去年年底你就察覺自己舊疾復發了。同時,你恐怕認為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所以才會連醫院都沒去,不是嗎?

我之所以這麼想,理由只有一個,因為我猜最晚從那時開始,你就已經在計劃這次的事了。這次的事?我指的當然是殺害日高的事。

你好像有點驚訝?不過,我講的可不是什麼天方夜譚。嗯,我這麼講是有根據的,連證據都有了。關於這個,我待會兒會說明給你聽。我想恐怕會佔用不少時間,不過醫生已經准許我這麼做了。

首先,請你先看看這個。嗯,是一張照片。你有沒有印象?就是你潛入日高家時被拍到的畫面。日高邦彥在庭院裝攝影機,暗中拍下這卷東西,你是這麼說的。

我將那卷帶子的其中某個畫面,轉印成這張照片。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把螢幕拿來,重頭放一次給你看。不過,我想應該沒此必要,只要這張照片就夠了。況且對你而言,那些影像你也看膩了,是吧?

因為那些影像是你自己做的,不是嗎?你自己演出又自己攝影——所謂的自導自演。會看到不想再看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沒錯,我說那卷帶子是偽造的,那裡面拍攝的內容全是假的。

嗯,我正要用這張照片證明給你看。話說回來,要證明這件事也沒多大的困難。對於這張照片,我想說的只有一點。這個畫面並非如角落日期所示是七年前拍的。

就讓我來向你說明為何我那麼肯定好了,這其實非常簡單。畫面中是日高家的庭院,庭院裡種植了一些花木,當然這張照片裡沒出現什麼特別的植物,日高家自豪的櫻花不在裡面,草皮也都枯萎了。一看就知道是冬天的景觀,不過,是哪個冬天的就難以判定了。

再加上是在半夜拍的,一片昏暗下,連細部都很難看得清楚。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你才會以為這卷帶子可以騙過我們吧?

不過,野野口先生,你犯了個很大的錯誤喔。

我不是在嚇唬你,你真的出錯了。 讓我告訴你吧!問題出在影子。你看,櫻花樹的影子不是落在草皮上嗎?這就是致命的失誤。

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就算這七年間樹有長大好了,但因為光線的影響,也不能單以影子的長短來分辨是現在的樹還是以前的樹,這樣說確實沒錯。 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問題出在櫻花樹的影子只有一道。看來你還是不懂,就讓我揭曉謎底吧。如果,這個畫面真的是七年前拍的,那麼樹影應該有兩道才對。你知道為什麼嗎?很簡單。是的,七年前日高家的庭院裡共種了兩株八重櫻,成雙併立著。

你有話要說嗎?那卷帶子八成是最近才拍的吧?

你自己去拍的。

問題是你有沒有機會去拍帶子。關於這一點,我已經跟日高理惠確認過了。 她回答,應該沒有那麼困難。她說,如果是去年年底,那時日高還是單身,偶爾會和出版社的人出去喝酒,只要挑那個時候下手,就可以慢條斯理地好好拍了。

不過,這也得要有日高家的鑰匙才行。因為要拍攝從庭院潛入日高工作室的畫面,必須先把工作室的窗戶打開。

根據理惠小姐的說法,要克服這一點應該也不是問題。怎麼說呢?日高出去喝酒的時候,不會把鑰匙帶在身上,他總是把它藏在玄關的傘架下面。自從在外面連丟了兩次鑰匙後,他好像就一直這麼做。如果你知道這回事的話,就不用操心門窗的問題了。你應該知道吧?理惠是這麼證實的。

不過呢,野野口先生,我會發現錄影帶是偽造的,不是因為八重櫻的影子的關係。事實上,正好相反。我是肯定帶子是假的之後,才一再地重播畫面,與少數的日高家舊時庭院照片做比對,進而發現了這個矛盾。那麼,我為何會肯定帶子是假的呢?那是因為我對其他證物起了疑心。

所謂的其他證物指的是什麼?野野口先生,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沒錯,就是那大量的原稿,我所發現的那些堆積如山的稿件,而我一直相信它們與殺害日高的動機有關。

因為此次事件,我將你逮捕,在讀過你的自白書之後,我還是有很多地方搞不清楚。

當然,這一個個疑問都可以解釋得通,不過,解釋得通跟百分之百信服是兩碼子事。野野口先生,在你的自白書裡,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因為這種怪怪的感覺,讓我怎樣都無法接受你所告白的內容是真實的。

然後,有一次,我忽然發現一個大線索。案發之後,我曾和你見過無數次面,可是我怎麼就沒有注意過它?真是不可思議。就在這麼近的距離裡,有一個這麼明顯的提示。

野野口先生,請你把右手伸出來。

怎麼了?我要的是右手。如果不行的話,光右手的中指也可以。

那中指上的繭是握筆而產生吧?真的好大呢。 這不是很奇怪嗎?我記得你一向都用打字機的。寫作的時候也是,聽說你教書的時候,所有的講義也全用打字機處理。既然這樣,你怎麼會磨出這麼大的一個繭呢? 是嗎?這不是寫字弄出的繭?那這是什麼?不知道?你不記得了嗎?

可是我怎麼看都像是握筆的繭呢。你想不出來這個東西是怎麼弄出來的嗎?

就算如此也沒有關係。重點是,在我的眼裡它就是握筆的繭,於是我開始想,慣用打字機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繭?有什麼東西需要你大量、親手動筆書寫的嗎?

於是我想到那些寫在舊筆記本及稿紙上的作品。我興起了某種假設,讓我的背脊一陣發涼。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整件事將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是的,我的推斷如下:那一大堆作品不是從前寫的,而是你臨時加工趕出來的。

我會突然發冷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對吧?如果真是這樣,日高從那些作品竊取創意的說法也是騙人的。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分辨真偽嗎?經過多方調查,終於讓我找到決定性的證據。

野野口先生,您認識辻村平吉這個人嗎?不認識嗎?這樣啊,果然……

根據你的自白書,你和日高邦彥小的時候經常去看鄰居的煙火師傅工作,並以此段記憶為基礎寫下了《圓火》這本小說,然後日高以你的《圓火》為草稿,進而發表了《死火》。

辻村平吉這個人,就是當時那位煙火師傅喲。

嗯,這個我知道,記不記得名字不是問題。恐怕我這樣問日高邦彥,他也會說他忘了吧?

不過呢,辻村先生倒還記得這事。他記住的不是名字,而是長相。他還記得從前那個常來玩的孩子的臉。 辻村先生說了,常來玩的孩子只有一個。

是,是的,他還活著。雖然已經九十高齡,必須依靠輪椅行動,不過腦筋還十分清楚。我讓他看了你們國中的紀念冊,他一眼就指出當時來玩的孩子是誰。

他指的是日高邦彥。至於你,他說完全不認識呢。 有了辻村先生的證詞,我就確信,日高剽竊你的小說根本是無稽之談。那些寫在舊大學筆記及稿紙上的作品,只不過是你從他的書裡抄來的。

如此一來,你被日高以殺人未遂罪名威脅的事又該怎麼說呢?

知道了吧?這樣推到最後,自然會懷疑到那卷帶子。能夠確實證明你曾經殺人未遂的,只有那卷錄影帶。當時你犯案所拿的刀子,根本不能證明什麼,因為上面只有你的指紋而已。

而就像我剛剛說明的,我因此發現帶子是偽造的。反過來說,這代表著我現今所提的假設都是正確的。也就是說,根本沒有殺人未遂案件,所以日高也不可能威脅你,恐怕連作品抄襲的事都是虛構的。

那麼,你自己承認的,殺人未遂的起因是由於你和日高初美的關係,這又做何解釋?你所說的外遇真的存在過嗎?

到此讓我們複習一下,有哪些東西暗示了你和日高初美的關係?

首先,是在你屋裡找到的圍裙、項鏈、旅行申請表。其次是後來又發現的,被認為是在富士川休息站拍的初美照片,再來是看似同一地點的風景照片。

就這麼多了,也沒有人可以證明你倆的關係。

證物中的旅行申請表,隨你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所以那根本不算證明。至於項鏈,你說那是打算送給初美的禮物,可是這也只是你的片面說辭。那麼圍裙呢?不管怎樣它肯定是初美的東西。就像我先前跟你說的,初美曾穿上那件圍裙拍過其他照片。

不過,你要從日高家拿走日高初美的圍裙並非不可能的事。日高邦彥和理惠小姐結婚之前,曾將前妻初美的遺物做一番整理,那時你曾過去幫忙。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一件圍裙,應該還蠻簡單的吧。

去幫忙整理的那天,你有可能還偷走了其他東西,也就是相片。被偷走的相片恐怕得具備這些條件才行?首先它必須是初美的獨照;其次,沒有其他照片可以顯示日高曾攝於同一場景;最後,同樣一個地點,最好還有幾張純風景照可茲對照。而全部符合這些條件的,就是那張在富士川休息站拍的相片。你把初美的獨照和風景照偷偷地放進口袋裡。

嗯,當然,我沒有證據證明是你偷的,不過,你有可能會偷。既然有這個可能,那麼你所坦承的,與初美間的不倫戀情就不足採信了。

如果殺人未遂事件,還有你被日高威脅、被剽竊作品的事都不存在的話,那麼以此為前提,假設你們的外遇關係亦是子虛烏有,應該也不過分吧?

沒錯,這樣看來,初美的意外當然也只有一個解釋。那個肯定是交通事故,並非自殺。既然沒有動機,也就沒有理由懷疑她是自殺的。

我們先整理一下,從去年秋天開始,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就讓我們按照時間順序做個回顧吧。

首先你得準備未經使用的舊大學筆記。只要到學校裡找一找,那種東西應該很快就能拿到吧?接著你把日高邦彥早期發表過的作品抄寫到上面,不過,你不能完全照抄,語法及人物的名字必須改過,故事的劇情也要稍微重新編排,你想盡辦法讓這些筆記像是那些作品的原型。就算只抄一本,恐怕也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吧?我可以想像那是非常艱辛的大工程。至於日高近期發表的作品,你則改用打字的:和大學筆記一起找到的,寫在稿紙上的那些小說,才是你以前的作品吧?因為從日高的小說裡,找不到與這些作品吻合的內容。

其次,關於《冰之扉》這本書,你也必須想好後續的發展才行。你不但要讓警方看到構思劇情的小抄,還要親手書寫做為不在場證明用的原稿。

接著是製作錄影帶。這個我剛剛也講過了,恐怕在去年年底你就拍好了吧?

然後,到了今年,你把日高初美的圍裙和照片拿到手。除此之外,應該也把旅行申請表、項鏈等小道具給備齊了。你想說申請表是舊的是吧?那種東西搞不好學校那兒就有之前剩下的。還有,你說衣櫃裡擺的佩斯利花呢領帶是初美送的,餐具架上的咖啡杯是兩人一起去買的,這些恐怕都是你最近才準備好的吧?

接著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聽說日高夫婦為了打包送去加拿大的行李,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這中間你好像曾到他家去拜訪過一次。你去他家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把兩件東西藏進行李裡,那兩件東西就是刀子和錄影帶。你甚至還費了點心嗯,把錄影帶放進挖空的書裡,這樣看來就真的很像是日高邦彥刻意隱藏的了。

以上的準備都做好之後,接著就只是等四月十六日那天了。沒錯,就是案發當天。

不、不,這次的案件絕對不是臨時起意,這是經過長期安排、恐怖的計劃犯罪。

通常,所謂的計劃犯罪,犯人最常演練的是如何避免被逮捕,要怎樣做案才不會被發現,就算被發現了,要如何洗脫自己的嫌疑——犯人絞盡腦汁想的應該是這些。

不過,你此次犯罪計劃的目的卻完全不同。你一點也不避諱被逮捕,不、應該說,這所有的計劃都是在確定被逮捕的前提下擬定的。

簡單說來,野野口先生,你花這麼長時間、這麼多功夫要做的是動機,殺害日高邦彥的適當動機。

這真是驚人的想法。要殺人之前,先想好殺人動機,這恐怕是前所未聞的事吧?一直到現在我才敢這樣講,在此之前我是多麼的煩惱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這就是我的心情寫照。

說起那卷帶子,如果一開始警察就有所懷疑的話,說不定就能早點認出那是偽造的。

不過,搜查小組並沒有起疑,那是當然的。那卷帶子是證明犯罪動機的重要證據,又有誰會想到那是身為犯人的你親手製作的呢?

寫在大學筆記及稿紙上的作品也是一樣,而暗示你和初美關係的小道具更是如此。如果那些東西足以證明你沒有犯罪的話,搜查小組肯定會調整目光,進而確認物品的真偽。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這些全是佐證你犯罪動機的證物。遺憾的是,現在的警察處理對被告有利的證據時會比較嚴謹,處理對被告不利的證據時則傾向於寬鬆。了不起的是你看穿了警察弱點。

而你特別厲害的地方,在於你不自己言明這個偽造的動機,而要警方東查西訪才找到。如果你一開始就滔滔不絕地把動機說出來,那麼,再怎麼笨的警察也會覺得哪裡不對勁吧。

你巧妙地引導警方走入錯誤的偵查方向,不,應該說是你設下的圈套。讓人以為是日高作品出處的大量筆記及稿紙是你的,這是第一個陷阱。然後,第二個陷阱是圍裙、項鏈、旅行申請表,以及日高初美的照片。現在想起,當時我們遲遲找不到初美的照片,恐怕讓你很焦急。記得那時你跟我說:「請你不要在我屋裡亂翻,裡面有人家寄放在我這裡的重要書本。」因為這個提示,我們才在《廣辭苑》裡找到了日高初美的照片。你引導得真是漂亮啊!想必你自己也鬆了口氣吧?

就連第三個陷阱也多虧你的提示。案發後,你問日高理惠「日高邦彥的錄影帶放在哪裡?」理惠回答,送到加拿大去了。結果你請她行李一送回來就馬上通知你,有這回事吧?

因為這些話,我聯想到日高邦彥的錄影帶裡說不定藏著什麼秘密。於是,才發現了在殺人未遂的那晚所拍的帶子。更驚人的是,這卷帶子還藏在日高所著的《螢火蟲》裡。只要讀過《螢火蟲》,任誰都會想到書中的描述與影帶的畫面相符,就連這個你也不著痕跡地引導。

說到這個,我想起事發當晚,我們相隔十年再度重逢,我向你詢問日高邦彥的作品,那時你首先推薦的就是這本《螢火蟲》。你連這個都事先算計好了,真教我肅然起敬。

讓我們稍稍把時間倒回去一點,回顧一下那天的事。我說的那天,不用講,當然是你殺害日高邦彥的那天。

從上述的推理,你應該也可以瞭解,這次的命案絕對是有計劃的。不過,站在你的立場,你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這點,你一定要讓它被當作是臨時起意的犯罪,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偽造的動機就沒用了。

為了謀殺的方法,你費盡了心機。使用刀子或毒藥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這樣等於是公開承認打一開始就起了殺機。那麼勒斃怎麼樣?可是,一想到兩者體力的差距,光憑自己的力量要勒死對方妤像困難了點。

於是你決定採取襲擊的方法。用鈍器從背後偷襲,等到對方倒下,再勒緊他的脖子,施予致命的一擊。

不過,這種方法也需要凶器才成,最好能直接應用日高家現有的東西。於是,你想到了日高平常慣用的紙鎮,用那個來敲擊應該沒問題吧?那要用什麼來勒脖子呢?對了!電話線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在我的想像裡,恐怕你當時也曾這麼自問自答吧。

不過,這時你的心裡卻產生了不安。做案當天,日高家的行李應該都整理得差不多了。這樣一來,有可能事先設想的凶器屆時已經不在了。

電話線應該沒有問題。日高還有工作要趕,寫好的稿件得傳送出去,因此他不會先把電話收起來。

問題出在紙鎮上。對寫作而言,那並非不可或缺的東西,很有可能一早就被收到箱子裡去了——你連這點都考慮到了。

如果沒有紙鎮的話要怎麼辦呢?為了避免這種情形,你心想還是得自己準備凶器才行。

你準備了唐·貝利紐的粉紅香檳。如果有什麼萬一,你打算拿酒瓶充當凶器。

你剛到日高家的時候,並沒有馬上把那瓶香檳送出去。因為一旦交到對方手上,恐怕就不能拿它當作凶器使用了。

你先和日高邦彥一起進入工作室,確認那方紙鎮是否還在原處。當你見到它時,肯定鬆了口氣吧?

後來籐尾美彌子來了,你們一進一出之後,你把香檳交給了理惠。如果紙鎮不在的話,我想你就不會把酒交出去,而會把它轉作殺人的凶器吧。慶賀喬遷之喜的香檳頓時變成了殺人工具,這種情況依然會給人一時衝動犯案的印象。不過,站在你的立場,如果可以的話,你認為還是用日高的所有物——紙鎮來殺人會比較實際吧?

你在筆記裡沒有提到香檳的事,是因為害怕警察會追究這方面的事吧?一開始我聽說的時候,我還懷疑莫非香檳裡下了毒呢。我甚至還問把它喝掉的飯店職員,那味道怎樣。他回答很好喝,我才排除下毒的可能。不過仔細一想,你是絕對不會用毒的。

話說回來,你用電腦及電話製造不在場證明的那招,還真是了得。我的上司和同僚至今還搞不太懂其中的機關呢。

我有一個疑問,如果我們沒有識破你的技倆的話,那你打算要怎麼辦?假設你既不會被懷疑,也不會被逮捕……

你好像不想回答的樣子。

算了,現在才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在現實生活裡,我們確實識破了你的計謀,也逮捕了你。

你累了嗎?這故事是有點長。不過,請你再忍耐一下。拜你所賜,我也筋疲力盡呢。

問題來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以被逮捕為前提,虛構假的犯罪動機,教人怎麼想都想不通。

我大膽推測之下,得出這樣的結論。因為某事的發生,因而使你做出殺害日高邦彥的決定。而殺人的結果就是被逮捕,你已經有所覺悟。我在想,這一切應該都跟你的癌症復發有關。也就是說,假使你真的被抓了,待在監獄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不過,就算真被逮捕了,你也非得隱瞞真正動機不可。對你而言,那真正的動機被公諸於世,比起以殺人罪嫌被逮捕還要可怕千百倍。

關於那真正的動機,我很想聽你親口說出,怎麼樣?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再守口如瓶也沒有意義了。

……是嗎?

你怎麼樣都不肯吐實嗎?那我就沒辦法了,就讓我來說說我的推理吧。

野野口先生,你猜這是什麼?嗯,是的,是光碟。不過,這可不是拿來聽音樂的喔,講切實一點,這片光碟裡面存有電腦的資料。

現今電腦所用的軟體大都以這個方式儲存販售,遊戲、字典也常以這種形式問市。

不過,這並非市面販售的光碟,而是日高特地委託業者製作的東西。

你是不是很好奇裡面會有什麼資料?事實上,這裡面恐怕有你一直在尋找的的東西。

你知道了嗎?沒錯,這裡面存的是照片,它的性質類似影像光碟。

日高好像不習慣把小說用的資料照片擺在相簿裡。文壇中,甚早採用電腦設備的日高似乎在好幾年前,就已經作興把資料用的照片全部壓成這種光碟來保存,而最近他更使用了數碼相機。

你想問我為何會注意到這張光碟是吧?我徹底調查了你和日高的過去,並發現關於一張照片的事。那張照片拍攝內容如果和我想像的一樣,那麼至今為止原本被忽略的事物突然都有了意義,它們全有脈絡可循。 我開始找尋那張照片。不,事實上,那張照片已經被某人處理掉了。不過,在這之前,它曾到過日高手裡。我心想,日高肯定會用某種形式把照片複製起來,於是,發現了這張光碟。

就讓我們別再賣關子了,那張照片拍的是籐尾正哉強暴國中女生的畫面。

這張光碟裡所儲存的畫面,活生生地重現了當時的影像。 本來我還想把它列印出來,帶來給你看的。不過,我臨時打消了念頭。這樣做毫無意義,只是喚醒你的痛苦罷了。

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在那張照片裡看到了什麼吧?就跟我之前想像的一樣。沒錯,壓住那個女生,協助籐尾正哉施暴的人就是你!

關於你的國中時代,我稍做了一番調查。很多人講了很多事情,這其中也有談到校園暴力的事。

有人說,野野口曾被欺負;也有人說,不,不是這樣,那傢伙被欺負的時間很短,後來他反而加入欺負人的行列。其實,這兩種說法都是一樣的,你從頭到尾都被人欺負,只是欺負的形式不同罷了。

野野口老師您總算肯開口了?您教書的時候也曾經歷過這種事情,真可謂切身之痛啊。

我也是。校園暴力事件絕不可能銷聲匿跡,只要當事人都還在學校,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當老師說「已經沒有這類事件」的時候,只不過是他個人的幻想。

不難想像,那起強暴案成為你心中難以治癒的傷痛。你不是因為喜歡才做那種事情的吧?你心裡很清楚,只要違逆籐尾正哉,又要重新過著受盡凌辱的悲慘日子。因為害怕這點,縱使百般不願,你還是讓自己的手沾上這麼骯髒的事。一想到當時加諸在你身上的罪惡感及自我厭惡,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痛。仔細一想,你當時所承受的最大暴力,就是被迫成為那場暴行的共犯。

為了換取這段令人詛咒的紀錄,就算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我心想,難不成這會構成此次的殺人動機?

可是……

你為什麼突然對這個秘密緊張起來?不管是日高取得照片書寫《禁獵地》之前,或是新書發表之後,都沒有跡象顯示他曾跟第三人提起照片的事。這樣看來,你不認為這個秘密會一直保守下去嗎?

請你不要到現在還想編造日高用照片威脅你的謊話。這種臨時撒的謊很快就會被揭穿。不說別的,這根本不像老謀深算的你會做出來的事。

我猜這和籐尾美彌子有關,她的出現把一切都攪亂了。

因為《禁獵地》一案,她打算和日高對簿公堂,日高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好走這一步,於是你突然不安起來。會不會哪一天,那張討厭的照片被當作呈堂證物給送進了法庭。

這是我自己想的,我想打從日高開始寫那本小說以來,你就一直抱著不祥的預感,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地吧?而籐尾美彌子的出現讓你的恐懼達到了頂點,終於下定殺人的決心——這是我的推測。

不過,光這樣還無法解釋所有的事情。不,事實上,以上這番推理漏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你和日高邦彥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因為不想讓不堪的過去被公開,於是殺了握有證據的人,這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這個知道秘密的人平常就對自己親切有加。難道你不認為就算日高和籐尾美彌子的官司陷入膠著,他也會繼續替你保守秘密嗎?

在你的自白書裡,你極力描寫你們之間充滿憎恨的關係。不過,在那些謊言被戳破的現在,就必須捨棄這個前提。

我們僅就目前掌握的事實,來檢視日高如何待你。得到的結論如下:雖然你們從國中之後就沒再碰面,不過日高仍大方接納在國中時期仇視他的你,恢復了兩人的友誼。不只如此,他還替你介紹出版社,讓你能在兒童文學界立足。而三番兩次與籐尾美彌子的談判中,他一直都沒有把與《禁獵地》這本書有密切關係的你供出。

綜合這些事實所呈現出的日高形象,與他少年時的故事非常吻合。例如,曾經有人告訴我:「不管對誰,他總是非常親切。」

我想,至少日高自己是真的把你當作好朋友看待吧。這麼一想,一切就通了。

不過,在做出這個結論之前,我還花了一點時間。怎麼說呢?這和我先入為主認定的日高實在差太多了。事實上,在採訪日高少年時代的過程中,這個觀念一直牽絆著我。

於是我心想,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矛盾?是因為我讀了你偽造的自白書?不是,早在更早之前,我就對日高抱持某種固定的看法。這個看法是從何而來的呢?終於我想到一件事情。

我想起你一開始寫的,案發當天的紀錄。

那份紀錄裡,我只注意與案情直接相關的部分。不過,事實上,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暗藏著一條意味深遠的線索。

看你的臉色,你應該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麼了吧?嗯,是的,我講的是殺貓那件事,那隻貓是你殺的吧?

我找到了農藥。你屋外的陽台擺了兩個盆栽,裡面的上驗出農藥的成分。你做完毒丸子之後,不知要怎麼處理剩下的東西,於是就把它和那些土混在一起,是吧?

找到的農藥和從貓屍上化驗出的農藥屬於同一種。嗯,屍體還沒有全部化掉,飼主把它裝進箱子,埋在院子裡。

鄰居的貓很討厭,你曾聽日高提起這件事吧?或是你讀過那篇名為《忍耐之極限》的短文?不,你們倆的感情那麼好,應該是直接聽他講的吧。

你做好了毒丸子,趁日高夫婦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放到他們家的院子裡,於是貓被殺死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我從剛才一直講的,為了營造日高的形象。

因為這次事件,我對藝文界多少有些瞭解。我記得在做作品評論的時候,經常會用上「性格描寫」這句話。當作者想讓讀者瞭解某個人物的時候,直接說明陳述遠不如配上適當的動作和台詞,讓讀者自己去建構人物的形象。這就是「性格描寫」吧。

你在寫那篇假筆記時就已經想到,必須打一開始就讓日高的殘酷形象根植在讀者——也就是警方的心裡,而你設想好的橋段就是貓被毒害的事件。

案發當日,你在日高家的庭院遇到貓的飼主新見太太,應該算是意外。不過,這對你而言正好。以這番偶遇作為筆記的開頭,日高殺貓的事就更具真實性了。

說來慚愧,我完全被你的把戲給誤導了。我逮捕了你,明明知道你最先寫的筆記不可相信,卻沒料到連殺貓的那段也是假的,一直沒有把自己對日高的印象給矯正過來。

我只能說,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覺得這是你本次布下的所有陷阱裡,最高明的一樁。

而當我發覺這個殺貓陷阱時,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說不定,你製造這個陷阱的目的也就是你此次犯案的目的——也就是說,你最終的目的在貶低日高的人格。這樣一想,這起案件總算真相大白了。

我剛剛陳述你的犯罪動機時,說到你是為了隱瞞國中時代的可憎過去,所以才殺了日高。關於這一點,你沒有否認,而我也一直認為是這樣。

不過,我是這麼想的,這只不過是讓你決定殺人的導火線而已。

我試著想像,從你對日高起了殺意,一直到你實現計劃為止,這其中的心路歷程有著怎樣的轉折。基於上述的理由,你必須製造一個殺害日高的適當動機。然而,你必須想出一個被公佈時,世人同情的目光會集中到自己身上,反倒是被害者日高受人唾棄的動機。

在此考量之下,你捏造了與日高初美的不倫關係,並進而想出被逼做影子作家的故事。如果順利的話,你甚至能夠得到日高問世作品之正牌作者的美譽。

正因為懷著這樣的目的,你才會複製大量的手抄稿,弄到自己的手指都長繭,甚至不惜在寒夜裡,費上那麼大的功夫去拍一卷假的錄影帶。你得花幾個月,才能做到這樣周全的準備?如果光為了隱瞞過去,弄個比較容易懂的動機不就好了?

你費盡心思想出計劃,就為了破壞日高辛苦構築的一切。而殺人這件事,只是這個計劃的一小部份而已。

就算被逮捕也不怕,即使賭上自己所剩無幾的人生,也要貶低對方的人格。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啊?

說老實話,我實在找不出任何合乎邏輯的理由。不過,野野口先生,你也是這樣吧?說不定連你自己都理不清?

我想起十年前親身經驗的某件事。你還記得嗎?我們班的小孩在畢業典禮之後,用刀子刺傷了一直以來欺負他的學生。當時那個欺負人的主謀曾說了這麼一句經典台詞:「總之我就是看他不爽。」

野野口先生,你的心境應該也跟當時的他一樣吧?在你的心裡深藏著對日高的恨意,這仇恨深得連你自己都無法解釋,而它正是造成這次事件的緣由。

這股恨意到底從何而起呢?我非常仔細地調查你兩人的過去,然而發現沒有任何理由足以讓你怨恨日高。他是個非常好的少年,又是你的恩人。你和籐尾正哉曾經聯手一起欺負他,他卻反過來救了你。

不過,我知道這樣的恩德反而招致了怨恨。因為在他面前,你不可能沒有自卑感。

接著你長大成人了,你又不得不陷進嫉妒日高的泥淖裡。這世上你最不想輸給他的人,竟然率先一步成為作家。我試著想像你獲知他奪得新人獎時的心境,不禁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

即使如此,你還是去拜訪了日高,因為你打心底想要成為作家。你相信和日高保持聯繫將助你早日完成夢想,於是,你暫時鎮封住心底隱藏的恨意。

然而,你的人生是那麼的坎坷。是運氣不好,還是才能不夠?我不得而知。總之你不但沒能成功,還得了癌症。

我相信你心裡的封印是在覺悟死亡的那一刻解開的,你無法忍受就這麼抱著對日高的恨意離開人世。而引燃這股恨意的是日高握有你過去秘密的事實。

以上是我所想的事實真相,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既然你沉默不語,我可以將它解釋成默認嗎?

好像說得太久,連我的口也乾了。

啊,對了,我再補充一點。

從你和你母親過去的言行,我感到你們好像對日高還有住在附近的人存著某種偏見。

不過,我敢說不論如何醜惡的偏見,它的產生絕對不是歷史或地方的錯。

青少年時期,你之所以討厭日高,理由之一恐怕是因為你母親不自覺流露出的那份輕蔑吧,我想這有必要澄清一下。

最後,我打從心裡祝你手術成功。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夠活下來。

因為法庭正等著你。

<全文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