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許南的看法嗎?
禾苗敲著桌面嘆氣:「老實講,我很欣賞他,覺著他打仗厲害,帶兵厲害,很有擔當,人很好看,就行兵打仗這些事來說,我倆挺談得來的,說是知己也差不多了,其他,真沒想過那麼多。」
何小二皺起眉頭:「我覺得有點嚴重了。一個女人,覺得一個男人長得挺好看,挺厲害,然後你們倆挺談得來,總感覺會發生點什麼。」
禾苗驚恐地說:「你別亂講,我對圓子是真心的。」
何小二嘆氣:「那你驚慌什麼?」
禾苗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擱著是你,上司突然說這種話,自己的親弟弟也說這種話,你會不慌嗎?」
就好像,她是個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似的。
何小二沒經驗,也沉默了。
過了片刻,禾苗站起來,堅定地說:「我不會被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兒帶到溝裡去的。我自己處理這件事。」
何小二撓頭:「好吧,不過,姐,你有什麼想法千萬第一個告訴我啊。」他扒著門框,一臉八卦。
禾苗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出去走走。」
圓子早就在外面等著了,見禾苗姐弟倆一起過來,便溫柔地笑了:「等你們許久,還以為你有事不去了。」
禾苗看到他,忍不住就是一番糾結。
何小二說他和許南掐得厲害,那說明他心裡很清楚。
要不要和他說清楚呢?
還是不要了吧,不然這一切攤到明面上,萬一他不高興,處理不好,那就尷尬了。
所以她自己處理就好。
禾苗下定決心,笑眯眯地迎上去:「怎麼會?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陪你去。」
走到城門口,迎面遇到許南。
許南上前給圓子行個禮,淡淡地吩咐禾苗:「剛才哨兵來報,說這幾天有看到不明行跡的人在附近村子轉悠,沒抓著,估計是靖中人的探子,小心些。」
全程自然平靜,並看不出來他剛表白被拒,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但禾苗還是能察覺那種淡淡的尷尬,他從前會盯著她的眼睛看進去,現在卻沒有,他好像是在看她,眼睛卻是盯著她頭頂的。
也好。禾苗公事公辦地大聲回答:「是!」
許南道:「末將還有事,就不陪殿下了。」
圓子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從禾苗、許南身上掃過,若有所思。
虎賁城附近有個建在懸崖上的瞭望點,是絕佳的觀景點,景色壯麗奇美,尤其是下雪天晴日落之時,簡直震撼人心。
圓子探望慰問了瞭望點的將士,在那兒看了日落才回去。
許南在城門外接著他們,和圓子商量次日閱兵的事,條理清晰,冷靜平和,一點不該有的情緒都沒有。
禾苗放了心,該幹嘛就干嘛,照常。
當天夜裡,圓子並沒有和她膩在一起,他讓許南召集了一個會議,瞭解將領們的想法和困難,讓大家提意見。
眾人各抒己見,一直談到深夜。
禾苗也參加了會議,她提出一些改良兵制的想法,都很大膽激進,有的甚至沒和許南提過。
眾人紛紛側目,許南面無表情。
於是眾人互相使眼色,認為許將軍要悲劇了,不但暗戀人家被拒絕,現在好像還會被架空。
太子明顯對禾苗高看一眼,自己人的感覺,禾苗再這樣做,許將軍被襯得就像白痴和傻帽啊。
禾苗說完,習慣性地問許南:「將軍怎麼看?」
許南這才撩起眼皮子看向她,說道:「我全部反對!」
將領們全都興奮地瞪大了眼睛,這是要當場開撕嗎?
被嚴重傷害的許將軍終於忍不住了,要從暗裡報複變為明著作對!
膽敢當著太子的面撒野,果然許將軍不是普通人啊!替你捏一把冷汗加掬一把辛酸淚。
大家的神色禾苗自然也發現了,她有些憋屈,但還是相信許南不是那種人,便道:「請將軍賜教。」
許南毫不客氣地開了口,從一數到五,一共說了整整五條理由。
最後總結,禾苗的想法是好的,但有的缺乏可操作性不現實,有的沒有充分考慮到普通士兵的利益和想法,有的缺乏實踐性和太冒險,貿然推出會引起軍官和士兵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許南說道:「政令如山,不能朝令夕改,必須有充足的準備,確鑿的證據,證明它可行才能動,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就是說她貪功冒進嘛,禾苗被批點得一無是處,忍不住反駁。
大意是許南年紀不大,思想卻夠頑固,一點改變和試探都不肯做,實在是故步自封,不去做怎能證明它是否可行呢?
兩個人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屋頂都險些被他們給掀翻。
圓子安靜地看著他們吵。
那兩個人吵到後面,互相拍桌子瞪眼睛,誰也不讓誰,看著是生分了,卻有一種外人難以插入的和諧感。
圓子的屬官不悅地皺起眉頭,這是不把太子放在眼裡啊。
何小二一直密切關注圓子這邊的動靜,見狀立刻挽袖子摩掌準備制止:「竟敢如此無禮,待屬下為殿下痛斥他們!」
「無妨。」圓子抬抬手,語氣一貫地不容拒絕。
何小二隻好作罷,他只能幫那兩個瘋子到這裡了。
興奮的眾將領終於發現,太子殿下太過安靜了,安靜得有點不正常。
他們終於想起來要調停,把那兩個吵得幾乎想動手的人分開,悄悄給他們使眼色,讓他們看圓子。
圓子從始至終氣定神閒,喝茶聽吵架,怡然自樂。
他若是慌,若是忙著勸導,大家都能根據他的反應猜出他的情緒和看法,這樣鎮定,倒是讓人無從捉摸。
這樣的人最可怕。
議事廳裡一片安靜,將領們收了小心思,不敢出聲。
許南也摸不透圓子的想法,他很擔心圓子會支持禾苗,便以退為進,主動請罪:「請殿下恕罪,臣等是粗人,無禮。」
圓子放下茶盞,微笑著道:「無妨,為了國事政事各抒己見很好,只要不出人命,把屋頂掀翻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