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唯唯失笑:「你知道我要用什麼藥嗎?」
鐘袤十分認真地道:「我當然知道,阿兄經常會研究阿姐的藥方,我翻過他的袋子,認得裡頭幾種藥草,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是長什麼樣兒我記得。」
這藥若是那麼好找,也不至於讓重華與何蓑衣為難成這樣。
鐘唯唯不以為意:「去收拾東西吧,看看需要什麼,也好讓人準備。」
鐘袤應下離開,鐘唯唯就叫了梁兄出來商量:「我打算讓鐘袤出去學學本領,但是最近不太平,得挑幾個好手在暗處護著他才行。」
梁兄鎮重應下,自去安排人手做準備。
鐘唯唯便開始給鐘袤打點行裝,因為至少要明年春天才能回來,秋裝、冬裝都必不可少。
鐘袤還在長高,衣物必須是有經驗的好裁縫才能做合適,便讓小棠去把米裁縫請來。
小棠一會兒就回來了:「米裁縫有事兒,要過一會兒才能來。」
鐘唯唯不疑有他:「我記得上次米裁縫帶了些好皮毛來,挑幾張銀鼠皮給阿袤做皮襖,你去翻出來,再翻幾張狐皮,我要送給簡五和吳太太做回禮。」
「是。」小棠急急忙忙去了隔壁廂房。
才是須臾的功夫,只聽得「啪」的一聲響,緊接著小棠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鐘唯唯嚇得驚跳而起,急匆匆跑過去一看,小棠抱著手蹲在地上各種扭,各種擰,呲牙咧嘴,眼淚汪汪,便道:「你怎麼了?」
小棠哭喪著臉舉起手給她看,手指血淋淋的,原來是被箱子蓋砸到了。
「怎麼這樣不小心?」鐘唯唯看著都覺得疼,一疊上讓胭脂趕緊去找傷藥。
小棠眼淚汪汪,把嘴癟了又癟,目光裡滿是同情和憐惜。
鐘唯唯覺著不對勁兒,也不追問,直到把小棠的傷口處置好了,才道:「米裁縫怎麼還不來?」
小棠裝腔作勢:「是啊,他怎麼還不來?我再去瞅瞅?」
鐘唯唯詐她:「別去了,我剛才讓人去問過了,他根本就沒見過你。」
小棠果然露了餡:「我是和他的徒弟說的……他不在府裡。」
「胡說八道,他就在府裡,哪兒都沒去。」
鐘唯唯平靜地道:「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樣失魂落魄的?你不說,我遲早也會知道。」
小棠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姑娘,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呢?」
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我去找米裁縫,聽到他兩個徒弟在說閒話。
說是宮裡傳出來的小道消息,護國大長公主和陛下生了氣,要陛下臨幸妃嬪生兒子,陛下不肯,兩人鬧崩了!
鬧得太大,陛下不得不答應,若是兩年之後,姑娘的病好不了,回不去,或是生不出兒子來,那就……」
小棠說不下去,抽抽搭搭的哭:「為什麼會這樣呢?那時候護國大長公主她不是向著咱們,幫著咱們,一直誇您好的麼?」
意料之中的事情,重華是帝王,並不是誰一個人的,有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鐘唯唯輕嘆一聲,拍拍小棠的肩膀:「不要哭,我知道了。」
小棠原本擔心她會難過,見她平靜的樣子,不由收了淚:「您想哭就哭吧,我安慰您,陪著您,別等到我走了,又一個人躲起來哭。」
鐘唯唯燦然一笑:「我不會再哭了。陛下第一次離開,我沒送他,一直都躲著流淚,難過得氣都喘不過來。我當時想,他若是去而復返,我就再也不哭了。
他真的回來了,雖然是因為大師兄……大師兄還鬧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可是我在擔心的同時,也是開心的。後來我就想,我不會再為了這個事兒哭了。
陛下送了這麼多的東西和人到這裡來,又要修建行宮什麼的,都不過是為了討我歡心,我知足了。不然,還有什麼事,什麼人能讓我覺得滿足呢?」
她之前所以堅持離開,就是因為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總有一天會發生,又又不能繼位,諸王和外戚虎狼環伺。
但凡是個正常的、忠心的臣子,為了帝位的穩固和國家的安寧,都會做出和護國大長公主一樣的選擇。
現在的狀態,對她和重華來說,都是最好的,不然親眼看到,她大概會控制不住發瘋嫉妒、面目全非。
小棠傻了一會兒,愣愣地道:「姑娘,我懂你。就是因為你這樣好,大長公主卻還說出要取你命的話來,我才不能接受,覺得她實在是太過狠辣無情。」
鐘唯唯道:「我的命,我若是不想交出去,誰也沒資格拿走,我會和他一直抗爭到底。
但是,我並不會因此痛恨大長公主,我有自己要守護的人和事,她也有自己要守護的人和事,在其位謀其事,各司其職罷了。
把眼淚擦掉,別這麼沒出息。」
小棠「哦」了一聲,乖乖聽話洗臉,重新去找米裁縫。
鐘唯唯等她走了,才叫梁兄:「去查查米裁縫的兩個小徒弟,人出了宮,離京城這麼遠,消息還能這樣靈通,還剛好就說給小棠知道了,太湊巧。」
梁兄應了要走,鐘唯唯又淡淡地吩咐一句:「機會合適,也讓他們嘗嘗被箱子夾破手指的滋味兒。不能讓我家小棠白白吃苦。」
梁兄眼睛一亮,行動比平時更迅捷了幾分。
第二天早上,鐘唯唯照例早起,先讓楊適和李藥師分頭號脈,再由他二人自去辯證討論,用過清爽又養身的早飯,歇一會兒,吃藥,然後出門去鷹嘴澗工地。
吳太太所贈的白檀木亭子已經建好,芳香、精緻、漂亮,小棠和胭脂坐在裡面不肯出來:「我們多坐一會兒,等到頭髮、衣裙都浸染了香味才走,省了熏香。」
鐘唯唯湊趣道:「將來,胭脂可以在這裡面跳舞唱歌給我們看,我在這周圍掛滿了水晶燈,和旁邊的水渠映襯著,就是水晶宮了。」
胭脂有心要討她歡喜:「姑娘若是想看,奴婢這會兒就跳給您看。」
剛擺了個姿勢,何蓑衣就來了:「阿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