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明等人走後,鐘唯唯開始著手另一件事。
她把許翰、廖縣令請來,和他們商量自己的另一個構想。
許翰自來到這裡,並開始營建西京之後,就一直致力於招兵買馬,但這些行為都是在私底下進行的。
也就是說,朝廷雖然會給一部分費用,卻不會太寬裕,而且還不能走明賬,這對於這只軍隊的發展來說,是很大的制約。
現在人還少,已經捉襟見肘,將來人越來越多之後,很多麻煩都會紛至沓來。
譬如說,怎麼養活這批人,並且讓他們安心。
再譬如說,軍費的開銷可以走暗賬,但是這麼多人他不可能全藏起來,並且一點消息都不走漏。
若讓東嶺知道這只軍隊的存在,也就失去了重華暗自營建西京、許翰暗裡招兵買馬的意義。
此外,九君鎮一直往外擴建,但是人口和經濟始終跟不上,現在除去原住人口之外,多數居民都是參與營建的商人以及工匠。
光靠茶葉貿易,短時間內並不能吸引那麼多的人在此安家。
等到工程結束,這些人離開,西京就會成為一座空城,一座死城,所以非常有必要解決這個問題。
鐘唯唯的想法是這樣的,她要把這只私底下招募的軍隊變成西京的市民。
平時為民,種田、經商、生兒育女、養活自己;戰時為兵,衝鋒陷陣、保家衛國、開闢疆土。
至於種茶,她並沒有打算將這些納進去,畢竟種茶制茶是技術活兒,不是誰都能碰的。
重華一直希望能改變酈國太過依賴於茶葉貿易的現狀,希望更多的人種植糧食,但是出於各種原因,這個政策一直沒能很好的推行下去。
南郡氣候溫潤,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是很適宜種植水稻的地方,只要運作得當,完全可以在南郡率先實行新政,把南郡變成酈國的糧倉。
若是做好了,這就是一舉幾得的好事。
關於這件事,從想要營建西京那天開始,鐘唯唯就一直在思考,經過反覆思考求證,到現在拿出來,差不多近一年的光陰。
這一年裡,她除了往工地上跑,往茶園裡跑,還往田地裡跑,並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算了。
因此,當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後,毫無疑問地得到了許翰和廖縣令的支持。
許翰很感嘆:「難為您想得這麼長遠周到,春天來了,軍營裡的大小伙子老打架,就是因為閒的,憋的。」
年輕力壯的男人們關在一個地方,無處發***力,又沒個家什麼的,火氣就旺,旺了就容易生事。
廖縣令趕緊咳嗽兩聲,提醒許翰,什麼憋的,這種話當著鐘唯唯一個女人說不合適。
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沒有家,缺女人。
許翰難得老臉微紅,笑著道:「只是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還得仔細草擬一個章程,報上去給陛下,陛下同意之後,再著手,一步一步地做起來。」
「那麼,屯軍這一塊的內容就要煩勞大將軍了。」
鐘唯唯笑著安排廖縣令:「老廖,對於民生農事這一塊你比咱們都熟悉,就要靠你啦。」
「當仁不讓,哪怕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不辱使命。」
廖縣令的小眼睛裡閃著興奮的亮光,用看大寶貝的眼神盯著鐘唯唯,直覺自己的宦途要邁上一個新台階了。
一群人分工合作,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
轉眼,便到了三月。
天氣漸熱,有關屯軍的方案几經修改成了型,鐘唯唯給重華去了一封信,將這個構想簡單地提了一下,很快得到重華的回信。
重華非常感興趣,要求九君鎮這邊派人入京,把詳細的方案和構想仔細和他說明,他要組織大臣辯證討論,再決定該怎麼做。
許翰剛招了一批人馬,走不開,且他本身是武將,不太適合去做這件事,於是這個任務就落到了廖縣令的身上。
廖縣令喜不自禁,為此作了充分的準備,只是有幾個地方仍然覺得有些說不清楚,更怕自己應付不了重華,會當眾丟醜,黃了這件大事,難免找到鐘唯唯,反覆討論。
好幾次害得鐘唯唯誤了飯點和休息,得到小棠、胭脂等人的各種大白眼贈送,他也不生氣,更不往心裡去,笑眯眯地給她們送各種鄉野裡的新鮮玩意兒。
某天,見鐘唯唯心情好,更是得寸進尺地建議:「下官嘴拙,沒見過大場面,每每想到要去覲見,就嚇得整宿睡不著覺。
實在是很怕誤事,陛下不高興,滅了我沒關係,就怕耽擱大事兒。不如您帶著我去吧,有您罩著我,我也踏實。」
一個老男人,做出這副可憐巴巴求罩的表情,看上去著實是讓人很不適應。
小棠和胭脂對視一眼,調皮地做出一個「嘔」的動作,被廖縣令看見了,他也不氣,樂呵呵地道:「打擾二位姐姐了,下官知道自己長得老且醜……」
鐘唯唯聽不下去,板著臉臭罵了小棠和胭脂一頓。
廖縣令樂呵呵地在一旁替小棠和胭脂說好話,半點不見生氣。
等他走了,鐘唯唯正色告誡小棠和胭脂:「不要欺負他老醜,他不是草包,能在這種地方平安穩妥地過這麼多年,始終無功無過,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大本領。
此次起草這個方案,更是證明了他的見識和本領,這個人將來會很了不起。」
小棠和胭脂都收斂神色應了。
飯後,小棠拉著鐘唯唯去散步,小聲問她:「廖縣令一直都在力勸您入京,我怎麼覺得是陛下的意思呢?您要不要去?」
鐘唯唯看著白檀木亭子旁那株高大的流蘇樹,一時有些晃神。
重華在年初時給她來信,問她可不可以在這株流蘇樹上為他掛上一盞燈籠,再在夜裡唸著他的名字入睡,邀請他來入夢。
她一直沒有回信,也沒有掛過燈籠。
從那之後,重華再沒有在給她的信上提過此類的話。
二人依舊有信件往來,但除了互相問候之外,說的都是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