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舉杯,對何蓑衣說道:「我敬你,嘗嘗這些菜罷,都是您愛吃的。」
然而何蓑衣看到飯菜就忍不住犯噁心,見她給自己斟酒勸菜更是忍耐不住,他摀住嘴,猛地站起來,跑到痰盂旁嘔吐起來。
高壯男子勃然大怒,抽刀直指何蓑衣:「大膽!你竟敢如此不敬!」
何蓑衣無動於衷,慢吞吞吐乾淨了,優雅地擦著嘴角,淡淡地道:「不敬誰?誰知道她是誰?藏頭露尾的,也許是個身份地位都不如我的人呢,好生生的小姑娘,不在家繡花,跑出來湊什麼熱鬧,為什麼要敬重她?」
「你!」高壯男子氣得瞪大了眼睛,卻不肯上當,把紅衣女子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懷恩。」女子威嚴地喊了一聲,高壯男子收起刀,低眉斂目退了下去。
何蓑衣懶洋洋地看著女子道:「有話直說,別請我喝酒吃肉什麼的,我看著就噁心。」
高壯男子又被氣得發瘋了:「你這個人好不識抬舉!就算不論身份地位,最起碼的禮節總要有吧?把你救出地牢,再請你吃飯喝酒,你怎地如此不識好歹?」
何蓑衣憂傷地看看自己這一身的肥肉:「不過關了一段日子而已,怎麼說真話竟是沒人相信了。」
女子很有風度地聽他說完話,笑道:「相比之前,你的確是胖了許多,我方才給你檢查,發現你功力盡失,你這是遭遇了什麼?」
何蓑衣笑而不語,男人的驕傲讓他開不了這個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什麼好說的。
若是重華暴打他一頓,將他打成豬頭,那他說出去也還有點面子,可是把他好酒好菜、一天六頓地喂著,喂成了一隻豬,那他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
紅衣女子見他不肯回答,便讓人把酒菜收走:「原本想著你吃了苦頭,想為你洗塵,既然沒胃口,那便罷了。接下來,我欲讓人為你療傷看病,你也不樂意麼?」
「樂意呀。」何蓑衣微笑著起身,一揖到地:「先謝啦。」
「我姓黃名紫。」女子並沒有還禮的意思,端然正坐:「為你治好了病,還你功力,你得為我做一件事,你可願意?」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何蓑衣傲然而坐,半點階下囚的自覺都沒有。
「不會傷害你的師妹和小師弟,也不需要你殺人如麻,如此,可好?」黃紫脾氣很好地道:「相應的,我會給你足夠豐厚的報酬,崑崙殿一統江湖,你看如何?」
好大的口氣呢,何蓑衣自知問不出深淺,自己也沒有拒絕的餘地,便伸出手,微笑著道:「成交!」
黃紫盯著他看了兩眼,說道:「你倒是爽快,胖了也還是蠻好看的,看上去總要快樂一些。」
何蓑衣情不自禁摸了臉一下,心裡說道,都是狗屁,這女人怎麼這樣奇怪,這語氣就像男人哄美人似的,不過心裡的確是有點高興。
黃紫也不和他多話:「你被關了許久,外頭的情況大概也不清楚,我找人和你說一下,過些天你養好身體了,我們再離開這裡。」
懷恩護著黃紫離開,何蓑衣在窗前坐下來,推開窗戶數星星,外頭殘雪尚未消化,地方看著也不是很好,看起來像是一個臨時寄居之所,只不知道是否還在京城之中。
門突然響了一下,一個女子走進來:「大師兄。」
何蓑衣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居然是早就離開京城、號稱要回去蒼山的鐘欣然。
鐘欣然打扮得如同尋常小家碧玉一樣,眼裡分明滿是恨意,動作和表情卻十分謙恭:「師兄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出來,師妹會照顧好您的。」
說著竟然毫不嫌棄地去把他的嘔吐物給收拾好了,開窗透氣,洗手之後,體貼地遞給他一盞熱茶:「師兄漱口。」
何蓑衣並不去接鐘欣然手裡的茶,微笑著道:「裡頭有毒麼?」
鐘欣然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眼裡的恨意毫不掩飾,語氣卻是謙恭而誠懇的:「怎麼可能?我已經失去父母雙親,又招了陛下和阿唯的厭恨,只剩下大師兄一個親人了,怎會捨得給您下毒呢?」
「說得倒也是。」何蓑衣便捧了茶杯在手,漱口清洗。
師兄妹二人靜坐下來,何蓑衣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我不為難你,但前途是不要對我說假話!」
鐘欣然眼裡露出幾分輕蔑:「師兄想怎麼為難我呢?」大意是你已經成了這副模樣,還想為難我?真是笑話。
何蓑衣笑笑,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溫柔:「之前我讓你去找慕夕,你找到了麼?估計是沒找到吧?還是他不要你了?看你過成什麼樣了,是給黃姑娘做了粗使侍女麼?」
鐘欣然激動起來:「胡說八道!黃姑娘對我很好!待我為上賓!」
何蓑衣仍然盯著她的眼睛:「哦,原來如此,那你怎麼變得又老又醜了……」
鐘欣然被他激怒,情不自禁盯著他的眼睛,只想發怒,只想歇斯底里地爆發出來,卻不想,越陷越深。
「自搧耳光,我讓你停,你再停。」
鐘欣然抬起手,一下一下,用力地抽打著自己的耳光。
「停下。」何蓑衣終於大發慈悲。
鐘欣然恍然清醒過來,看向何蓑衣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哆哆嗦嗦:「師兄,我……」
何蓑衣冷笑:「看清楚沒有,就算我到了這個地步,也能輕鬆殺死你,而且是讓你自己動手。過來。」
鐘欣然不敢不聽,上前一步,還未站穩,就見何蓑衣出手如風,一根斷了殘筷死死抵著她的眼珠子:「慕夕呢?」
「他在幫黃姑娘做事。」鐘欣然全身發抖:「師兄,別這樣,你答應過我阿爹要對我好的。」
「現在你相信了?我有上百種方法殺死你。」何蓑衣將她推開:「告訴我現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鐘欣然一一將最近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何蓑衣面無表情,所以,鐘唯唯和重華終於合理合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