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目遠望已是一片空蕩的黑石城上空,心裡不由得想:“這尊新聖的浩然正氣怕是堪比那三位大聖人了,數千年的平衡製約,如今要被打破了嗎?”
良久,他才惆悵轉身消失在這裡,原本帶著玩樂心性來此的他此刻已覺壓力如山,一直挺直的腰板彎了幾分。
……
即便出現了聖人現世這般驚世駭俗之事,黑石城也並沒有陷入混亂之中,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跟早已陷入轟動之中的其他地方比起來,黑石城就如同一個世外桃源,不受其擾。好似這兒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聖人現世這件事一樣。
須發皆白的少年在閣樓上往下看,看到是一副平平常常的生活景象,不由得感歎一句,“看來是守林人出動了,不然也不會這般平靜了。”
“上次黑石城大幕,守林人似乎沒有出現吧。”他身旁的高大女子問。跟女子比起來,這少年立在一旁大有小鳥依人之感。
“是啊,上次造成的影響還需不著守林人出現,但這次……黑石城大幕還沒有到來,便有新聖現世,怕是那些守林人也要忙得焦頭爛額了。”少年聲音稚氣,但是語氣卻老氣橫秋。
“有新聖現世,那些大儒們怕也是要坐不住了,唉,不知這一番攪和,最後分得到多少氣運。”女子歎氣說。
“新聖現世,必有大氣運垂落,再少也比以往要多,現在只需要安心等待大幕開啟就是。”少年闔目淡淡地說。
女子點頭認同。
……
城主府。
主殿之中,一黑衣青年單膝跪地,“大人,基本已經鎮壓城中騷亂之相,除了砍樹人以外,其他人皆沒有察覺到異象。”
屏風之後,隱約可見一瘦削身影。
一道悠綿沉沉的聲音傳出:
“此次大幕幾次變化皆不再我們守林人監守范圍內,先是那布衣坊異象,又有這聖人現世。如今大幕還有六天才可開啟,且不可出了亂子,以教那些來自各地的砍樹人說我們守林人辦事不牢。記住,務必不要讓不相乾的普通人卷入其中。”
“遵命!”
黑衣青年身形緩緩消散。
……
三味書屋。
葉撫一臉尷尬。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說了句“子曰”,後面的內容隻字未提,就產生了如此大的動靜,還好他反應快,一手抓散了那霞光人影,不然由著那人影遊走下去,怕不是很快就傳遍天下了。
然而事實也如他想的這般,真的幾乎傳遍天下了。
葉撫雖說是把《仙路漫漫》裡能夠用來修仙的都練到了滿級,也就是成仙。但是那終歸只是遊戲,到了這異世界,有了這麽大一身力量,控制起來卻相當麻煩,這也是他想普普通通生活的原因之一。
若是能夠做到隨心所欲,也就不會有布衣坊和這霞光人影的事情出現了。
還好的是,他足夠謹慎,為了避免一些了不得的人探查,早早地就遮掩了自己的這三味書屋的天機。而且他也察覺到了黑石城內的情況,有人可以把控了局勢,引導普通人忘記剛才的霞光聖人一事。
而這個人葉撫還見過,正是那胡至福胡掌櫃口裡的“城主之子”。
所以這黑石城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秘密?葉撫不得而知,也沒有興趣去知道,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夠麻煩了,可不想再添些麻煩。 有了一次教訓後,葉撫很快就掌握了如何自由收放這一身的浩然正氣,不至於念個子便牽動天地異象了。現在可以像個尋常教書先生一樣念書識字了。
而梨樹還在空明之境中,看樣子還要持續好一會兒。
葉撫正寫著教學大綱,忽然門被猛地推開了,只見秦三月面帶驚恐跑了進來。
剛進來,便蹲在地上大喘氣,像是跑了幾裡路一樣。
“怎麽了?”葉撫問。
秦三月緩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眼裡還帶著驚恐之色,“葉老師,我剛才看到,看到天上有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霞光人影!”
葉撫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凝固。
他眨眨眼說:“不會吧,應該是你看錯了吧,我怎麽就沒看到。”
“真的,我沒騙你!”秦三月看葉撫不信,連忙又說:“那個和你一樣的人影出現後,還有非常響亮的讀書聲,吵得我耳朵都痛!然後我剛打算藏起來偷偷看的時候,就聽到一聲什麽‘霽光落天穹,有聖人現世’,之後就看見路上所有人都站著大喊‘恭迎聖人’。”
說著,秦三月忽然向前走了幾小步,瞪大眼睛著急地說:“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葉撫知道秦三月說的不假,但是心裡有些奇怪怎麽她還記得這回事,不應該被那黑衣青年給引導著忘記了嗎?
“我怎麽就沒看到。”葉撫漫不經心回答。
“我不知道為什麽老師你沒看到,但是……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說謊的!”秦三月擔心葉撫認為她滿口胡話,連忙解釋。
“三月,不管是真是假,這些奇怪的東西就不要一直掛在嘴邊,指不定只有你一個人瞧見了你說的那些。”葉撫隨口一句話帶過去,他不想這個單純的小姑娘胡思亂想。
秦三月張嘴想說些什麽,落到嘴邊成了一句“好吧”,她心有不甘,但既然葉撫都這麽說了,也沒法再繼續下去,便隻好一個人記著這件事。同時也對這位寵辱不驚,從來沒見他擔憂什麽的葉老師有了不一樣的影響。她鬥膽猜測,莫非那些人口裡喊的聖人就是葉老師嗎?
葉撫不知道秦三月怎麽沒被引導忘記這件事的,不過她既然記得,他也就不打算自己去給她清楚記憶。因為他始終認為,記憶是一個人最為寶貴的東西,不論好壞。
秦三月歇了歇,便匯報工作,人多的路口,她都貼了招生的告示, 過木匠的鋪子時,問了下桌椅的事情,木匠也說了傍晚時分便給送過來。
基本上該做的都做了,就只等學生了。
手頭沒什麽事了,兩人便在院子裡閑坐。
沒多久,門便被敲響了。
秦三月打開門,一張蒼白的臉便顯露出來。
是昨天那白衣女子,她一進來便看著葉撫問:“先生,不知今日可否賞這梨花。”
“當然可以。”葉撫笑著回答。
白衣女子氣息稍稍送了些,轉眼看向院子裡那一樹梨花,然後頓時目瞪口呆,下意識呢喃:“空……空明之境!”
久久看著,她不覺已經癡了。
葉撫笑著說:“賞花雖好,可不要貪戀。”
白衣女子回過神來,眼中漸漸有了些神采,整個人雖說氣息紊亂,但是精神卻在看了那梨花之後好上不少。
她大步向前,身臨葉撫面前,揖手而禮貌,“在下曲紅綃,看先生這三味書屋在招收學生,我想報名做先生的學生。”
葉撫愣住了,下意識問:“不是來看花的嗎,怎麽又要做學生了?”
名為曲紅綃的她溫聲回答:“我自知心高才低,想要在先生這裡念書學習。”
葉撫看了看曲紅綃,忽地覺得這姑娘的心氣比起昨日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說一身修為盡皆被封印了,但是從某種層面上來說有了進步。只是那她自己以為的明鏡之心依舊破碎不堪。
至於收不收她做學生……
一心想著教幾個小屁孩兒的葉撫看著石桌子上的啟蒙讀物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