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芬點點頭,斑白頭髮掖到耳後,只顧抹眼淚。
李春芬身後站著一位拎著破舊拎袋的老爺子,他在身後安慰道:“你這婆子,先別哭,醫生問你呢。”
李春芬早先在胸口摸到一個硬塊,一直不怎麽疼,也就沒當回事,最近疼得頻繁,她不得已才來檢查。
到了醫院,遇到病人交流,李春芬頓時覺得沒希望,醫生還沒看,鼻涕眼淚流一通。
“李阿姨,您別哭,咱們先去做檢查,您之前做過鉬靶嗎?”江知意抽出紙巾遞過去。
李春芬搖搖頭,表示她都沒聽過,“鉬靶是啥?貴不貴?”
江知意起身給嗓子乾啞的人倒杯水,“您喝杯水,撩起衣服,我先摸摸您的腫塊。”
腫塊手感偏硬,邊界也不太清晰,江知意用指尖推動,可以輕微滑動,情況總體不太樂觀,江知意又問:“您有孩子在身邊嗎?”
提起孩子,李春芬淚水又滑下來,老爺子也重重一歎,眼見著老伴哭得說不了話,便接過話,“大夫啊,我們自己孩子早沒了,倒是有個不錯的娃子對我們不錯,但那孩子很忙,有啥事我扛得住,你跟大爺說,實在,實在不行,需要孩子幫忙的話,我們再找娃過來。”
“那行,咱們今天先做幾項基本檢查。”江知意開單子,“做鉬靶的人多,估計得排到明天,明天趕早,能來嗎?”
“得幾點啊?”老爺子顫顫巍巍地扶著桌子,歉意道:“我們不是這裡人,能不能換個時間?”
“您住哪?”江知意抬眸,老爺子抬手指了指窗外,“就小南村,離江城挺遠的。”
江知意握著鍵盤的手頓了頓,小南村?她依稀記得岑清伊好像說過這個地方,她冒昧地問了句,“老爺子,您貴姓?”
“我啊?”老爺子有點蒙,拍拍心口,“我姓陳。”
岑清伊那晚說的是陳伯吧?江知意挑了下眉頭,思忖幾秒道:“小南村有幾家姓陳的?”
老爺子這回也咂摸出味道來了,老實回答只有他一戶後,客氣地問了一句,“大夫,你是有認識人嗎?”
這未免有點巧,江知意勾起笑,“陳伯,您剛才說,有個娃跟您家關系不錯,那個娃是姓岑嗎?”
抽泣的李春芬點點頭,老爺子也驚奇地點頭,“對,叫岑清伊,你認識?”
江知意點點頭,“嗯,我認識,這樣吧,我把單子開完,我找個人陪你們,爭取一天把檢查做完,不讓你們折騰第二趟,然後呢,”江知意沉吟了幾秒,“你們肯定也是不想讓岑清伊知道,是吧?”
“是,別告訴她,她要知道非得跟著上火。”李春芬抓著江知意的袖子,“阿姨謝謝你了。”
今天做完檢查,結果全出來,最快也得明天,江知意抬手看看時間,“陳伯,今晚你們別回小南村……”
“不行不行,這邊旅館可貴了,”阿姨聽了直擺手,老爺子倒是堅持說不回去了。
老兩口爭執,江知意打斷他們,“我正好有朋友在這附近開旅館,你們去那住,我是會員不要錢。”
原本心慌無依無靠的老兩口突然認識了江知意,“你這姑娘長得俊,心還好,我家娃啥福氣喲,認識你。”
“是啊?”江知意笑著,“好福氣才能認識我啊?”
李春芬直點頭,江知意寬慰道:“阿姨,甭管最後結果是什麽,乳腺癌現在都有標準的治療方案了,化療加上放療,過了複發的危險期,健康長壽的人多了去了。”
江知意拍了拍心口,“最重要的是這裡,心情要好。”
李春芬連連點頭,“這回在醫院也有認識人了,心情好了。”
陳伯也是百感交集,“以後我們一定好好報答你。”陳伯說著就要鞠躬,江知意連忙攙扶,老爺子哽咽,“也讓我家娃好好謝謝你。”
“後面這個可以有,”江知意噙著笑,“讓你家娃謝我就得了。”
江知意開單子,陳夢溪帶著老人去檢查,江知意留在診療室繼續坐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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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很忙,岑清伊上午也很忙,一早和何主任匯報了興台區強拆的事,何玉澤獄中離奇死亡,而何家的鄰居吳麗麗的父親吳有貴也死的不明不白。
何主任其實不願岑清伊再繼續深究,但岑清伊的性子他了解,無奈地歎口氣,“你這搞不好,會影響明年律協會長的選舉。”
“我當律師,也不單單是為了當會長,就算當了會長,也是為了更好的做事啊。”岑清伊除了在江知意面前談感情時弱勢,其他時刻,小嘴比誰都能說,“我也知道這案子棘手,如果大家都不做,所有的律師都去做容易的,那律師這個行業的未來也很難樂觀。”
“行啊,去吧,不過你悠著點,別脾氣那麽衝。”何主任提醒,“之前你跑法院找人家吳院長的頭上,後來吳院長打電話給我,我還沒批評你呢。”
“誰讓他拖延不解決問題,”岑清伊攤手,“事實證明,有時候一味的順從是沒用的,我找他一次,當事人前陣子打電話告訴我,強製執行終於要執行了。”
岑清伊看中過程,但更看重結果,工作中她最討厭拖拖拉拉,拿錢辦事,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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