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人工製造的話,這座小山多半是芙蕾帝國的帝都建立的時候特意選擇的。”
作為隊伍中體力最差的魔法師,跟隨著隊伍爬到了一半的段青此時已經發出了氣喘籲籲的聲音,扶著雙膝的他就這麽站在原地休息了半晌,最後才在周圍帝國皇家衛士的注視中比劃起了自己的雙手:“芙蕾大帝選擇了這麽一個地方,然後圍繞著這座小山將整個雷德卡爾慢慢地建造起來……唔。”
“有人了解帝國的歷史嗎?”他問著這樣的話,視線卻是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雪靈幻冰的身上:“我的推理靠不靠譜?”
“……不知道。”回答他的是白發女子的一個無奈的白眼:“如果這一次能活下來,你可以自己去圖書館那邊去查。”
“好吧,至少我們可以從其他的地方看出一些線索。”無視了周圍的帝國皇家衛士們眼中傳出的警告,段青的目光轉而落在了自己所站立的台階表面:“如果我的猜想正確的話,那麽我們面前的這座皇宮說不定就是帝都雷德卡爾最古老的建築……嘖嘖嘖,看看這台階的建造手法,這古老的紋理和積攢的灰塵,一看就是——”
“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肅穆的聲音隨後打斷了對方的話,那是走在最前方的那名帝國皇家衛兵再度出聲打斷了段青說話的警告:“給我快走,不要試圖繼續拖延時間。”
“話說這裡不是帝都最為重要的地方嗎?”於是站起身來的段青只能摸著鼻子發出了幾聲乾笑:“怎麽會沒有人打掃?”
“因為最近已經很少有人通過這條道路上山了。”那名帝國皇家衛士斜著眼睛轉過了自己的頭:“原本登山是所有想見皇帝的人的必經之路,但是自從有了那個魔法陣之後……”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那衛兵默默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無聲的沉默所帶來的壓抑隨後也推動著整支隊伍再度抬起了自己的腳步,朝著更高的方向所顯現出來的皇宮輪廓走了過去。逐漸升高的陽光所帶來的熱風也隨著地勢的抬升而變得越來越明顯,帶起的乾旱氣息也讓台階周圍的土地變得越來越光禿了,一根根並排矗立在台階周圍的白色立柱也隨著隊伍的行進從眾人的眼前一次次經過,以滿覆著各類雕刻與花紋的方式取代了原本茂密而又繁盛的樹木花草:“這些石柱……也是芙蕾大帝的手筆嗎?”
“不知道,或許只是其他帝國皇帝和大臣們的即興之作。”
“這樣的花紋與雕刻——這可不是普通的人能夠製作出來的東西,至少是幾百年前的工藝與手法了。”
“哦?你不是一名煉金師嗎?難道對木工雕刻什麽的也有研究?”
“魔法師和煉金師當然需要對魔法方面的東西擁有足夠的了解,而魔法陣則是其中的一環。”
抬頭望著愈發接近的那座巨大的宮殿前端,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著後方的幾名同伴們所提出的疑問:“為了畫好那些精確到毫米的魔法陣,繪畫與篆刻可是我們的必修課程啊。”
“包括這些雕刻的歷史?”
“你以為我們研究的都是什麽東西,普通人隨意畫出來的塗鴉?”
又一次變得氣喘籲籲了起來,段青沒好氣地回答著這樣的疑問:“那可都是千年間傳承下來的魔法研究,以及千年前古魔法帝國時代的歷史!連這樣的歷史底蘊都沒有,我們還學個什麽勁啊。”
“可是我看其他的魔法師好像也沒有學到這些東西,他們都是在研究如何才能快速施展魔法。”格德邁恩望向段青的目光中也多出了幾分疑惑:“你平時究竟都是在研究什麽?魔法理論?只有紙上才能談的那種?”
“這句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過。”段青面無表情地回過了頭:“要不要現在就切磋切磋?”
“我倒是樂意之至,可惜現在條件有些不允許。”格德邁恩聞聲笑著推了推自己的雙手:“而且這裡可是皇家重地,萬一我要是亮了劍然後被旁邊的皇家衛士一劍斬了怎麽辦?”
“別鬧了,我們已經到達了山頂。”沒有理會這兩個人,抱著雙臂望著前方的雪靈幻冰率先登上了最後一級台階:“而且……”
“他們應該已經開始了,裡面聽起來似乎很熱鬧呢。”
順著她的視線,幾個逐漸由台階下方冒出來的玩家先後將平台的青石板磚所鋪就的地面納入了自己的眼簾,一座同樣朱紅色的巨大宮殿也伴隨著支撐而起的一道道幾乎可以通天的巨大紅色廊柱而朝著視野的兩旁迅速延伸,用斜向交錯的窗欞與帶有陳舊氣息的木欄向著每一個看到這片景象的人感受到濃濃的古典氣息:“這感覺……還真的有點像我們現實裡面幾百年前的古代宮廷所擁有的氣息呢。”
“難道是克裡斯托那個老賊參考我們的那種宮廷歷史而設計的嗎?”
“一會兒我們說不定可以看得到真正的古皇帝,穿花戴翎的群臣在旁邊山呼萬歲的那種……”
“噓——小聲點!就算你們不想現在就被處死,我還想好好聽聽裡面傳出來的動靜呢。”
順著段青壓低了聲音的提示,幾名腳步一直未曾停下的玩家隨後跟著帝國皇家士兵的腳步來到了這座大殿門前的朱紅色地板當中,影影綽綽的人影也伴隨著幾道傳出這座宮殿的若有若無的討論聲,不斷地在透出的魔法燈光之下來回閃動著:“……所以雷迪克卿說的都是準確的,伏拉沃斯真的在底比利斯城堡索要了您的財產,是嗎?”
“是,是的。”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需要再確認一下——剛才你所說的那些證言,你可以保證它們的真實性,對嗎?”
“……沒錯。”
“很好,帶他下去吧。”
沉悶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段青等人的面前,那是正站在這座宮殿大門前方正中央的某位帝國貴族大手一揮的同時所發出的宣言,體型顯得有些肥胖的那位中年男子隨後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用低沉而又充滿了敬畏的聲音朝著宮殿深處的上方低聲說道:“陛下,弗雷克勳爵提供的第三位證人便是如此。”
“……還有其他的證人嗎?”
斜上方的昏暗空間深處似乎並未作出任何的回答,反倒是站在這條中央通道右側的另一位穿著紅黑色帝國官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子聲音低沉地問道:“這即是你們全部的指控?”
“當然不是,我們還有最為重要的證人。”先前說話的那名帝國貴族隨後笑著轉過了自己的身軀:“只不過因為他們一直沒有趕到,所以我們才特意申請先讓其他的證人先行出席……哦。”
他的視線微微地偏移了幾分,然後再度作出了一個優雅的動作:“看起來他們已經到了,陛下。”
“我們懇請伏拉沃斯曾經在底比利斯城堡的雇傭兵,名為青靈冒險團的這幾位冒險者進行指證。”
他展開了自己的雙手,同時指著已經被幾個帝國皇家衛士推到門內的段青等人,後者隨後步履雜亂地先後跨過了宮殿大門下方的高高門檻,用略顯驚奇的目光環顧著這裡的左右:“哇,好多人好多人。”
“不會是帝國的所有大臣們都過來了吧?你看那邊那個,那好像是帝國的民利部長……”
“好多的雕像啊……這些都是帝國的偉人嗎?還有那兩個放在門口的特大級雕像——他們應該是開山立派那樣的英雄吧?”
“應該是,我也認識其中的一個,那個人應該叫做戴爾維特·R·羅蘭,是羅蘭家族最早的領袖……”
“肅靜!”
沉悶而又響亮的喝聲隨後響起在了段青等人的面前,將他們根本不知緊張為何物的評頭論足徹底壓了下去,發出了這道吼聲的那名帝國貴族隨後也放下了自己指著這幾個人的手,同時將臉上的憤怒之色迅速掩蓋了下去:“你們知道你們是來幹什麽的嗎?你們是來接受皇帝陛下的審問的!如果皇帝陛下認為你們有罪,你們就將立刻身首異處,明白了嗎?明不明白?哼!”
“那麽我們現在開始吧。”望著幾名冒險者翻著白眼毫無尊敬之意的樣子,逐漸走上前來的帝國貴族用盡全力將自己臉上的怒火壓了下去:“四號證人,青靈冒險團小隊,將你們在底比利斯城堡為伏拉沃斯所做的全部事情,一五一十地如實說出來。”
“……”
“……哼。”
望著幾名左顧右盼的冒險者閉口不言的反應,袍袖攏在一起的這位帝國貴族撚了撚自己嘴邊的兩撇小胡子:“看來你們不僅毫無禮數,而且看上去極為膽小呢。”
“也罷,既然你們如此不配合,那就由我來提問好了。”他清了清嗓子,不易被人察覺的得意之色也從那張臉上一閃而過:“你們是否收受了伏拉沃斯的金錢,然後替他去處理了一些事情?”
“反對,陛下。”還未等段青回答,一道響起在宮殿深處的另一名帝國貴族的聲音就毫不遲疑地高聲說道:“這是誘導性的提問,請陛下製止這種缺乏公平的行為。”
“怎麽,維多利亞公爵難道與這幾位冒險者有什麽交情?”臉上的笑意沒有絲毫地改變,站在視線焦點中央的提問者毫不在意地反問道:“你們的關系已經好到我剛剛才問及第一個問題,你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面澄清的地步了麽?”
“請陛下無視維多利亞伯爵的行為,因為他在昨天曾經接觸過那幾個冒險者。”另一名站出隊列的帝國貴族隨後揚聲說道:“這是我查克納勳爵的親眼所見。”
“哦?那你又是怎麽看到的我呢?”不同於剛才提出反對時的局促,被稱為維多利亞的帝國貴族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領帶:“不會也是在那座酒館的門口,與美麗高貴的老板娘一同飲酒的時候吧?”
“我知道我們昨晚都曾經造訪過那家酒館,但我只是因為拜訪安福利特勳爵而偶然經過。”已經走出了隊列的那名自稱查克納勳爵的男子瞥了瞥自己的小眼睛:“我與這幾位卑賤的冒險者根本就沒有任何言語上的接觸,更不用說是身體上的——”
“你胡說!昨晚的毒酒還是你送的呢!”背著巨斧的朝日東升立刻出聲指著對方的鼻子:“你倒是想要求見我們,最後不還是被我們拒絕了嗎?”
“注意你們的言辭,冒險者們。”那小眼睛帝國貴族用警告的語氣轉頭說道:“不然我將在這座神聖的雷德殿堂裡,控告你們汙蔑誹謗的罪行——”
“夠了。”
宛如洪鍾一般的聲音隨後由大殿的斜上方傳來,那是坐在這座宮殿深處最高台上的某道身影驟然發出的聲音,因為光線的昏暗而難以看清的那道居中的魁梧輪廓隨後環視著瞬間安靜下來的大殿四周,最後落在了那片與高台幾乎相同高度的那片環形座椅的中間:“蘇薩斯,你怎麽說?”
“我們的情報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陛下。”坐在環形高台最右端角落裡的某位身穿黑色貴族服裝的男子聞聲低頭回答道:“這一次請他們前來,也只是想要在您的見證中核實一下。”
“斯蒂爾已經向我解釋過那一日所發生的一切。”另一名坐在下首中央的白胡子老人挺直著腰板朗聲說道:“我的部下不會欺騙我,所以……那些情報裡面一定摻了假。”
“皇帝陛下將我們所有人都召集於此,一定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另一名坐在左首位置、穿著華貴的老年貴族隨後也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那些貴族證人們姑且不論……”
“這幾位剛剛被你們洗禮過一遍的冒險者們,恐怕也只有在這裡才能將真實的想法說給陛下聽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