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人影來回走動所形成的光影交錯中,雪靈幻冰微微地睜大了幾分自己的雙眼:“你居然一直在監視我?監視玩家的數據流?”
“身為曾經的天翔公司高層,又是自由之翼的主力職業選手,像你這樣的女人在不打招呼、不做登記申請的情況下叛會出逃,怎麽可能不引起聯盟的注意?”
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自信了,良辰美玉用力撥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最後幾名玩家的身影:“我們只是稍微披露了一些你的斑斑劣跡,聯盟的高層就同意了給予檢察官監視你們數據的授權,已經成為背叛典型的你的行蹤,還有你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在聯盟的密切監視之下。”
“為了不讓你這樣的人再一次對虛擬世界造成過大的破壞。”他伸手按在了那道紫色護罩的前方,顯露出來的笑容也多出了幾分獰色:“為了不讓你在自由世界裡的行為……逃出我們的手掌心。”
“你,你們太過分了。”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所有行動都在良辰美玉的監視之下,雪靈幻冰氣喘籲籲的神色裡多出了幾分不可抑製的悲傷:“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做!這侵犯了玩家的隱私!”
“隱私?哼。”猙獰的臉色貼在了那道紫色護罩的表面,良辰美玉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別忘了天空之城的事件最後是怎麽引起的,那些明顯的系統紊亂都是你和那個人的錯!既然那個人現在消失不見了,這份罪責自然也應該由你來承擔!”
“與整個虛擬世界的安全比起來,你個人的那點人盡可知的秘密又算得了什麽?”說到這裡的他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發髻下方的眼眉也再度擠出了嘲諷的笑容:“要不是怕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我們說不定早就已經把這幾個月裡面為非作歹、犯下無數條罪行的你給抓起來了。”
“我所殺的那些人究竟是不是好人,你們這些家夥的心裡自然明白。”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強行撐起了精神的雪靈幻冰咬牙盯著良辰美玉的臉:“而且……若是你們真的覺得我有罪,那你們監視我一個人就好了!為什麽還要監視我身邊的人?”
“我們當然要盯著你身邊的人,因為顯現在你身邊的那些數據流最近已經變得越來越紊亂了。”如同搭訕一樣的手臂貼在了紫色的護罩表面,良辰美玉的拳頭緩緩地握了起來:“尤其是那個臨淵斷水……”
“數據顯示,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下線了呢。”擺出了漫不經心的模樣,他的目光看似無意地盯著對方的臉:“他去線下休息了——他是不是這麽跟你說的?”
眼中閃過了幾分猶豫,雪靈幻冰一臉不相信地低下了自己的頭,原本就已經顯得有些難以接受的心防此時也如同那摔落在地的幾滴淚滴一樣,深深地掩埋在了她低頭的動作當中:“我,我不知道……”
“不要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你的反應已經告訴了我答案。”良辰美玉再度發出了幾聲得意的低笑:“當然,看在我們曾經還是一個戰隊的份上,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幫助,比如……需不需要我為你提供一下他此時的位置?”
“他,他還在城中?”
“他當然還在城中。”
眼中閃過的詭異光芒變得越來越明顯了,良辰美玉轉身朝著前方一指:“我可以稍微給你提供一部分線索,你要不要聽一聽?”
“……”
似乎是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雪靈幻冰低著頭逐漸沉默了下來,直到周圍路過的玩家開始將注視的目光齊齊投射過來的時候,她才發出了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我,我不信。”
“哦?”
“自從我離開自由之翼之後,我就已經決定了。”
籠罩在紫色魔法護罩之下的那雙眼睛仿佛都帶上了幾分紫色的光輝,名叫雪靈幻冰的白發女子靜靜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你,還有曾經自稱為楚家奉獻一切的那些人——你們所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哈,這是什麽世道。”良辰美玉的笑容中帶上了幾分明顯的譏諷之色:“連做個好人、說句實話都無法讓人相信了,還用這種高等級的魔法來築起如此之高的心理防線。”
“好吧,我也不攔著你。”他松開了靠在護罩表面的手,然後平伸著向後退了兩步:“我所的究竟是否為真,你自己去驗證一下,好麽?”
“……我無法驗證。”雪靈幻冰的眼神明顯變得更加猶豫了:“我,我沒有他的好友,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哦?那就讓我來回答你好了。”躬身擺出了一個行禮的姿勢,身著華麗劍士服的良辰美玉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我們在這段時間裡還發現了更多值得懷疑的數據流,這裡面就有一個我們彼此都非常熟悉的重要人物。”
“這個人物究竟是誰——你要不要猜一猜啊?”
眼中閃過了某種可能性,雪靈幻冰用力睜大了自己的眼睛,那猶豫中帶上了幾分慌亂的眼神隨後也伴著她回頭的動作而投射向了冒險者協會所在的方向,依然回蕩著無數帝國城衛兵與玩家相互拚殺奔逃的聲音所傳遍的帝都上空。無數道暗中觀察的目光之間,屬於段青的灰袍身影也在某個無人觀察到的位置緩緩地若隱若現,宛如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次元的身體也在一段時間的白光閃耀之後,再一次回到了他的人物登錄界面所擁有的白色世界:“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還是不管了吧。”
“喂喂,你不要總是上上下下的。”又是足以令人鼓膜生痛的雷霆聲中,之前曾經顯現在段青頭頂的那道來自外界的聲音此時也再一次在這片白色世界的頭頂顯現:“數據都快要抓不穩了。”
“誰讓你一直這麽磨磨蹭蹭的。”段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還不讓我找個機會回去望個秋風?”
“那邊目前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們都已經替你看完了。”雷鳴般的聲音毫無感情地回答道:“而且那群人之間的相互追殺又與你沒有什麽關系,你還想湊什麽熱鬧?”
“你懂什麽,我們的行動才剛剛即將到達關鍵期。”段青撇著嘴巴低聲嘀咕著:“要不是因為這一次的事情,我們說不定就已經跟帝國的皇族扯上關系了呢。”
“哦?那要不然這一次就這麽算了?”那聲音明顯停下了自己手頭的工作:“我放你回去,咱們這一次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別別別,樓大小姐會殺了我的。”段青急忙做出了否定:“而且這一次若是不成功,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啊。”
“所以說你還來回跳個什麽勁?”那道聲音發出了嘲諷一般的笑:“給我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不要廢話。”
“時間還有二十分鍾,我們會努力達到你們想要的那個效果的。”
白色的世界隨著這句話音的落下而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源於頭頂的那道陌生男子的懶散聲音也再一次沒有了自己的蹤影,站在原地的段青隨後也將無所事事的目光放到了這片白色世界的上下,用百無聊賴的目光來回打量了起來。似乎是從來沒有遇到這種待在登錄界面久久不願離去的玩家,位於段青周圍的無限地面與白色雲海也終於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出現了幾分搖擺的跡象,那不斷來回撕扯的光暈也終於隨著段青的注意而出現了幾分漣漪,連帶著那來自上方的聲音也變得若隱若現了許多:“……是不是……還能……”
“我覺得……不,不對,我們還得……”
“等一下,這邊的數據還是……我們應該再等等,現……在是太危險了。”
“怕什麽,咱們先前……次攻擊,還不是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我說你們幾個。”
終於有些忍受不住那不斷放大又縮小的明顯聲音,察覺到某些變化的段青朝著上空大聲喊道:“你們能不能稍微小點聲?這麽偉大的工程都能完成,稍微調小一點聲音難道就做不到麽?”
“別吵,忙著呢。”雷鳴般的聲音再一次由上方猛然傳來,但最終還是變得越來越小:“現在這個音量怎麽樣?”
“你這不是能搞定的嗎?”臉上露出了氣不打一處來的神色,段青斜著眼睛朝著上方大聲指責道:“天天在我腦子裡吵來吵去的,是不是故意想要騷擾我?”
“連現場直播老子都可以搞定,你這點小要求算得了什麽?”已經變得正常的聲音在他的耳邊晃來晃去:“但請別忘了老子的正統身份,老子平時可沒功夫管你這麽多。”
“好好好,算你厲害。”於是段青不耐煩地揮了揮自己的手:“還有多久?”
“……”
“還有多久啊?”
“你不打岔的話,我說不定能再爭取個兩分鍾,現在……半個小時吧。”
“別別別,我不打擾你了行不行?這一次的行動真的對我很重要,要是萬一真的趕不上的話……”
“趕不上不就是死兩個人麽,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身邊的桃花運那麽多,到時候再隨便撿兩個當你的下一任就是。”
“說,說什麽呢你?小心樓語殤拿小刀抹你脖子啊。”
“哈,你讓她來,到時候看看是她的面子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
“樓大小姐這一次是真的為你付出了不少。”
又是一段難言的沉默之後,屬於那名男子宛如蟲鳴一般的聲音隨後再一次回到了段青的左右:“為了幫你平反,她可是準備將自己的一切全部豁出去的。”
“這很符合她的性格。”段青聲音低沉地歎息道:“不過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希望她不要這麽拚命。”
“你知道這不可能。”
“……”
“好吧,我們換一個更為輕松的話題。”
似乎是察覺到了段青的又一次沉默,那道聲音由他所靜立不動的白色地面轉移到了另一邊的天空:“聯盟最近又針對你的這個帳號發動了數次攻擊,他們快要查到你頭上來了。”
“確定這是一個更為輕松的話題?”
“比起你的小命來說,這個話題的確更為輕松一點。”
悉窣的聲音從未在那片天空中停止過,伴著那名男子的話語繞道了段青的另一邊:“那些檢察官應該從來沒有相信過你的死亡,他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追蹤你的這個帳號,雖然我們盡量為你做了許多掩飾,但被發現應該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們現在已經發現了?”
“不,應該還沒有。”
若有若無的雜亂聲音由段青的前方傳來,與之相伴的還有那名男子的沉重喘息聲:“如果他們發現了你,我們這個重症病房這會兒也早該暴露了。”
“抱歉給你們添了這些麻煩。”段青露出了一個無謂的表情:“以後還得請你們多多掩護啊。”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嘛!”那聲音驟然在段青的聽覺中放大:“不僅對自己的安危毫不關心,而且還總是提出一大堆過分的要求——”
“這一次的要求可不是我提的。”
“少在那裡扯淡,樓語殤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你以為我不知道?”
夾雜著電流聲的話音再一次出現在段青的眼前,與之相伴的還有白色的世界逐漸開始升出的抖動:“早在她開口的第一刻,老子就知道你們究竟打得是什麽鬼主意了。”
“哦?這你也能猜得出來?”段青搖著頭失笑道:“那你倒是說說,我究竟想要幹什麽?”
“四十二個攝像頭的控制權已經全部奪取完畢,通訊球也給你布置好了。”
宛如一道平靜大海中央突然出現的巨大漩渦,白色的世界在段青的面前震蕩得愈發激烈了,一抹與白色的鏡壁地面完全不相符合的黑色湖泊也以違反了物理規則的模樣,在段青的面前緩緩地豎了起來:“感謝我吧,沒有我的黑客技術,你現在的腦電波信號可是無法用這樣的形式與外界溝通在一起的,更別說看到這場現場直播了。”
“去吧,代表。”
黑色的波紋所形成的畫面在白色的世界中蕩漾了片刻,他的聲音中隨後帶上了幾分看戲的過客才會顯露出來的慫恿意味。
“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