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搞壞了我們這麽多的桌椅,是不是應該稍微拿出一些金幣來賠償呢?”
他指著身後已經散去的那場鬥毆所在地,同時揮了揮自己的手,影影綽綽的身影隨後也出現在了這座酒館喧囂不已的坐席深處,用鬼魅般的景象吸引著蒼雲壁壘的眼球:“沒想到居然還有幾分斤兩,不過——”
“座位本來就是他們訂的,桌椅也是他們打翻的,想要算帳的話,你們也應該去找江湖去要啊。”他露出了一抹毫不畏懼的自信微笑,同時向著在場的趙六安等人打出了應戰的手勢:“還有那鬧事的另一群人……至少也得讓他們負責一部分吧。”
“他們是這間酒館裡的常客,平時也幫我們酒館做了不少的任務。”眼中的冷色變得越來越明顯了,形象如同少年一般的玩家扯著嘴角發出了一聲低哼:“我們不需要找他們,因為我們已經準備把上一次提供他們的酬勞克扣下來了。”
“還真是一名冷血的老板呢。”
仰頭望了一陣這間酒館的左右,站在蒼雲壁壘身後的趙六安聲音低沉地評價道:“不過也是,能夠在這樣的地盤上撐起這樣的一間酒館,本身就已經能夠說明許多事情了吧。”
“撐起這間酒館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無數照應著燈光而來回閃動的陰影中,少年聲音沉穩地舉起了手:“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讓我們酒館的所有人都出來與你們見一見。”
“……不必了。”視線在逐漸向這裡聚集的那些黑影所在的位置望了望,放下手臂的蒼雲壁壘隨後搖了搖自己的頭:“我們是初來乍到的外來客,沒有那麽多的膽量與本地的幫派產生什麽糾葛,反正等幾天過去以後,我們就會分道揚鑣了。”
“如果你們有實力進入聯盟的話,我們說不定還有機會在賽場上較量較量。”他提起了自己的盾牌,順便將一個重重的錢袋丟在了凌亂不已的木桌上:“再見了,這一次就當作是見面禮,我們——唔。”
他望著段青一動不動的身軀與一直望著那位酒館老板玩家的模樣,有些無奈地停下了自己本欲離開的腳步:“怎麽了?沒見過玩家當酒館老板?就算你在帝國沒怎麽到處亂逛,你也應該擁有這樣的見識吧?”
“……我只是有些不舍得。”望著前方的態勢沒有絲毫的改變,段青的臉上隨後露出了一抹饒有興趣的笑容:“你與江湖該談的談了,該喝的也喝了,我們兩個可是剛剛才到這裡的,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呢。”
“好吧,下次我請。”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蒼雲壁壘隨後無奈地轉過了身:“喝酒本來就是男人之間最擅長的本領,有機會我們可以好好較量一下。”
“下次?這次就夠了。”
緩緩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段青衝著已經離去的蒼雲壁壘擺了擺手:“你看你丟了這麽多的錢……”
“多給我買一杯應該沒什麽吧?”
他扯著笑,用玩味的眼神望著面前的這位少年老板,後者則是在已經離去的嵐山等人消失的門口處停留了一陣,然後才將冷漠的目光落在了段青的身上:“你也是調查團的人吧?”
“準確地說,是我們兩個。”
朝著自己身邊的雪靈幻冰指了指,段青聲音低沉地說道:“剛剛抵達這裡,對你們這個地方還不算太了解,尤其是你們的這個酒館……唔,你們這間酒館叫什麽名字?”
“……廢四酒館。”
“……啥?”
氣氛仿佛在這個時刻凝固了一瞬間,段青臉上的玩味表情隨後變成了驚異:“叫,叫什麽名字?”
“名字什麽的,在我們酒館的門口就有掛著。”少年一臉不耐煩地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如果你聽不清楚的話,你可以用自己的那雙眼睛好好確認一下。”
“……噗。”
沒有如同他所說的那樣真的走向門口,呆望著對方的段青半晌之後忽然發出了一陣刺耳的爆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麽,怎麽……”
“怎麽肥四?你們怎麽肥四啊小老弟?”無視了周圍聚集而來的那些黑影顯露出來的不善目光,灰袍的零級魔法師肆無忌憚地笑著:“你們怎麽起了這麽一個搞笑的名字?”
“是廢四!不是肥四!”
捏著拳頭髮出了一聲憤怒的大叫,少年一成不變的冷臉上終於出現了幾分漲紅的感覺:“雖然我知道這名字很傻,但也請你不要聽錯了!”
“廢四?哈哈哈哈哈!”
將一旁的雪靈幻冰警戒起來的身軀擋在了自己的身後,段青拍著桌子誇張地大笑著:“我知道玩家……玩家自己建的酒館是可以……可以自己起名字的,但是,但是……哈哈哈哈!這麽傻的名字——”
“你管得著嗎?”
終於忍不住這嘲諷一般的笑聲,向前疾衝一步的少年用力地扯住了段青的魔法袍胸口:“老子愛叫什麽就叫什麽,愛起什麽名字就起什麽名字,你一個帝國人憑什麽在這裡怪笑?”
“抱歉抱歉,我只是……有些忍不住而已……哈哈哈哈。”依舊停止不住自己的笑聲,段青的眼淚也隨著對方扯起胸口的動作而甩到了一旁:“我也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家夥,居然也能同意這樣的名字啊。“
“……你認識我?”微微地皺了皺自己的眉頭,少年老板揪著段青衣領的手也微微地松開了幾分:“你——臨淵斷水?你何時認識我的?”
“大概是上一輩子的事情吧。”
終於擺脫了對方的拉扯,重新坐正了身子的段青隨後也揪著衣領恢復了自己的微笑:“算起來大概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自從那一次的事情之後……”
“我們好久不見了啊,木葉旋風小朋友。”
*
夜色已然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來到了更為深沉的程度,也將已經在這間酒館裡鬧了大半場的諸多酒客們送回到了各自的營帳內,勾肩搭背的他們此時也將各自酒瘋之下的胡言亂語傳到了要塞的上空,中間還不時地夾雜著一些完全不在音調上的歌聲。努力地分辨了一陣這些歌聲的旋律,站在酒館門口的段青忽然對著飄揚在要塞上方的那面公國的旗子微笑了起來,莫名其妙的笑容隨後也引起了雪靈幻冰的注意,想要出聲提問的念頭下一刻卻是被伸到兩個人面前的兩隻巨大的酒杯擋住了:“給。”
“我說怎麽這麽費力氣,原來是去拿酒了啊。”
笑著接過了屬於自己的那隻酒杯,品嘗了一口的段青隨後一臉滿意地咂了咂嘴:“嗯……上好的紅蘭地,醇香中透著一絲甜蜜的味道,這種用來慶祝功宴的酒,同樣也非常適合現在的這個場合呢。”
“只是覺得什麽都沒有不太合適罷了。”捧著自己的那隻酒杯站在了一旁,木葉旋風小聲地回答道:“反正平時也沒有人買。”
“真實,太真實了。”於是段青衝著對方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又或者說……你們將這種酒的價錢定得太高了?我記得坦桑城的酒館最多也就賣五十金幣來著……”
“少廢話!”木葉旋風再度梗起了自己的脖子:“我就是不想賣怎麽著?沒有人買我就自己留著喝了!一群窮兵!”
“看看,看看。”
低歎著放下了自己的酒杯,段青的目光仰望向了昏黑無比的天空當中:“所以像你這種任性而又不懂變通的家夥,怎麽會當上這間酒館的老板的?”
“在談我的事情之前,還是先說說你的事情吧。”木葉旋風一臉冷漠地反問道:“你怎麽刪號了?”
“唔……很多很多的原因吧。”舉起酒杯再次抿了一口,段青朝著身旁的雪靈幻冰笑了笑:“最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我身邊的這位了。”
“……去尋親?”於是木葉旋風皺著眉頭髮出了這樣的疑問:“跑到帝國去找老婆去了?”
“噗。”
將口中的酒液噴了出來,段青隨後擦著嘴角發出了一聲苦笑:“不是我去尋親!也不是找老婆!要是硬說的話,也應該是她主動來找我的才對——哎喲。”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望著段青隨後呲牙咧嘴揉著後背的動作,木葉旋風依舊疑惑地問道:“是有什麽不得不在帝國的理由嗎?”
“自由世界裡的玩家重生,地點是隨機的。”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段青隨後指了指他們所面對的西方:“這個隨機指的是新手村的隨機移動,為了讓各個地區的玩家人數更加平衡一點,我重生的時候正好位於帝國境內,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好吧。”於是木葉旋風的臉上也露出了唏噓的表情:“沒想到昔日的野人之王,最後居然變成了帝國人,真是令人感歎……不對啊。”
“我記得我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曾經聽說過你的名字來著。”他撓了撓自己的頭,臉上也露出了想要努力回想起什麽的神色:“聽說你不是報名參加了什麽比賽,還打出了成績來的麽?”
“那多半是你聽錯了。”段青低頭望著自己手中的酒杯:“而且世事無常,原本我們臨時組成的那支小隊,現在都已經散成了這副模樣了,更不用說你我之後所遇到的那些事情……唔。”
“說說吧,那之後你又做了些什麽?”他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酒館:“這家酒館不是一個史詩級的任務不是麽?怎麽現在落在你的手上了?”
“準確地說,是我們四個人的手上。”
朝著自己身後那些正在打掃著酒館的手下們望了一眼,木葉旋風的臉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法爾斯要塞淪陷之後,我們這些混跡戰場副本的玩家也都失去了原本的方向,雖然後來被公國給要了回來,但要塞內部早就已經面目全非了。”
“公國的大部分掌權者都放棄了這個戰略要地的價值,原本想要在這個地方建造這家酒館的那個人也就看不上這裡了。”他斜著臉扯出了一絲苦笑:“但我們卻不想看著這片自己曾經奮鬥過這麽久時間的地方荒廢下去,所以就東拚西湊,各自湊了一點錢把這裡接了下來。”
“怪不得這個地方的守備看上去比原來松很多。”搖了搖頭的段青歎息著說道:“不過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這片已經沒有戰爭發生的戰場副本,的確已經沒有什麽價值了。”
“還好吧,至少還有我們這些人和一些偶爾分布在這附近的任務委托在維持著。”木葉旋風低聲回答道:“最關鍵的在於——我們還對這個地方抱有感情。”
“這也不錯,能夠在自己喜歡的地方繼續玩下去。”段青同意似的點了點頭:“而且還當上了老板,廢四酒館的老板,哈哈哈哈!”
“別笑。”木葉旋風的臉再次黑了下來:“名字是他們起的,我攔都沒有攔住,地方也是他們丟給我的, 誰讓我平時總是喜歡待在這座要塞裡呢?”
“哦?所以說你們四人組還有各自的職責嘍?”收起了笑聲的段青再度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其他人是誰?他們在哪兒?”
“他們——誰?”
捧著酒杯沉思了一陣,木葉旋風剛剛想要開口的聲音隨後被他自己發出的冷喝聲打斷了,一名披著鬥篷的纖細身影隨後走出了他所注意的視野遠端,徐徐地走到了段青的面前:“……原來你在這裡。”
“怎麽了,薇爾莉特?”
“沒什麽,只是天色有些晚了。”
紫色的發梢在兜帽下顯露了一瞬,被稱為薇爾莉特的這道身影隨後將自己的視線從木葉旋風的身上移開了:“而且——”
“剛才發生了一些異常之事,所以想要請你們兩個趕快回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