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鳳郡還在與魔法帝國抗爭,遠在千裡之外的他們就莫名其妙受到影響了?這些州郡的郡主能不能稍微動一動自己的腦子,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這是埃塔郡的支援請求書,他們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兵力支持,否則的話……以複辟者在那個地方派駐的兵力,他們是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西鳳郡的。”
“我們留在卡隆關的人已經足夠抵禦來自東方的進攻了,我們沒有余力繼續推進……派人告訴康郡首,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或者——退出埃塔郡的領域,與我們一起對抗更多的敵人。”
“讓這些郡主放棄自己的領地比登天還要難。”
不斷落下的雨幕所包圍的天空下方,屬於塔尼亞城中央的議會大廳此時也正處於紛繁的熱鬧當中,而不停處理著什麽的某位議長閣下身邊此時也響起了一道不屑的冷笑,以及屬於另一位坐在他不遠處的議員的冷言冷語:“相比較於帝國的城主,這些所謂的郡主掌握的實權要多得多,他們擁有事權,擁有私兵,每天支配自己的所有收入,卻還要找各種理由和借口從公國這邊瓜分錢財——”
“我們就應該把他們丟到戰場上去!讓他們全部與魔法帝國同歸於盡!”另一名坐在原地的貴族憤怒地拍打起了自己面前的桌子:“天天養著這群白眼狼有什麽用!”
“別忘了公國是怎麽來的。”一名面色冷靜的議員隨後毫不留情地打斷了這道激憤的聲音:“如果放棄了這些州郡的支持,我們還能稱得上是埃爾尼菲亞公國嗎?”
“那又怎麽樣?現在這個局勢,與支離破碎的公國沒有任何區別!”反對的聲音不知從這片議會大廳的哪個角落中響起:“既然大家都不想合力對抗外敵,那就讓大家都自生自滅吧!就讓他們好好認識認識,失去了公國支持的自己究竟能夠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堅持多久!”
“我也很想讓他們認識認識自己的斤兩,但是很明顯我們不能這麽做。”低沉的聲音隨後出現在了議長帕米爾的身側,那是名為福特森的老人清了清嗓子之後所發出的評論聲:“在這種狀況下放棄合作,與自盡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們多半也是吃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如此恣意妄為的。”坐在另一邊的卡洛斯也隨之皺起了眉頭:“這個問題自從很久之前就已經存在在我們身邊了,現在只是再度被放大了一些而已。”
“他們這是在消費我們整個公國的健康和信任!這群害蟲!”名為文森特的議員大叫著揮起了自己的拳頭:“安德森獨立州等待著他們救援的時候,他們就找出了百般借口推脫責任,結果到了現在,他們又找出了相同的理由來尋求幫助?”
“在沒有絕對實力的情況下,我們只能選擇妥協與合作。”福特森老人的語氣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而且——”
“我們現在所面對的形勢,大家應該也都是知道的。”他指了指外面的雨幕,視線仿佛也穿過了簡陋而又古老的議會大廳牆壁,落在了遙遠的西南方向:“在如此嚴苛的條件之下,擺在我們面前的選擇實在是太少了。”
“……”
就像是將話題說到了點子上,圍坐在一起的這個公國的議會一時間全部沉默了下來,直到不安的搖擺開始在眾人臉上浮現,一些人的表情甚至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的時候,
那位坐在正中央的議長大人才終於抬起了自己埋首在文案中間的頭:“去告訴諾斯裡格斯,公國可以擠出百分之二十的財政來幫助他們實現他們的願望,但若是等到有朝一日公國發動了反攻的時候,他們必須衝鋒陷陣,把他們的部隊排在最前面。”“如果他們能夠接受這個條件,那我就同意給錢。”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同時揮了揮自己的手:“至於埃塔郡……我在此發出一項提議。”
“鑒於公國在卡隆關所受到的壓力與魔法帝國最近這段時間的步步緊逼,我們是否應該放棄那個關口,重新將陣線布在塔隆郡邊緣?”他目光平靜地望著其他人,仿佛正在說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般:“只要能夠收縮陣線,同時重新整理兵力的話——”
“這,這怎麽可能?”
還未等他說完自己的話,整個議會就炸成了一鍋粥:“放棄卡隆關?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雖然西鳳郡大部分的領土都已經落入了那個該死的帝國手中,但是至少我們還有卡隆關這個易守難攻的地方!要是就這麽撤退的話——”
“塔隆郡的邊線地帶地勢寬廣,除了平原什麽都找不到,看似我們收縮了兵力,但實際需要的兵力恐怕要比現在多得多。”
“沒錯!我們根本無法守住整個塔隆郡!如果放任他們就這麽通過那個關口的話,他們就能長驅直入,進攻塔尼亞的路線也有了好幾條……”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靜靜地等待著這些議員們群情激奮的聲音逐漸沉寂下來,雙手緩緩下壓的帕米爾隨後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公國的壓力會隨著戰線的收緊而驟然大增,領土也是白白讓出來的,我們甚至會因為這樣而失去那個重要的關口,從而失去與埃塔郡、羅德裡州等北方州郡之間的聯系。”
“但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些州郡真正地介入這場戰爭當中。”他的話音停頓了一下,同時用嚴肅的目光望著在場的其他人:“之前的我們一直都是獨立承擔著左右兩方的攻擊壓力,這些壓力從未真正落在那些不相乾的州郡身上,這雖然是我們公國應盡的義務,但是只有將問題擺在表面,讓大家合力承擔這些義務,這些感受到切膚之痛的州郡才會真正清醒過來。”
“……他們一定會反對的。”深深地搖了搖自己的頭,福特森的聲音隨後低沉地回蕩在其他人的耳邊:“先不說北方的其他州郡,埃塔郡現在就已經飽受複辟者的困擾了,他們的人員流失已經到了極限,如果這個時候直面複辟者大軍的話……”
“這會讓我們各自為戰,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另一名議員也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無法相互連通的話,北方三郡說不定將會變成一塊飛地,到時候複辟者大軍如果揮師向北,吞並整個北方都將成為可能啊。”
“複辟者已經建立所謂的魔法帝國將近幾個月的時間了,他們現在依然立足未穩。”
朝著遠方的東北方向示意了一下,帕米爾的聲音再一次回蕩在這個不大不小的議會廳之中:“如果他們依然保持現在的節奏,他們依然不會輕易擴張自己的版圖的,否則以我們本身的力量和卡隆關的防禦能力,被攻破恐怕早就是很早之前就會發生的事情了。”
“您的意思是說,就算我們讓出卡隆關,他們也不會主動進攻?”卡洛斯的目光變得疑惑了起來:“這是什麽道理?”
“看看這群人現在的所作所為吧。”朝著周圍攤了攤手,帕米爾的嘴角帶上了些許笑意:“他們派人在塔隆郡內興風作浪的時間甚至比西鳳郡事件發生的時間還要早,現在也派出了更多的人在我們境內的各個州郡中煽風點火……為什麽自稱實力比我們強大很多的魔法帝國,到現在使用的卻盡是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呢?”
“因為他們缺乏人手,缺乏成為一國的根基。”聲音微微地停頓了片刻,帕米爾的聲音隨後再度回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繼續擴張領土的前提是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支持他們,就算再怎麽強大,他們也只是一群比別人強大一點的土匪和強盜勢力罷了。”
“所以他們現在需要的是影響力。”福特森深深地點了點自己的頭:“他們希望統治下的公國公民產生對魔法帝國的信仰,進而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家啊。”
“在公國的暗中工作,也是為這樣的目的在鋪墊。”帕米爾面色平靜地回答道:“早期的示威階段已經過去,他們現在需要的是施恩,只要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成為魔法帝國的臣民,那麽這個魔法帝國便真正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國家了。”
“但是由於前期的幾次失敗,這個‘國家’的起跑線目前很低。”似乎明白了什麽的文森特也發出了自己的感歎:“所以他們不僅不敢輕易侵犯其他的領土,而且還要樹立自己這個國家的光輝形象……”
“除非他們能擁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帕米爾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了起來:“比如說將罪責推脫到我們公國,或者是芙蕾帝國的頭上,然後將大義攬入自己的懷中……”
“報告!”
一道聲音打斷了在場的討論,同時闖入這個地方的還有一名公國士兵無比標準的行禮動作:“我們找到了那兩個帝國人了!”
“哦?他們去了哪裡?”
“他們聲稱去了塔尼亞的地下水道,似乎是對我們城市的排水網感興趣……”
“這是什麽鬼理由?”屬於某位議員的不屑聲音隨後打斷了這位士兵的回答聲音:“一聽就是借口!他們肯定在那個地下世界裡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工作!”
“我們已經將他們扣押到了英雄大廳,目前正在審訊。”那位士兵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現在應該有結果了。”
“不可對我們的帝國使節如此無禮。”四周不敢應聲的寂靜裡,還是帕米爾率先搖著頭作出了否認:“以擾亂塔尼亞的秩序將他們趕出這個地方便是。”
“但,但是……”沒有立刻欣喜地領著這個命令離開,這位士兵最終還是猶豫著開了口:“他們兩個還是提出了請求。”
“他們想要面見議長您一面,不知您是否同意呢?”
*
“所以我們是沒戲了,是吧?”
一段時間之後的英雄大廳內部,被一眾帝國士兵團團包圍起來的段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將暗語凝蘭攔在身後的他隨後擦了擦額角的血跡,同時將覆蓋著自己臉上淤青的手挪到了一邊:“你們究竟有沒有將我們的求見意向傳達給帕米爾啊?”
“不準直呼我們議長大人的名諱!”
無情的拳頭隨後再次落在了這位灰袍魔法師的身上,與之相伴的還有正對著他的一名公國士兵滿臉憤怒的表情:“連自己的行蹤都無法交代清楚,居然還想面見我們的議長大人?你們是因為昨晚沒有睡醒, 所以還在做夢麽?”
“我們倒是想說清楚我們的行蹤,但是你們都不相信啊。”再度由被毆打的痛苦中緩緩地喘息過來,段青聲音艱難地回答道:“公報私仇對解決問題是無法產生任何幫助的,這只會增添我們之間的仇恨——”
“給我閉嘴!”又是一道拳擊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英雄大廳的上空,將段青含著笑想要說出的後半句話整個打了回去:“到了現在還想挑釁侮辱我們公國?也不看看現在究竟是在誰的地盤上!”
“既然見不到議長,那我們還不如乾脆死在這裡好了。”
吐出了嘴角的最後一口鮮血,將再度想要衝上的暗語凝蘭攔在身後的段青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記得給留在外面的調查團留句話,就說我們被你們打死了便是。”
“你這是在故意尋死。”瞪起了自己充血的眼睛,那名公國士兵一臉陰狠地揮了揮自己手中的拳頭:“別以為你們的消息能夠順利傳出去,你們只會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裡。”
“來啊,有本事就反抗啊。”他再次向前進逼了一步,挑釁一般的將手按在了自己腰畔的劍柄上:“要是連這點膽量都沒有的話——”
“等一等。”
淡然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這個包圍圈的外圍,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帕米爾的中年身影逐漸浮現在這個大廳外圍的景象:“請等一等。”
“雖然我知道這不太合適,但是你們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們,是不是太過任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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