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的寧靜並未因為塔尼亞初逢大難的結果而得到恢復,反而隨著無數玩家得到風聲、湧入地下的勢頭而變得越來越熱鬧了,不斷因為戰鬥而加速崩塌損壞的這些地下通道也並未阻卻住這些玩家們的熱情,其中的一些角落中的戰場也逐漸演變成了追逃的現象:“給我死!”
“別再妄圖逃出生天了。”
無數的刀光劍影在黑暗中閃爍了一陣,將這道受傷野獸一般的咆哮頃刻間擋了回去:“玩家成為了囚犯,監牢就是你們的復活點!你們是不可能從這個地方逃出去的!”
“這麽多人都跑了出來,你們老是追著我一個人做什麽?”盡力抵擋著周圍的那些連綿不絕的攻擊,先前回身反擊了一瞬間的這名玩家隨後也改變了自己的態度:“那些已經在裡面待了十幾年的老囚犯,難道不應該是更大的目標嗎?”
“下來的人又不是我們這一家,人數也至少是你們的十幾倍。”黑暗中逐漸伸出了一柄巨大的劍刃,用無邊的氣勢將眼前的這名逃亡的囚犯連人帶劍一同劈飛了出去:“抓住一個算一個,我們可沒有得到需要刻意追捕誰的命令,而且身為赤魂的老大,我們之間也是有著不少的過節是不是?”
“碰上我們算你倒霉了,老黑。”
亂石四濺的聲音連同那名被劈飛的玩家滾落在地的身影而傳向了通道的深處,然後又被緊隨而至的玩家喊殺聲所掩蓋,嘴上咳血喘息的那名被稱為老黑的囚犯隨後也掙扎著從前方爬起了身,用手中臨時撿來的破舊長劍再度將旁邊玩家的攻擊擋到了一邊:“你們……咳咳……還真是記仇啊。”
“仇怨之類的談不上,畢竟我們之間已經不是這種簡單的詞匯能夠概括的關系了。”扛著大劍走上了前,名為代號阿強的赤魂行會會長臉上扯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不過換做是老黑你,恐怕也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吧。”
“老子……咳咳……老子已經在那個破地方待了一個月了!”
明亮的劍光在通道的黑暗中陡然劃過,將隨後想要撲上前來的幾名玩家頃刻間逼退了回去,他氣喘籲籲地舉著長劍,臉上也盡是無奈與發泄的表情:“一個月上線都是無事可做,天天遇到的都是一張張凶惡的臉和牢房的惡臭!難道這些代價還不夠嗎?”
“那也沒辦法,畢竟你們現在的身份還是囚犯。”拍打著自己肩膀上的劍柄,代號阿強一臉無謂地回答道:“我們可是直接聽從楊老大的命令行事的,楊老大下令要抓回你們,我們也沒有什麽辦法。”
“只能動手了啊。”
他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那凶狠的目光也隨著陡然拉近的距離而變得格外明顯,沉重的劍身隨後在狹窄的通道內劃出了一道狂暴的劍氣,無可躲避地與前方的逃犯舉起的長劍對撞在了一起。用盡全力的大吼隨後回蕩在這片難以辨認的通道之間,雙手擺出招架姿勢的這位逃犯全力格擋的姿勢隨後連同眼前近在咫尺的大劍劍氣一同掀飛到了通道的頂端,轟隆作響的聲勢也隨著引起的塌震而將這片區域全部籠罩了起來,最後伴著這個可憐蟲的慘叫而化作了飛揚的塵土:“啊——”
“……哼。”
並未因為這聲慘叫而露出絲毫得意的神情,收回了武器的代號阿強隨後將自己的視線落在了距離身後不遠處的某位手下的身上:“怎麽樣?”
“他沒有重生。”
手裡捧著魔法球一樣的道具沉默了一陣,那名手下隨後低聲回答道:“應該是沒有死掉。”
“這種把戲他用得多了。”冷笑著轉過了身,代號阿強隨後擺手示意其他人圍上前去:“小心一點,他說不定就埋伏在那些亂石堆裡。”
“老大,後面有個洞。”
悉窣的腳步聲與不時響起的翻找聲回蕩在這片通道之間,緊隨而至的是其中各一名手下遙遙響起的低聲提示:“看上去空間不小。”
“他應該是從這個地方跑掉了。”
重新將大劍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咧嘴一笑的代號阿強隨後在手下們的指引與保護中走到了那處洞口的前方,他彎腰探視了一陣那道被自己的劍氣劈斬出來的弧形洞口,然後率先從中間跨了過去:“身手不錯嘛。”
“看上去你在地下監牢裡的這段時間,也不是白白虛度。”
揚起的聲音隨著他跨過的身軀而回蕩在眼前的廣袤空間當中,他若有所悟地如是說道,由他身後湧出的那些赤魂的成員也緊接著從他的左右兩旁湧出,舉著各自的火把和魔法燈光將這片區域逐漸照亮了:“是不是也遇到了什麽奇遇啊?”
同樣破碎的牆壁,同樣破爛不堪的天花板,一處四周封閉的圓形大廳隨後也出現在了被赤魂眾人所照亮的空間范圍之內,與之相伴的還有無數支撐在大廳四周、看上去造型無比古老的石頭廊柱。破碎的亂石此時也正隨著震動而從上方緩緩落下,在這個大廳的周圍堆砌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石堆,而沒有收到任何回應的代號阿強等人,隨後也將自己的視線第一時間落在了這些大小不一的亂石堆左右:“你不回答也沒關系,我只是隨便問問的而已,反正再過不久之後,你就能回到那個地方繼續自己的修煉生活了呢。”
“你們首先得把那個地方修好。”
揚起的聲音終於算是給予了回復,響起在了其中一座亂石堆的後方:“那麽大的一條裂縫,我們就算是橫著滾也是能逃出來啊。”
“我會把你對我們塔尼亞建設方面的提議,如實轉述給議長大人的。”不動聲色地朝著那個方向揮了揮手,將自家手下揮到那個方向的代號阿強嗤笑著說道:“當然在此之前,也只能由我們自己來組成人牆防止你們逃出了。”
“你們大可不必如此費心。”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半包圍起來的處境,躲在亂石堆後方的那名玩家語氣也變得愈發輕松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塔尼亞究竟因為什麽而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想必上面現在也亂作了一團吧?你們難道就沒有更多更大的麻煩需要處理嗎?”
“比如你們頭頂上的那些?”
逐漸接近的腳步隨著他的這句話而驟然停止,幾個人與代號阿強的視線也齊齊地轉向了自己的上方,紅色的一雙雙眼睛與刺耳的嘶鳴聲隨後也取代了他們的錯愕表情,帶著黑色的利爪朝著赤魂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撲了下來:“是,是那些地下怪物!”
“嘖,怎麽這個地方也有?擋住它們!”
“它,它們好像變強了?是我的錯覺嗎?之前只需要一刀就能解決掉的,現在卻——啊!”
“治療!快治療我!”
短暫的混亂隨著這些蜥蜴怪物的撲下而出現在這片大廳之中一瞬間的時間,然後隨著幾名隊長級人員的大喝聲與指揮聲而逐漸變成了拉扯穩定的局勢,而對此顯得毫不在意的代號阿強也漸漸地走到了那片亂石堆的前方,順手將迎面撲來的一道怪物黑影凌空斬成了兩半:“你這個家夥不會真的以為,這種程度的怪物能夠對我們產生干擾吧?”
“當然——不會!”
回應的話音響起在他的耳邊,但卻不是從眼前的亂石堆後方所響起,察覺到一絲異狀的大劍戰士隨後也急忙回過了自己的身體,將舉起的劍刃擋在了自己側後方襲至的那柄長劍前方:“你……什麽時候鑽到了那邊?”
“只是利用了這個地方的環形地形傳聲而已。”
一擊並未得手,被稱為老黑的逃犯隻得翻滾著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可惜這最後一下還是失敗了。”
“別說是聲東擊西,就算是讓你三招,你也未必是我的對手。”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劍刃,代號阿強一臉蔑視地回答道:“不要作這些無用的掙扎了,這些伎倆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
“什麽?”就像是聽到了什麽不能忍的話,原本冷靜非常的老黑陡然吊起了自己的嗓子:“這話我聽著就不高興了,我堂堂光明世界天堂級戰士,庇佑之地的守護者,斬殺七條巨龍之人,拯救自由之城的英雄,怎麽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你敢不敢跟我單挑?”他無視了周圍迅速圍攏上來的那些赤魂的成員,將手中破爛的劍刃指向了代號阿強的臉:“輸了的話就放我走,敢不敢?”
“哈。”
就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代號阿強的表情變得精彩了起來,他笑著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歎息,最後舉手阻止了手下想要迅速上前圍攻的動作:“我知道這是你臨死最後的掙扎,不過沒關系,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戰。”
“反正你自己也知道,你與我單挑的勝率不到一成吧?”他扛著劍鋒向前走去,同時將周圍排開的赤魂眾人圍成了一道隱約的包圍陣:“就算你在監牢裡有過修煉,就憑你現在手裡的這柄破劍?這根本就不是你擅長的武器對不對?”
“人生總得有幾回搏,不是麽?”收斂起了自己先前叫囂的嘴臉,老黑的表情也變得陰沉了起來:“之前搏的那一次失敗了,可並不代表我就會丟失繼續搏下去的勇氣。”
“也好,臨時鍛煉一下也不錯。”左右搖擺著看了看這片區域,代號阿強將自己的武器緩緩地卸了下來:“看著地方挺像一個鬥技場的,正好符合我們現在的意境。”
“這叫乘興而起。”他單手舉起了自己的大劍,沉重的腳步開始向前奔去:“就看——”
“你能不能讓我興盡而歸了。”
第一聲金屬交擊的聲音隨後回蕩在這片包圍圈的中央,昭示著這位大劍戰士與逃犯之間單挑戰鬥的開始,武器和力量都完全不佔上風的逃犯一方隨後也踉蹌著向後退去,以一記翻滾作為自己第二招攻擊的應對。明顯看出了各自的優勢與劣勢,這兩位玩家接下來的戰鬥也逐漸演變成為大劍狂亂飛舞、長劍躲避糾纏之間的戰鬥,然而因為角色人物屬性與狀態上的差距,逃犯一方就連速度仿佛都沒有佔到絕對的上風:“你的動作還是不夠熟練啊,是監牢裡的生活讓你的戰鬥技巧生疏了?還是你的秘密修煉根本沒有起到作用?”
“……少廢話。”
“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還不拿出你壓箱底的本事來可不行啊。”
“你馬上就要見識到了。”
上抬的劍尖與下斬的大劍之間的碰撞為這兩名玩家之間偶爾響起的語言交鋒劃上了最後的終止符,那破舊的劍刃隨後也被大劍上的威壓攪碎了一截的劍尖,感受到強弩之末的老黑隨後用力地咬了咬牙, 撒手強行欺入了對方還未抬起武器的近身范圍之內:“看招!”
“升龍盾——”
砰。
令人牙齒生酸的撞擊聲音在老黑抬起的左手與代號阿強的下頜之間出現,爆散的風壓之後顯現出的卻是兩個人一動不動的景象,臉上顯現出一抹錯愕的老黑隨後也望了望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然後露出了一抹釋然的表情:“可惜沒有盾。”
“可惜了。”
同樣發出了一聲感歎,俯視著對方的代號阿強將手中的大劍重重斬下,鮮血的飛濺隨後將眼前的這位逃犯的身體遠遠地送了出去,就連那支離破碎的破舊長劍也被甩飛到了地面上:“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咳咳,咳咳……真是遺憾。”捂著自己胸前的那道巨大的傷口,翻過身體的老黑將自己的後背靠在了亂石堆的表面:“下次再讓你嘗一嘗我的厲害好了。”
“我很期待。”
交錯的光影將大劍戰士舉起的大劍倒影拉得格外修長,也讓代號阿強的歎息聲變得難以辯駁了起來,處決的一劍卻是並未給這場戰鬥劃上最後的句號,反而因為一聲響起的爆炸聲而再度延續了下去:“呼,好險好險——我說這位親愛的女士,你好像猜錯了呢。”
“這地方沒有被做成監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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