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歷796年風1月16日,自由之城新的一天下午,名為臨淵斷水的灰袍魔法師身影此時正遠遠地出現在靠近城主府附近東北方向的護城河內側,帶著渾身的水漬爬上了岸邊:“既然已經收到了邀請,那就老老實實地去拜訪不就完了?”
“都到了這個份上,我可不願意輕易相信這些人的話。”
同樣悄無聲息地爬出了護城河,渾身的鬥篷已經被水浸染的雪靈幻冰此時也出現在了段青的身側:“就算是城主府也是一樣,天知道他讓凝蘭帶回來的消息是不是要引誘我們過去。”
“如果不相信萊納的話,我們一開始就壓根不會與他接觸。”擰著自己身上的魔法袍,段青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苦笑的意味:“也不會在這種局面下翻越千山萬水跑到城主府裡面來,那不是自討苦吃麽?”
“所以我們才要暗中觀察一下啊。”同樣清理著自己身上的河水,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看看這個自稱將自己關在城主府裡的城主,現在究竟在搞什麽鬼……喂,你看什麽看?”
用警惕的目光來回觀察著四周,白發女子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段青正在上下打量著自己的雙眼,宛如實質的光芒隨後也在她那被水浸染顯得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一掃而過,最後在她伸手的揮打中急忙收了起來:“咳咳,那個那個……我這不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魔法的幫助嗎?”
“這種傍晚的時候,用魔法豈不是暴露了我們的到來?”於是雪靈幻冰撕扯著段青耳朵的手也變得更用力的幾分:“不要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對這種眼光可是熟悉得很!你就是,就是——”
“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望著雪靈幻冰忽然變得微紅的那張罕見面龐,捂著耳朵躲到牆邊的段青隨後也擺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下一次欣賞女性之美的時候,我會光明正大地告訴你的……哎哎哎別打別打,還怕我們目標暴露得不夠大嗎?”
“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換一身新的鎧甲。”收起了自己張牙舞爪的手,雪靈幻冰氣衝衝地說道:“這件新手布服已經在我的身上穿了夠久了,若不是因為害怕暴露身份,我也根本不可能忍受一件衣服在我身上生存了如此之久的時間……”
“我們收集的那些裝備不是挺好的嘛,你挑一件換上不就得了?”眼中閃過的一絲得色,捂著腦袋躲在一邊的段青將自己的目光落在的雪靈幻冰的背後:“還有那柄落陽——我都已經走出了新手區了,你什麽時候能搞得定這些裝備條件?”
“馬上就可以了。”
擺了擺自己的手,抱著雙臂抬起頭來的雪靈幻冰隨後開始觀察起了眼前高高矗立著的城牆:“我們該怎麽上去?”
“我以為你已經想好了呢。”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段青面無表情地將自己手中的冒險者地圖取了出來:“結果到最後還是要我來想辦法。”
“我自己反正是可以爬上去的,但是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麽守衛或者機關。”悄悄地來到了段青的身旁,雪靈幻冰一邊伸著腦袋一邊說著這樣的話:“而且你一個魔法師,應該是沒有像我們這樣的體力和耐力爬上這座高高的城牆吧……唔,這是什麽?”
“凝蘭之前留下的暗線。”
指了指自己的冒險者地圖上被人為標識出來的一個坐標,段青隨後抬頭望向了兩個人所在的東側:“按照凝蘭的習慣,她應該是早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才對,所以只要找到她留給我的這個地圖位置,應該就有進去的辦法了。”
“不愧是遠近聞名的段家女仆,連這樣的安排都準備得從容不迫呢。”雪靈幻冰的眼中閃過了幾分酸酸的味道:“若不是之前聽從了你向沙奈朵送龍輝草的安排,這一次陪你過來的也肯定是她吧。”
“怎麽可能,去送龍輝草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冷汗由額頭上一閃而過,段青急忙推了推自己的雙手:“朝日東升和格德邁恩不也一起去了嗎?雖然我的意思是他們兩個人目標太大,與其一起過來還不如讓他們去沙奈朵那裡躲上一陣……唔,到了。”
“應該就是這裡。”
悄悄地貼著城牆邊走了一陣,兩個人隨後同時將一道被鐵欄所攔住的地溝和此時已經被某種利刃削斷的鐵欄碎片納入了各自的眼簾:“原來如此,不管是什麽樣的城堡——”
“總要設計出一個排水溝啊。”
灰黑色的兩道身影隨後悄然消失在了這片城主府角落裡的黑暗之內,伴隨著不時響起在整座城市裡的混亂喊殺聲一同沿著看不見的通道盤旋而上,沐浴在黃昏光輝之中的這座自由之城最高的建築隨後也在無盡的黑暗中漸漸陷入了寂靜,仿佛將自身的存在與整座自由之城的存在逐漸分割開來。探著腦袋出現在了城主府內部的某個角落,率先出現在秘密通道盡頭的段青隨後緩緩地推開了自己頭上的那塊同樣被割斷的金屬擋板,一邊確認著四周是否有城主府的駐兵,一邊將四周同樣變得昏黑的景象收入了自己的視線范圍當中:“……原來是這裡嗎?”
“這裡是……競技場?”由同樣的地方爬了出來,雪靈幻冰的視野范圍也跟著變得恍然了許多:“是我們曾經幫助特裡斯坦戰鬥過的那個競技場嗎?”
“應該是吧。”望著那些曾經被大火燒盡的這座圓形建築焦黑的牆體以及自己曾經對峙過的那座高台此時已經坍塌的模樣,段青的眼中隨後閃過了唏噓的神色:“不僅僅是沒有修複,恐怕自那一日的事情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吧。”
“若非如此,我們也沒有機會利用這條通道潛入府內。”搖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雪靈幻冰率先將自己的腳步踏在了眼前這片被巨型火焰燒灼成焦黑的地面上:“走吧。”
“希望這裡沒有被守衛封鎖起來。”
悉窣的腳步隨後變為的悄無聲息的步伐,兩道一前一後的身影隨後穿過了競技場的殘破地面,宛如廢墟一樣的景象隨後也在前進的視野中換成了城主府的後花園,曾經展示在此地的蒼翠與華麗仿佛也在秋日的寒冷與黃昏的影響下變得冷寂了許多。沒有發現什麽類似守衛一樣的存在,屬於段青兩個人的身影隨後也開始循著自己記憶中殘留的景象開始循級而上,印象中頗為熟悉的那些畫面也隨著他們的經過而又一次出現在城主府廊道的左右,伴隨著一些隱約燈火的出現而變得愈發明顯:“往左拐,然後沿著這個台階往上走……沒錯沒錯,就是這邊。”
“再往前就是那個大廳了。”
躲在白玉大理石所做成的花壇後方,段青壓低了聲音衝著斜上方顯現出來的那些石柱與回廊說道:“那個時候的我也算是來過幾次,當時這個地方也是這個樣子。”
“你說的是那個議事廳是吧。”同樣藏在段青的身後,雪靈幻冰同樣小心翼翼觀察著斜上方的表情也變得詭異了起來:“十二王座,十二位候選人,堵上各自的勢力和性命,在城主的注視下爭奪新的城主之位……為什麽現在卻一個人都沒有呢?”
“我怎麽知道。”段青隨後率先走出了自己的藏身地:“城主已經不在,與城主有關的一切也已經被那一晚的莫爾納之星所斷絕,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那麽被廢棄想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嗯?”
“好像有什麽聲音。”
沿著台階向前邁了兩步,他那觀察著回廊周圍的視線忽然停在了眼前的黑暗盡頭,與記憶相符的寬闊台階的正上方所顯現出來的那扇議事廳的大門此時仿佛也不斷地顯現著輕微的震動,將被封印在其中的一聲聲金鐵交擊的聲音隱約傳了出來。攔住了想要衝上前來拔出長槍的雪靈幻冰,段青的視線在周圍同樣空無一人的大門四周不停閃過,仔細確認著什麽的他隨後不由自主地再度向前,最終將來自門內的那一聲聲震動轉變成了更富有規律的清晰聲響:“好像……在打鐵?”
“這如同硝煙一樣的澆築味道。”
鼻尖處傳來了金鐵燒融的熟悉氣味,段青臉上的表情也由之前的警覺變為了不可置信的詭異:“城主府怎麽變成了鐵匠鋪了?”
“是萊納麽?”同樣皺起了自己的眉頭,雪靈幻冰的雙眼中也帶上了幾分古怪的感覺:“為什麽你的凝蘭之前沒有提到過這些?”
“或許存在著其他的可能。”搖了搖自己的頭,用力晃了晃腦袋的段青隨後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思索的狀態中擺脫出來:“總之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率先向前,緩慢的腳步緊接著在那道曾經踏過的台階處一級級的逐漸向上,伸出的雙手最後也在雪靈幻冰的注視下用力一推,將眼前的那扇城主大廳的大門緩緩地推開了。想象中的富麗堂皇景象或者嚴陣以待的情景並未出現在段青的面前,取而代之的卻是自己曾經見過一次的那座高大寬廣的大廳已然破敗不堪的情景,原本矗立在正前方過道兩邊的那些王座此時也東倒西歪地放在了一邊,將正前方原本屬於城主之位、此時卻已經被鐵爐和鐵砧等器具佔滿了的火紅畫面展現在了段青的眼底:“……啊?”
“……”
打鐵的聲音停滯了一瞬間,回蕩在高高大廳上方的金鐵交鳴聲也隨之停下,被爐火照耀得通紅的一位壯碩的鐵匠此時也赤著上身出現在了段青眼前那道紅地毯的盡頭,肌肉虯結的右臂正將一柄鐵錘高高地舉在空中:“你們是誰?”
“呃,我,我們是——”
不知應該在面對著這份詭異的景象時作何回答,段青張開的嘴巴裡發出的聲音此時也變得結巴了起來,臉上蓄滿了白色胡須的這位鐵匠卻是沒有理會這位灰袍魔法師的模樣,視線也由他身後逐漸顯現出來的白發女子身上掃過:“你們……是來找城主的吧。”
“走那邊。”
他搖了搖頭,高高舉起的鐵錘隨後朝著兩個人身側一指,沿著城主大廳側面延伸向上的一道石質台階此時也隨著他的示意而出現在那個方向的黑暗深處,朝著這座大廳上方看不到的城主王座後方的空間消失了過去。鏗鏘作響的打鐵聲音隨後再度回蕩在段青的耳邊,在這座大廳的四周富有規律地來回遊蕩著,與雪靈幻冰站在一起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收回了自己探尋的視線,朝著鐵匠所在的方向遠遠地行了一禮:“謝謝。 ”
“他是誰?”沒有再向前嘗試著試探一步,跟在段青身後向大廳角落裡走去的雪靈幻冰隨後低聲問道:“是你認識的人嗎?”
“或許吧,但是我不敢確定。”踏上了遠離大廳中央的這道看上去像是新修建的台階,段青目不轉睛地回答道:“不過就算真的是他,他現在多半也不認識我了。”
“只是沒想到——”
視野隨著台階的向上而開始變高,段青遠遠地俯視著依然還在打鐵的那位須發蒼白的壯漢:“他會跑到這個地方來呢。”
“這位客人來到城主府,當時的我也有些不敢相信。”
沉穩的聲音隨後出現在了段青的前方,已經登上了台階頂端的二樓平台深處,昏暗的空間內原本充斥著的黑暗隨後也被隱約升起的燈光所取代,將一道端坐在那裡的一張長椅上、此時正背對著二人的人影映現在了黃昏與黑暗相互交織的光影之間。由本能所激起的警戒隨後在莫名的感覺中漸漸放松,披著鬥篷的段青隨後率先向著那道人影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印象中熟悉無比的那位萊納的形象隨後也在段青與雪靈幻冰他們逐漸走近的腳步聲裡漸漸回頭,帶著他如同雕塑一樣端坐已久的身體站了起來:“就像我現在不敢相信你們也能再次來到這裡一樣。”
“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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