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也是正好在附近的酒館喝酒……啊不是,我們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所以才急忙趕過來的!所以具體的情況——”
“蠢貨!養你們這麽多人來這裡,就是讓你們作威作福的嗎!吃飽了就趕緊給我做事!沒有消息就趕緊給我去打聽消息!”
“好好好,拿錢做事,拿錢做事哈,您放心,這種小事我們青竹幫分分鍾就能解決……喂!你們兩個!別到處看了,就是你們兩個,過來!本大爺問一問,剛才是不是有兩個神秘兮兮的家夥從那裡進去了?”
以段青兩個人消失在黑魔法小屋的時間點為分界線,一眾擁擠在此處的各類玩家和自由之城城民們隨後才開始一點一點地將各自的驚歎升起在這片昏暗的小巷內,不大不小的騷亂卻是隨著另外一批凶神惡煞玩家的突然介入而從U字型通道入口的方向逐漸擴散,帶著各自前呼後擁的逼問與偶然暴起的毆打聲將此地的局勢徹底攪亂開來。還未從剛剛聽到沙奈朵宣告之後所升起的驚疑感覺中掙脫出來,幾名被這群凶神惡煞之人找上並毆打的玩家們隨後也毫不客氣地展開了各自的反擊,街頭鬥毆所帶起的血光卻是並未擋住領頭那名玩家凌厲冰冷的眼神,那抱著雙臂徑自站在通道中央的身影也直直地盯著不斷閃過刀光劍影盡頭的黑魔法小屋門口:“指望這群地頭蛇來搞事果然不靠譜,不過……十有**應該是沒錯了。”
“那麽……”
跟隨在這名玩家的背後同樣沒有動作,幾名騷亂開始之後就一直跟在後面一動不動的另外幾名玩家中的一名扯著黑色的兜帽湊近上前:“要不要通知老大?”
“通知老大,並且提前開始準備。”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牙,緊盯著門口的領頭人隨後緩緩舉起了自己的一隻手臂:“不用等了,是不是咱們都先打死再說。”
“他們來這裡已經有段時間了,先前有幾個弟兄們還在基瑪商會的附近見到他們來著。”那名像是屬下的玩家微微抬起了自己的頭:“就算他們沒來得及設立復活點,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抓住這兩個神出鬼沒的人,好像還是很難啊。”
“讓會裡的魔法師加大戒備和控制的范圍,確保他們不會使用傳送魔法來逃脫。”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領頭人就再度補充了自己的命令:“復活點什麽的,只需要撒網搜索一下全城就可以知道。”
“不知道他們是用什麽樣的方法屏蔽了自己的ID名字,如果讓他們用相同的方法再次鬼混過去的話……”
“給我們的內鬼記功,要不是兩邊的行蹤同步了消息,我們都發現不了對方的行動。”幾個人神情凝重地開始四散離開:“不過這個問題不重要了,關鍵在於襲擊的質量。”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我們帶再多的人來都不過分啊。”
四周的騷亂聲與呼喝聲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開始變得越來越大,漸漸蓋過了整個街巷的打鬥也開始吸引著附近其他勢力的注意力,已經進入了黑魔法小屋的段青兩個人卻是沒有機會知道這場騷亂的起始和即將臨近的敵意,只因為所有來自外界的雜音都隨著進入黑魔法小屋的那一瞬間而盡數消失了:“——是空間隔斷。”
“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躲在自己的‘家’裡呢,沙奈朵女士。”
衝著對方點了點頭,段青隨後也衝著昏暗小屋內部的領域空間朗聲說道:“一段時間不見,可還安好?”
“一點都不好。”
依舊是熟悉而又古舊的小屋布置,屬於沙奈朵的聲音隨著她沿著旋轉木梯漸漸走下的腳步而回蕩開來:“在看到你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我的命運軌跡又要發生不可預期的改變了。”
“身為命運編織者當中的‘保守派’,你就對自己的能力這麽沒有自信嗎?”無奈地攤了攤手,段青將恢復了沉默之身的芙拉擋在了自己的身後:“你可是我見過的命運編織者中實力最強大的一位呢。”
“不,我的實力遠遠不及眾多的‘迪斯特亞’,甚至比起我的姐姐,我依然有著不小的差距。”
漸漸地走到了段青的面前,被世人成為影法師沙奈朵的黑紗女人周圍開始出現莫名的力量在環繞,原本因為無人問津而顯得有些雜亂的破舊廳室隨後也在這份詭異力量的作用下而開始旋轉變幻,最後似乎因為某種時間流動的停止而恢復到了整潔而又乾淨的狀態當中:“坐吧。”
“謝謝。”感受著這股展現在自己面前的力量所帶來的微小奇跡,段青有些意外地在自己面前擺好的那些古樸的桌椅上注視了片刻:“你不是已經開門營業了很長時間了嗎?怎麽這些桌椅一直沒有準備好?”
“之前的那些訪客,就只是普通的訪客而已。”搖了搖自己的頭,沒有理會段青的沙奈朵率先在那張小桌的另一頭坐下了:“他們甚至連‘虛空迷霧’都無法破除,所以也只能戰戰兢兢地站在這裡,等待我口傳給他們的結果了。”
“結果?”饒有興致地舉起了自己的一隻手臂,段青向著自己來時的方向示意道:“你都給他們算出了什麽?”
“普通的命運啟示而已。”
搖了搖自己的頭,單手支撐著自己上半身的沙奈朵斜著身體靠在了躺椅上:“與我們所期待的內容不同,凡人們最為期待的都是與自己息息相關的命運,或者是自己未來可以得到多少金幣和其他錢財,或者是自己未來可以變得多麽強大。”
“你都回答他們了?正確答案?”驚奇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段青終於帶著木椅拖拉的聲音緩緩坐了下來:“你什麽時候轉性開始做這種生意了?”
“生意?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把我知道的東西如實告訴他們而已。”黑色的面紗隨著女子吐氣如蘭的聲音而上下微微起伏,沙奈朵再度開口的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輕松的成分:“至於所謂的報酬和秩序,也都是他們自發的行動了。”
“即便是這座城市裡最為凶惡的幫派,在見到你曾經出手的那些景象之後,恐怕也不會輕易逾越你的底線吧。”段青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你居然願意將命運編織者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啊。”
“即便是我告訴了他們,命運本身也不會改變——這是我一向秉持的想法。”
漸漸低下了自己的頭,沉思了片刻的沙奈朵隨後輕聲作出了這樣的回答:“如果我一直以來秉持的這個想法是確切無疑的真理,那麽將我所看到的一切告知這些人的行為,就不會對他們的未來產生任何影響——我本人是很想看到這樣的結果的。”
“……那麽真實的情況是?”
“有關那些普通城民的命運,的確沒有發生過多的變化。”
面紗之下的那雙眼睛逐漸變得明亮,沙奈朵隨後卻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一樣垮下了自己的身子:“即便是這座城市裡最為窮凶極惡的人類,在自己的命運盡頭即將來臨之時,似乎也沒有過多的怨言和抵抗,只有那些冒險者——”
“冒險者的命運飄忽不定。”像是將自己心中的鬱結一並吐出,深深呼吸的這位黑紗女子隨後也在一段時間的醞釀之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就像你一樣,每一個即將遭受不幸的冒險者都不相信自己的命運並且作出了反抗,這在我這個命運編織者的眼中,幾乎就是違逆命運的可怖行為。”
“所以結果呢?”段青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並未因此憤怒的感情:“結果怎麽樣?”
“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沒有成功。”沙奈朵有些苦惱地笑了笑:“你們這些冒險者,天生就是命運的敵人呢。”
“沒有反抗與自由之心的冒險者,還能稱得上是冒險者嗎?”比了比自己的臂膀,段青一臉得意地回答道:“只有燃燒著熊熊冒險之魂的冒險者才敢對自己那破滅無望的未來發起挑戰吧,哪怕是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呢。”
“經過了之前那場王座戰爭的事情,我對你們這些冒險者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變。”沙奈朵神情無奈地回答道:“我也非常感謝你拯救了我們姐妹的行為,如果沒有你和你的同伴,我和我的姐姐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幅模樣了。”
“話說羅娜——也就是之前突然跟著我們前往無盡之橋的人。”有意無意地向著身旁從未言語過的芙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段青隨後自然而然地問道:“她現在還好嗎?她在什麽地方?”
“她和她的那個小小的學徒,現在都在虛空圖書館內。”自然而然地回應著自己的微笑,沙奈朵的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淡淡的溫柔:“能夠走出老諾曼消失的陰影,並且安然活到了現在,想必也是有著那位叫妮娜的小姑娘在默默支持她的緣故吧。”
“妮娜能夠擁有現在這樣的生活,本身也是她的幸運。”回想著自己曾經在風花鎮所經歷的種種,段青的表情也變得感慨了許多:“盡管我也不知道成為命運編織者的學徒對她來說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不過總比她原來的命運要好得多——你看,這似乎也是一樣很好的例證呢。”
“準確地說,是和你有關的人都發生了命運軌跡的轉折。”重新恢復了一本正經的神色,沙奈朵用認真的眼神回望著段青:“我不願意承認這件事,不過……如果你的存在可以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那我不會反對你的所作所為,畢竟——”
“你的為人我還是知道的。”
身軀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坐正,沙奈朵將左手手肘和右手手掌輕輕地放在了破舊的桌面上:“說吧,這一次又想來做什麽?”
“談正事談正事。”將自己心中的另外幾個感興趣的問題暫時擱置,段青也跟著坐直了自己的身體:“我們這一次來,也是想要稍微談一談有關‘租借’的事情,畢竟論對虛空世界的熟悉程度,沒有人比你們更強了。”
“你們想借用虛空世界?”皺著眉頭望了段青一陣,沙奈朵的眼中泛出了詭異的輝光:“你們的身上纏繞著虛空的氣息,應該是已經路過‘那邊’了吧?為什麽還要特意找到我這裡來?”
“光是我們開辟出來的那條小小的通道,實在是不夠用啊。”擺出了一臉遺憾的表情,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而且不受控制的虛空世界對我們來說是沒有價值的,如果可以借用虛空的力量進行‘虛影重現’的話,效果肯定就更好了。”
“虛影重現?”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聽到這個詞匯的沙奈朵表情變得更加鄭重了:“你……你們究竟想做什麽?”
“我和我的同伴在先前穿過虛空抵達‘後門’的時候,曾經經歷過類似的景象。”端著下巴擺出了回憶的模樣,雙眼朝天的段青自顧自地回答道:“當時的我們只是將那一次的經歷當成是某種必經考驗之一,不過現在想來……那可能是虛空圖書館留下的記錄?又或者是某個同樣知曉虛空之理的人所使用的伎倆?”
“虛空圖書館的確記錄著大量的歷史記錄, 因為理論上的容量接近無限,所以就連我都不知道那裡究竟記錄了這個世界多少內容。”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沙奈朵隨後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桌角對面的那兩道身影:“不過想要使用力量引出那些歷史的重現沒有任何益處,反而可能會產生不可預知的後果。”
“也就是我們當時遇到的危險是吧?沒關系沒關系。”段青一臉無謂地擺了擺手:“我們要的就是這種危險,畢竟我們要做的事情也是要充分利用這樣的場景……啊,你是在擔心這會危及到我們的生命嗎?”
“放心,我們冒險者自有我們冒險者的手段。”
衝著對方擠了擠自己的眉毛,段青一臉神秘地繼續說道:“既是不畏生死、拚盡一切想要改變自己命運的人,自然也有不怕這些後果的底氣不是麽?”
“為了搶奪‘打敗我’的這個榮譽,他們才不會畏懼這種等級的威脅和挑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