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什麽要攔著我們?我們要進去看看!”
“帝國鬥技場怎麽了?帝國鬥技場難道也會拒絕想要圍觀……咳咳,參觀這裡的遊客嗎?是不是還要收門票錢啊?這是我的份,拿去!然後讓路!”
“還在維修?我看需要維修的是你們的腦袋吧?裡面都打成那個樣子了,你們說在裡面搞拆遷我或許還能更信一些——哎哎哎,你們看那是什麽?”
“好像有東西飛出去了!”
被堵在鬥技場四周的“潮水”們在某個時刻紛紛指向了空中,一道流星的白光在一聲悶響後墜入無法目視的遠方,無法在此地看到直播畫面的他們隨後也各自的面面相覷裡再度發力,朝著那道流星墜落的方向跑了過去。有著本家行會先天的情報優勢,夾雜在其中的江湖成員們率先一步找到了斷風雷的方位,他們略顯慌張地將那個渾身傷痕累累的中年拳手從砸碎了一路的殘磚破瓦裡扒了出來,然後又在對方掀飛所有人的巨力中紛紛退開到了兩邊:“不要扶我!給我閃開!”
“會長!您——”
“老子還活著呢!老子的決鬥還沒有結束!”
渾身依舊纏繞著無盡的金色雷光,須發衝天而起的斷風雷將握在手中的一塊碎石捏成了漫天的碎片:“那個混蛋!區區這種程度……這種程度!怎麽可能……你休想……”
前踏的幾步沉重的步伐在地上留下了龜裂的軌跡,氣喘籲籲走向街道前方的拳手卻是緩緩停了下來,衝天怒氣漸漸平息的斷風雷望著遠方圍聚在鬥技場四周的喧囂人群,原本纏繞在他身上的絲絲雷光也隨著平複的呼吸層層消逝了:“……”
“會長?”
“我沒事。
”
感受到四周越來越多圍觀好事者的目光,站在原地的斷風雷臉上閃過了一絲暗然,大戰過後的疲憊仿佛也隨著時間的重新流動而緩緩爬上了他的全身,將他恢復成了以往顯現在他人面前的、老成持重的那位江湖會長:“我……沒事。”
“會長,周圍的人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多了,您看——?”
“把傷藥給我。”
打斷了自家會員的詢問,鬢發隨風飛舞的斷風雷伸手接過了其中一名玩家急忙遞過來的魔法藥水,因為先前的大戰而衣衫盡破的他隨後也無視著四周傳來的古怪視線,只是端著暗紅色的玻璃藥瓶望著遠方鬥技場的圓形輪廓沉默良久:“……也罷,就算是給年輕人留個機會。”
衝著前方舉瓶示意,這位留著刀疤臉的中年會長隨後將瓶中的藥水如烈酒般一飲而盡,然後在比牛飲之後還要苦澀的一聲歎息中,轉身向著殘磚碎瓦的另一側遠方走去:“把通訊接過來,外面的情況怎麽樣了?”
“風花平原今天還是老樣子,看上去並未有所異動,不過因為昨日那場宣言的關系,他們當中的一部分部隊似乎有不同方向的動向。”
“不用管他們,會有人去處理的——賽事的問題呢?”
“應該也都在計劃之中吧,目前還沒有聽到哪個環節超出預期,現在就等著……等著……”
“等著解說那邊銜接完畢,然後就會推進下一場比賽的進行了。”
“真是一記滿滿當當的全壘打——啊不,我是說,真是一場精彩無比的比賽啊!”
一如江湖會眾們向斷風雷所報告的那樣,響徹世界各地的比賽解說頻道已經隨著地脈的湧動而重新變得吵嚷了起來,主導著其中聲音的繁花似錦此時也帶著自己特有的極快語速統治著所有聽眾的耳朵,那魔音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他刻意的誇張與嘲笑:“大家看到剛才的那根大棒沒有?只有這種大棒,才能將斷風雷這種級別的選手打飛那麽遠!哈哈哈哈哈哈!回頭我要好好采訪采訪他——不,我現在就要采訪他!現場的戰地記者在哪裡?觀眾們都快要等不及了!”
“比賽還沒有宣告結束吧?龍家的大少也不可能就此掛掉。”響起在繁花似錦的聲音之後,屬於神秘嘉賓的聲音此時也反襯得更加冷靜與澹然一些:“當然,單論剛才那一段戰鬥的博弈與精彩程度,我認為還是不錯的。”
“哎呀呀,確實是一場令人回味無窮的比賽呢。”於是繁花似錦也跟著發出了拍掌的聲音:“雖然我認為叫囂了這麽久、一直想要在氣勢上壓過對手的斷風雷,闊別三年之久的這一次再較量,似乎並沒有打出什麽應有的效果和風采就是了,最後居然還用這麽……呼呼呼,這麽滑稽的方式出局,簡直就是……哈哈哈哈!”
“先別急著笑,斷風雷落得這種地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神秘嘉賓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回答道:“身為一名合格的解說,難道你不想先把自己的本職工作與合理的分析呈現給聽眾們嗎?”
“哦?說的就像你看出來了一樣。”對三番幾次打斷自己嘲笑的行為有些不滿,繁花似錦不服氣地說道:“願聽高見啊。”
“我說過,斷風雷最大的弱點就是謹慎。”神秘嘉賓毫不在意地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或許是因為過去的交戰經驗給了他心理上的一些陰影,這位拳手一開始並未將自己的所有實力發揮出來,這也間接導致了斷天之刃在幾分鍾的戰場周旋中成功布局,將自己的資源全部利用到了極致,可以說是‘用自己120%的力量,打敗了對手80%功力’的典范。”
“先前的那些耍花槍一樣的魔法塑形武器變化,也只是給他拉扯地脈力量、完成最後一擊的準備打掩護罷了。”無數場外的酒館紛紛響起的議論聲裡,這位神秘嘉賓話音中的肯定也變得越來越濃烈:“按照常理來講,這種損耗極大得來的臨時塑形武器對罡氣護體的斷風雷來講根本就不具威脅,但是他還是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冒險,頂著斷天之刃的攻擊對攻換血,而是一板一眼地進行防禦與回避——這就是他開始輸掉比賽的第一步了。”
“至於最後的那一記全壘打,在我的判斷裡,也無法成為決定勝負的最後攻擊。”神秘嘉賓最後指出了比賽最後一幕的問題:“那柄岩槍應該還有其他的後續變化,但斷天之刃注意到了斷風雷可能威脅到他的意圖,所以趕在自己的岩槍受損之前,搶先一步將對方打飛出去了吧。”
“哦?斷風雷還能威脅到那柄巨槍?”繁花似錦忍不住反問道:“你沒有看錯吧?”
“當然,在兩人之間各自用雷屬性攻擊對決無果的情況下,采用其他方式決出勝負的選擇是沒有錯的。”神秘嘉賓澹然無比地回答道:“既然斷天之刃舉得起那柄岩槍,斷風雷當然也有可能壓得住,就算空中的他無法借力,他至少可以靠自己蓄積的拳勢擊退近在眼前的岩柱才對。”
“我怎麽覺得你是個江湖吹啊?”繁花似錦扯起了自己的嗓子:“解說的立場可是要公平公正,不然說出的話有失偏頗,觀眾們聽著也不樂意啊——你怎麽知道斷風雷能擊潰那麽巨大的岩槍?它的強度還是魔法濃縮版本呢!”
“已經不可能重新再現的事情,我不打算再證明什麽。”神秘嘉賓語氣無奈地回答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
“我確實是一名斷天之刃的批評者。”
他的話音停頓了一下,再度響起的話音中也充滿了更加沉重的感覺:“他本可以將這場戰鬥贏得更漂亮一些的,結果卻打成了這幅樣子……哼,想給自己的老對手留下幾分顏面嗎?”
“哎哎哎你小心一點說話啊,到時候走不出解說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繁花似錦立刻開始切割彼此,然後又像是剛剛才想起什麽一樣,狐疑地抬起了音調:“不對啊,你是什麽人,怎麽突然就開始以斷天之刃的批評者自居了?”
“忘了自我介紹。”神秘嘉賓聲音緩慢地回答道,語氣中的沉穩也變得愈發明顯:“我是音竹,目前隸屬與維扎德。”
“也是天底下最了解斷天之刃的前職業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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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冤家,又變著法兒的開始出風頭。”
關閉了正在觀看著的比賽畫面,雙腿交疊在身前的絮語流觴無奈地放下了自己面前正在啜飲的酒杯,位於她身側後方的另外一名玩家隨後也趁著這個機會急忙上前,將一份報告呈遞到了這位一直沒有理會他的女上司手中:“小姐,前線戰場那邊——”
“果然開始蠢蠢欲動了麽。”用肯定的語氣評價了一番手中的報告,絮語流觴此時的興致似乎也變得低落了許多:“要是他們不趁著這個時機做些什麽,我才真的看不起他們呢……哼,繼續按照先前的計劃行事。”
“好的,小姐。”
身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與關門的聲音回蕩在這所不大不小的房間內,將絮語流觴端著酒杯坐在原地的優雅之姿徒留在逐漸安靜下來的氣氛中,深吸了一口氣的藍發女子隨後望了望窗外塔尼亞城街上繁榮安穩的景象,半晌之後才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不要著急,樓語殤,很快,已經很快了……”
“小姐,采訪馬上就要開始了。”來自眼前漂浮在空中的魔法符文中的一道聲音隨後響起在她的耳邊,打破了她還在繼續紛揚的思緒:“您要不要——”
“是先前預定好的采訪嗎?”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絮語流觴衝著那道魔法符文回答道:“那就——嗯?”
紫色魔法符文表面傳來的一絲異動隨後打斷了她的話音,端坐在原地的絮語流觴面色一愣,下一刻就帶著欣喜的表情猛然站起,將先前還在進行的通訊掐滅在了半空:“喂?喂?”
“怎麽聲音這麽急?是遇到了什麽緊急的事情嗎?”
“哪有?你的語殤從來都是信奉‘優雅’二字的呢。”
面對著切換的通訊中傳來的某道熟悉無比的聲音,站在符文前的絮語流觴語氣重新恢復了以往的成熟與婉轉:“幹嘛?不去好好準備你的下一場比賽,怎麽突然聯系起我來了?”
“你很忙?”
“當然不,隨時歡迎。”
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額角左右的長發,絮語流觴笑著回答了通訊中傳來的疑問:“又有什麽要求了我的大英雄?說吧說吧。”
“只是想要提前聯系一下比賽的官方,準備一下我的第二次登場。”通訊中的聲音繼續問道:“為了保險起見,我再多問一句:第二個人應該不是蒼雲壁壘吧?”
“他是不是堵在你的面前了?”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絮語流觴話語中的笑意也變得越來越明顯:“那個誰都搬不動的硬石頭?”
“沒錯,所以我正在想辦法搪塞過去。”通訊另一頭的回答帶上了苦笑的意味:“而且外面的人正在變得越來越多,我需要一個……稍微體面一點的理由。”
“我這裡正好有個體面的理由。”想起下屬剛剛傳給自己的那個消息,絮語流觴笑著回答道:“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當然,說來聽聽。”
“小安達契爾山脈那邊正在爆發衝突,應該是經歷了昨日那場大戰的魔法帝國一方尋了個新的角度想要找回場子。”絮語流觴簡單地描繪著那個“理由”:“你要不要去主持一下公道?”
“聽起來不錯。”
通訊另一頭的聲音沉默了片刻,然後讚賞著回答道。
“就是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