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著頭說出了這句話,站在巨大書架之間背對著二人的薇爾莉特毫不猶豫地否認道,幽靜而空寂的氣氛也隨著兩個人來到此地請教的行動與薇爾莉特的回答聲而有所撼動,連帶著原本昏暗無比的光線也隨著他們之間燃起的魔法燈火而驅散了少許:“原因很簡單:我也是那位芙蕾大帝的後代,我對那位先祖所掌握的力量也稍微有些了解。”
“血魔法在古魔法帝國時期並不是什麽稀罕的力量,它的最大特性就是‘驅魔’。”靜靜地翻閱著手上的一本年代感久遠的厚重書籍,說到這裡的薇爾莉特聲音變得愈發低沉了:“芙蕾大帝只是將這份力量發揮到了極致,成為了毀滅魔法帝國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要真的讓她與那位末法皇帝正面硬碰硬,最後說不定也打不贏呢。”
“說起來,我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古魔法帝國是如何覆滅的。”與身旁的雪靈幻冰對視了一眼,段青率先拋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果不是芙蕾大帝和她的帝國親手葬送的話,那這位末代的皇帝又是怎麽被乾掉的?”
“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現在已經很難考證了,我們只能通過現有的歷史記載與芙蕾帝國留下的部分留存的文物,‘追朔’當時所發生的事。”薇爾莉特那充滿了優雅感覺的手指在翻過的書頁上方輕輕撚動:“芙蕾帝國的皇室記載是:芙蕾大帝率隊與末世的魔法皇帝戰於梅塔特隆荒原,山河傾覆,天地倒轉,三天三夜之後,芙蕾大帝凱旋歸來,而那位瘋皇帝的命運則被芙蕾親手終結。”
“梅塔特隆?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段青努力搜索起了自己的記憶:“是……曾經的‘福音之地’嗎?”
“沒錯,傳聞中建造了天空之城、試圖將魔法帝國的臣民們送上天空的地方。”維爾拉提翻閱書籍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當然,那地方現在不是什麽秘密,任何一名觀光客都可以去遊覽,畢竟那裡現在只是一片荒地了。”
“因為那場戰鬥,曾經的梅塔特隆已經成為了元素水平極其低下的魔法枯竭地帶。”雪靈幻冰適時地取出了自己的冒險者地圖,盯著地圖上的某個位置低聲解釋道:“據說那裡的地形與地貌也因為那場傳說中的大戰而改變了很多,原本隸屬與安達契爾山脈的其中一片山頭甚至都在戰鬥中完全消失,讓連綿不絕的雄偉山脈出現了半個缺口。”
“後世的人們通過開鑿,將那裡開發成為了自由大陸南北之間通商通行的要道,畢竟走這條人為開鑿而成的峽谷,肯定要比翻山容易和便捷得多。”按著額頭的段青也隨意回答道:“但這都是後話了,也不是我們想要討論的內容。”
“既然末代的魔法皇帝現在還活著——或者說穢土轉生了,那這段歷史記載是不是就有些問題了呢?”
合上了手中的冒險者手冊,段青抬頭再度望著前方薇爾莉特的背影:“至少芙蕾大帝沒有乾掉那個魔法皇帝,是麽?”
“誰知道呢,或許她以為自己乾掉了,實際上卻被那個瘋狂的皇帝逃脫了一縷幽魂。”薇爾莉特滿不在乎地回答道:“那位魔法皇帝雖然陷入了瘋狂,但他畢竟還是魔法的王者,就算有所長有所短,一些保命的知識還是非常了解的。”
“歐克諾斯一族留存在天空之城的記錄,也算是在側面證明了這一點。”段青按著下巴沉吟道:“至少那位歐克諾斯的族長與魔法皇帝有過秘密協定,
讓這位皇帝在天空之城的隱秘空間中有一個安身之所——對了,你去看過那片隱秘空間了嗎?”“已經去過了。”終於合上了眼前的書本,薇爾莉特笑著轉過了身:“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好地方,值得我好好研究一下!呵呵呵呵呵……”
“我說,你不會還想著用那些石棺裡的人做什麽奇怪的實驗吧?”於是段青微微豎起了自己的眉毛:“先前在神山的時候,我就聽到過一部分草原部族的抗議,說他們的族人在神使那裡遭到了不公正的對待,好像是讓他們天天沐浴在什麽‘神跡之光’中,一個個回來之後都出現了精神恍忽症狀之類的……那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放心,實驗又不會對他們產生實際損害。”薇爾莉特笑意盈盈地擺了擺手:“這一次的隱秘空間中沉睡的家夥們,說到底連是不是活著的人類都無法確定,用來做實驗不是更好?”
“或許我應該與維金斯稍微提一下,讓他好好看著你才是。”伸手按著自己的額頭,段青終於還是將歎息的聲音隱藏到自己的沉吟之下:“也就是說,末代的魔法皇帝預見到了自己的命運,他沒有被芙蕾乾掉,對吧?”
“也包括她手上的鮮血之力——盡管她將天空之城發現的隱秘空間封堵,但那位皇帝還是被安身在其中。”段青臉上的思索之情變得愈發沉重:“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解釋,例如那位皇帝知曉芙蕾手中鮮血魔法的弱點,從而破除了鮮血的魔法,或者繞過了封印的禁製逃入了專門為他準備的墓地之中。”一旁的雪靈幻冰則是滿不在乎地分析道:“另一種可能,就是我們搞錯了故事發生的時間順序。”
“也就是梅塔特隆之戰先發生,敗退的皇帝逃入了隱秘的天空之城原址,然後芙蕾大帝才找到了這裡,施展了封印——這個順序對吧?”段青望著雪靈幻冰的臉推測道:“但這樣一來,你所看到的那些回憶的畫面就有解釋不通的地方了啊,比如說——”
“哎呀,反正都是一種可能而已。”打斷了段青剛剛想說的話,雪靈幻冰滿不在乎地回答道:“總之這把劍現在究竟能不能用來對付那個老不死的復活者?我們說不定很快就要在正面戰場上碰上他了呢。”
“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現在正面戰場,但他依然還是我們無法繞過的問題。”薇爾莉特點著頭回答道:“我會想辦法處理這個問題的,你們不必擔心。”
“天空之城的問題,應該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維金斯靠著殘存在城市中的少數魔法師與冒險者們撐過了這一次的危機,他們肯定也有辦法應對更大的麻煩。”段青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魔法師圓盤:“剩下的問題就是這個。”
“啊,艾依娜小姐,是吧。”薇爾莉特的臉上再度綻放出了奇異的笑容:“一位疑似歐克諾斯族的遺存者,天空之城曾經的管理人……呵呵呵呵,確實也很值得研究呢。”
“喂喂,我可不會把她送入你的虎口。”感受著自己手中的魔法師圓盤傳來的劇烈震動,段青苦笑著收起了自己的手:“而且我也不可能將魔法師圓盤輕易交出去……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多半是不想挪地方了。”
“這不是挺好的嗎?你的魔法師圓盤現在也隱含著許多未解的謎題,讓她幫你打理和研究一下好了。”薇爾莉特優雅地搖了搖自己的手臂:“以歐克諾斯族人的身份管理和研究曾經的歐克諾斯圓盤,這不是非常合適嗎?”
“所以這圓盤究竟是什麽呢?”段青端詳著自己手中的圓盤表面:“它和天空之城之間又有什麽關系?”
“那位艾依娜小姐會回答你的。”重新恢復了面對書架捧讀書本的姿勢,將另一本漂浮而來的古書放在手中的薇爾莉特頭也不回地回答道:“去吧,不要再打擾我的研究了。”
向著雪靈幻冰聳了聳肩,收起了圓盤的灰袍魔法師也不得不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兩個玩家竊竊私語的聲音也隨著他們的腳步而向著虛空圖書館的中心區域移動,看上去似乎已經在彼此的交流間,對這個原本複雜無比的地方駕輕就熟了:“接下來需要去哪裡找線索,梅塔特隆嗎?”
“不,我想去扎拉哈城看一看,按照我找到的那些記載,芙蕾大帝似乎也在那個地方駐足過一段時間。”
“我可不敢保證,你把她的‘回憶’找尋完整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讓她寄宿在你身體裡的精神力變得更強,看上去可不像是什麽好事。”
“放心,我會和他好好相處的,而且對付複生的魔法帝國迫在眉睫,要是我手中的這把劍不能當做王牌,難道我還不能把整個芙蕾大帝請出來——”
“哎呀哎呀,二位相處得真是親密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加入其中的音源中也帶著富有氣勢的鏗鏘腳步聲,身披女武神鎧甲、腰畔掛著華焰長劍的絮語流觴隨後也走出了虛空圖書館的陰影,那剛剛趕回此地的一張風塵仆仆的臉此時也洋溢著別樣的笑容:“沒想到才過了這麽短的時間,你們就已經背著我跑出去一趟了,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啊。”
“這話聽起來怎麽就這麽刺耳。”回答她的是雪靈幻冰冰冷澹漠的聲音,只不過面對這位如風暴般靠近而來的貴族女性與她身後同樣從容不迫、笑意盈盈的暗語凝蘭,白發女劍士的動作明顯沒有那麽強勢和自信了:“我和我的團員為了執行任務而共同行動,難道還有什麽問題不成?”
“當然沒有問題了,只是……唉,顯得我好可憐啊。”按著劍柄走到了段青的面前,絮語流觴作勢擺出了楚楚可憐的模樣:“剛剛才和官爺您一起並肩作戰、差一點滅掉了那個末法皇帝的人是我,怎麽轉過頭來,官爺您就和另一位相好跑出去調查他了?官爺您怎能如此薄情寡義?”
“還不是你又有一堆聯盟的事物要忙,把我丟在了原地,所以我才另約了一位幫手前來助陣嗎?”已經習慣了眼前這位成熟女性的整蠱習慣,攔住了雪靈幻冰的灰袍魔法師歎息著回答道:“怎麽,外面的事情忙完了?”
“哼,這一次就先饒過你。”擰了擰自己的鼻頭,絮語流觴充滿了陰陽怪氣的指責卻是沒有停止:“不關心關心我也就罷了,還把同樣為你而奮戰的小千丟在一旁,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這個這個……”於是段青這一次真的有些掛不住臉面了:“她現在在哪裡?”
“自己去打聽吧, 我為什麽要幫你?”瞪了瞪自己的眼睛,絮語流觴沒好氣地回答道:“最好讓她在暗然神傷的時候被人趁虛而入,最後上演橫刀奪愛的劇情才好呢!聽說那個叫雨地的家夥最近好像一直追得很緊……”
“停停停,你是故意想惡心我是吧。”段青急忙舉手阻止了絮語流觴的話:“趕緊說正事,這一次跑回來特意找我,又是想要做什麽?”
“當然是有關下一步的安排啦。”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波浪般長發,瞬間恢復了平日成熟嫵媚感覺的絮語流觴帶著自己款款生姿的步伐來到了層層書架之間的角落:“聯盟現在還在步步緊逼,暗中的動作也已經越來越包不住了,咱們也得趁熱打鐵,順著熱度的東風繼續努力下去才行。”
“下一位可憐的對手是誰?”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是斷氏三兄弟?還是那位天下第二的教頭?”
“大的自然要放在後面來打,你還有好幾個小兵需要處理呢。”絮語流觴的手指在自己的臉頰邊不停輪轉:“當然,在此之前,還有一些事務需要你來處理,要不要參加也看你的意願。”
“這件事先生應該也聽說過了。”順著絮語流觴的示意,站在後方的暗語凝蘭隨後也並攏著雙手,笑意盈盈地接著介紹道:“根據蕾娜長公主殿下與帕米爾議長之間的秘定協議,有關克裡斯皇子的罪行本當盡快有個結果,而按照最近公國的動向和放出的風聲來看,他們似乎打算給那位帝國的皇子進行最終的審判了。”
“日子好像就定在五天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