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法師議會的魁首,眼力就是不一樣。”滿意地點了點頭,明月清風咧起的嘴巴如同一隻存世的惡魔:“這上面有法師議會特有的魔法標記,只要是隸屬與法師議會的魔法師,肯定立刻就能認得出來,問題是——”
“這裡面到底記載著什麽?”
就像是站在舞台的正中間開始了盛大的表演,享受著目光洗禮的明月清風舉著雙手左右示意了半天,然後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撕開了卷軸的封頁:“就讓我們現場看一看……嘖嘖嘖,鑒定結果:勒沃之塵,春風草,杜蒙瑪斯之根,強化魔素精華——就算是對煉金知識一知半解的我,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呢。”
“這是……魔法鑒定的報告?”似乎從對方的這番念白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費裡斯通厚厚鏡片之後的雙眼再度抬起了少許:“既然帶著法師議會的刻印,那自然就是法師議會出具的魔法鑒定報告了,它為什麽會在你的手上?”
“當然是通過某種隱秘的渠道——我們與法師議會之間的關系,大家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雙方一直都在為了打倒對方而絞盡腦汁截獲對方的情報,我們截獲這樣的東西也不算是什麽意外。”明月清風一臉得意地繼續說道:“關鍵在於這東西所代表的意義——你們知道這是鑒定了什麽而得出的報告嗎?”
“請講。”
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面色鐵青的帕米爾聲音低沉地應和道,所有人懷疑的目光隨後也齊刷刷地在費爾南多·維金斯身上停留了良久,然後才逐漸轉移到了再度開口的明月清風身上:“答案顯而易見:這就是有關那起案件的鑒定報告,火3月7日夜的那起悲劇發生之後,法師議會從現場采集了大量魔法殘跡樣品,最後得出了一份鑒定報告。”
“魔法帝國之前從未參與過你們聯合進行的案件調查,也不知道你們從法師議會那裡得到了多少魔法鑒定結論。”說到這裡的明月清風揚了揚手中的羊皮紙頁,讓它隨著寒風發出了紙頁震動時特有的窸窣輕響:“但這一份結論,你們看起來似乎毫不知情呢,我猜——”
“是我們偉大的維金斯議長隱瞞了這份報告,是麽?”
雙手輕輕一卷收起了卷軸,收起了笑容的明月清風聲音低沉地質問道,成為了眾矢之的的老魔法師隨後也自顧自地坐在原地沒有動靜,似乎就這麽打算用沉默的方式回應四周投遞而來的萬千注目之光:“……”
“尊敬的絮語流觴女士。”
沒有繼續等待維金斯的應答,負責主持審判的費裡斯通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左前方:“既然我們的首席魔法師不願意開口,我只能詢問你這個先前提出過煉金之道的半專業人士了:那些魔法鑒定報告中提到的成分,具體代表著什麽樣的意義?”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絮語流觴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過看那邊的那位洋洋得意、躊躇滿志的樣子,他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把結論告訴我們了呢。”
“結論?結論還用我再重複一遍嗎?”明月清風忍不住再度發出了一陣大笑:“結論就是我之前曾經說過的那些內容!是用來‘助興’的藥物!這種藥劑根本不需要解釋和說明!你們去黑市去買,
一找就能找到一大把!” “你們一直沒有找到這條線索,就是因為法師議會一直刻意隱瞞著這份報告!”近乎癲狂的大笑驟然收斂,深深吸氣的明月清風一抖自己身後的黑色鬥篷,意氣風發地朝著下方的維金斯伸手一指:“為了給克裡斯皇子減少罪責,甚至開脫罪名!”
“克裡斯皇子殿下。”
四周再度接連響起的嘩然聲與議論聲中,一直沒有轉頭的費裡斯通率先將目光落在了廣場正中央的克裡斯身上:“你承認這份報告嗎?”
“我,我不承認!”被暗語凝蘭看守著的皇子殿下慌忙抬頭,但那蒼白的面色與嘶啞的聲音怎麽看都不像是具有說服力的樣子:“那,那不是我的!這一切都是汙蔑!是陷害!”
“哦,親愛的克裡斯皇子殿下,我明白你此時此刻的心情。”漂浮在他頭頂上方的明月清風則是向他投來憐憫的眼神:“身為一位曾經的帝國皇子,這種情節實在是有夠‘不體面’,要是讓你的父皇知道了……不,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了,你恐怕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但是——”
“你的身上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藥劑,你的心裡應該是最清楚的。”說到這裡的明月清風眼中露出了看穿一切的視線:“要恨就恨在場的這些人吧,若不是他們非要把矛頭轉向我們魔法帝國這邊,我們也不會出於自保而拿出這些證據,將你所隱瞞的這些事實重新大白於天下,哈哈哈哈哈!”
“先別急著笑,魔法帝國派來的使者先生。”
不斷嗡鳴的議論聲與明月清風的大笑聲被來自下方廣場邊緣的一道優雅的聲音所打斷,屬於蕾娜長公主的黑色面紗也與她飄起的視線一起在空中遊蕩:“畢竟你是在我們指證你的時候突然冒出來想要‘自首’的,你所提出的這些證據自然也需要接受我們的質疑,不是麽?”
“長公主殿下還對我手上這份報告的真偽有疑問?”停止了笑聲的明月清風再度舉起了自己握著羊皮卷軸的手:“這可是經過維金斯親自確認的法師議會刻印,我們魔法帝國可是做不出這種東西呢。”
“但我看你剛才非常輕易就解開了刻印的封製,而且就像是早就知道裡面的內容一樣,非常自信地念出了裡面的內容。”托著半邊香腮的蕾娜長公主頗為好奇地繼續問道:“以我淺薄的魔法知識來看,擁有法師議會封印的卷軸可沒有那麽簡單就可以輕易打開,可是你剛才卻在我們的面前輕易做到了……這是怎麽回事?”
“……那只是對你們這些沒什麽實力的凡夫俗子而言的。”語音明顯窒了一下,明月清風再度抬起的左手上也開始有淡淡的鮮血氣息在升騰:“對我來說,這種程度的封印簡直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樣簡單,我也可以保證,我沒有事先得知這份報告裡的內容。”
“但你已經迫不及待破壞了封印,就在我們的面前,是嗎?”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話,蕾娜長公主再度升起的婉轉話音中仿佛浮現了幾分笑意:“也就是‘死無對證’了,嘖嘖嘖……既然如此,那道刻印到底是不是法師議會的刻印,現在也已經無法查明了呢。”
“沒想到賢明在外的長公主殿下,最後居然打算用這種胡攪蠻纏的方式來質疑這份報告的真偽,真是令人難以想象。”明月清風一臉不爽地朝著維金斯所在的方向一指:“有維金斯議長大人的背書難道還不夠嗎?剛才的那一幕,在場的諸位應該也都看到了。”
“好吧,那我們就換個角度。”蕾娜長公主搖著頭繼續問道:“既然你聲稱自己手中的報告是真的,那也就是在說,案發當夜現場出現的煉金藥劑成分已經確定,但是——”
“由夢竹女士剛剛出示的那塊金屬碎片,上面也剛剛被鑒定出了一些藥劑的成分。”蕾娜長公主的目光轉向了披著鬥篷、自始至終沒有再發一言的少女:“而按照維金斯大人剛才揭示的結果,這一次的現場鑒定結論與你們剛剛提供的報告結論,中間似乎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呢。”
“這還不簡單。”面對蕾娜長公主的質疑,明月清風冷哼一聲回答道:“這位法師議會的魁首在說謊。”
“哦?也就是說,你們認為他剛剛現場施展了‘真實之眼’後,信口雌黃隨便扯了幾句謊話,以混淆我們的視聽。”蕾娜長公主的目光從斜上方轉移到了費裡斯通的身上:“費裡斯通閣下,你覺得是哪邊在說謊呢?”
“……以現有的資料和證據而言,這件事實在是不太好判斷。”費裡斯通一臉謹慎地搖了搖頭:“相信在座的諸位,也不會因為現有的說辭而輕易作出結論才對。”
“呵呵,呵呵呵呵。”於是蕾娜長公主話音中的笑意變得更盛:“那麽我們就再換一個角度來問好了——明月清風先生。”
“……”
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常,漂浮在空中的明月清風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露出得意而自信的表情,他先是下意識環視了一圈四周的狀況,然後才將目光重新與蕾娜的目光對在了一起:“長公主殿下還有什麽疑問?”
“能稍微說明一下,你們是從哪裡得到的這份報告嗎?”
“……這種事情,我們怎麽可能會說出來。”
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明月清風向著自己身後的幾名魔法師手下伸手示意:“為了保護我的同袍,我們必須隱瞞他的身份,這份報告的送出方式和渠道,我們自然也不會輕易告訴你們……而且這件事對你們來說也不重要吧?無論是誰送出的這份報告,都不會影響它的真實性,不是嗎?”
“看來我們可愛的魔法帝國使者們,現在依然還被蒙在鼓裡呢。”蕾娜長公主輕輕一笑:“好吧,看在你們如此‘努力’的份上,我就稍微提點一下你們好了:不管這份報告是真是假,你們既然帶著它出現並進行了指控,潛在的含義就是:案發當夜確實有不明成分的煉金藥劑出現在了現場,是麽?”
“……”
因為一時間無法找到心中的異常究竟生出在什麽地方,瞳孔不停晃動的明月清風話音也變得遲疑了起來:“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問題問完了。”
突兀地停止了自己的問話,蕾娜長公主將自己的笑聲與眾人的注意力一同轉向了會場的另一邊:“絮語流觴女士,該你了。”
“我記得在一開始的時候,明月清風先生曾經提到過一件事:你的同袍就在現場的512房間對面,所以才‘看’到了你們剛才極力想要證明的那些現實,對吧?”無縫接過了蕾娜長公主的話音,絮語流觴此時的臉上同樣溢滿了未知的笑意:“有關這一點,能否向我們的主審人詳細說明一下?”
“我們不會問及那位同袍的身份和線索,我們只會詢問與案件有關的事。”費裡斯通抬了抬自己的頭:“案發當夜,你的那位同袍為何會出現在513房間,他在那裡做什麽?”
“這我也不能告訴你們。”明月清風的面色微微一青:“這和案件沒有關系。”
“你不說也可以,但你剛才的那些證言,其力度會因此受到影響。”一旁的絮語流觴笑著說道:“我可是出於好心才提醒你:未知的目擊者,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未知報告——要是你所提出的觀點都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你們自從出場之後名為‘自首’、實為反訴的一切指控,可就全部付之東流了呢。”
“……稍微告訴你們一點也沒關系,反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明月清風暗中把臉一橫:“我的同袍當時在執行任務,因為某種機緣巧合路過那個地方,他撞到了克裡斯皇子進入了那個房間,於是出於好奇,想要‘偷窺’一下那位皇子殿下究竟想要做什麽。”
“一個好的開始。”清脆的拍擊聲孤零零地回蕩在會場的左右,鼓了鼓雙掌的絮語流觴眨著自己的眼睛,向著明月清風所在的方向繼續伸手示意:“請繼續。”
“你的同袍所看到的‘現場’和‘過程’究竟是什麽樣的,就稍微描述一下給我們聽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