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地將七手八腳圍在周圍的混亂人群推開,蹲下身來的卡洛斯神情緊張地蹲在帕米爾的身旁:“議長大人!您怎麽樣?醫護!快叫醫護——”
“不。”
屬於帕米爾的虛弱話音將卡洛斯和周圍一眾議員們還在聒噪的聲音瞬間壓下,眾人急忙望去,仰倒在地的議長大人卻只是抬著頭望著頭頂上方還在不斷飛過的魔法流星,渾濁的雙目中閃過了一絲絲的清澈:“不……用了。”
“議長大人!議長大人!”手臂有些顫抖地將帕米爾的身軀抱起,卡洛斯的聲音顯得有些哽咽,原本堅毅的方正面龐此時也顯得有些頹然:“是……是卡洛斯不好!是卡洛斯沒有守護好您!”
“不要這麽說。”腦袋隨著偏移的視線微微轉了轉,帕米爾將目光落在了人頭攢動之間的這位高大議員的身上:“因為——”
“因為他沒事。”
用同樣的野蠻方式輕易擠開了周圍的其他人群,重新回到這裡的勒克斯·楊用隨意而又無奈的話音打斷了帕米爾的話,蹲在另一邊的渾圓身軀隨後伸手抬起這位議長大人還在捂著自己喉部的手掌檢查了一番,然後不自覺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果然只是傷到了皮毛,不然這會兒早該一命嗚呼了。”
“……啊?”四周的議員們或驚呼或歎氣的景象中,還是抱著帕米爾的卡洛斯率先瞪大了眼睛問道:“他,他,他……他沒事?”
“沒事。”代替胖子作出了回答,松開了手掌的帕米爾望了望抬起在自己眼前的滿手鮮血,勉強擠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我……好像……還活著呢,呵呵,呵呵呵……咳咳咳。”
“別亂動,就算只是劃破了外層皮膚,這種傷口也是很危險的。”招呼著幾名趕到現場的醫師與救治的魔法師前來此地,拍打著雙手的楊先生起身露出了一副微笑:“又欠我一條命啊你。”
沒有回答胖子的話,嘴唇翕動的帕米爾只是咧起嘴巴衝著胖子笑了笑,後者也不再理會這個逐漸被救援小隊圍起來的公國議長,犀利的目光逐漸落在了周圍還未退去的其他公國議員身上:“也就是說,約翰·邁納是魔法帝國的奸細……你們當中是不是還有人在充當這種角色?我奉勸你趕快站出來喲。”
“邁納議員絕不應該是這種人,他,他前兩天還和我坐在一起喝酒,大聲議論公國的未來。”所有議員噤若寒蟬的景象中,另一名神情激動的年輕議員最終站了出來:“他,他怎麽可能是那些複辟者派來的奸細?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
“面對現實吧,安多議員,無論他之前是何身份,是何立場,他在我們面前犯下這等罪行已經成為了不爭的事實。”勒克斯·楊淡然的語氣中流露出令人心臟收緊的殺意:“如果你打算包庇他,那我不得不以威脅公國安全的名義,暫時將你收押到地下監牢當中了。”
“我,我不是在包庇他!我是在闡述事實和想法!我們議員,還有公國中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擁有這樣的權利!”被嚇到有些顫抖的年輕議員先是縮了縮脖子,然後又像是為自己辯解般急忙出聲說道:“我和邁納議員私交已久!他的想法雖然激進,但他絕不是這種為了一己私利鋌而走險的凶手!而且還是在這種狀況下——”
“人是會演戲的,你眼中的邁納議員,說不定只是一個他想讓你看到的虛假形象而已。”
橫著眼睛將對方最後的辯解堵了回去,楊胖子隨後將話音和視線一同收回:“不過確實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有人在這兩天內完成了偷梁換柱,然後暗中尋找時機,想要趁機實施這一刺殺計劃……卡洛斯。”“帶著這些議員離開這裡吧。”身後的卡洛斯緩緩站起的景象中,背起雙手的胖子聲音低沉地警告道:“既然連這些隨行人員的身份都無法保證,那就先將他們都隔離開來,慢慢調查就好。”
“如果你們當中還有任何人膽敢有什麽動作,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捏著的拳頭髮出了劈啪的響聲,點了點頭的卡洛斯帶著凶狠的聲音轉過了身:“走吧,我們一起去議會大廳裡小憩一段時間,只要大家都老老實實保持鎮定,我就會保證大家的安全。”
“看來這就是他們真正隱藏在背後的目的,只可惜已經失敗了。”背著雙手搖了搖頭,走在最後的福克斯老人歎息著環視著廣場的前方:“既然失去了機會,這些用來吸引眼球的無關戰鬥,應該也會馬上結束吧……唔。”
就像是預言成為了現實,先前還在廣場四周不斷衝殺的那些魔法帝國的伏兵也在此時如同落下的潮水般瞬間褪去了,同樣開始平息下去的戰鬥聲也將略顯安靜的氛圍歸還到了這座廣場的四周,同時也將上方依舊還在激戰的最後幾名魔法師的身影映襯得格外響亮:“——南小烏!你這個廢物!”
不斷朝著周圍潑灑著自己的鮮血波浪,被包圍在中央的明月清風此時也用自己最後的徹底爆發逼退了周圍的進攻,雙手沿著四周上湧的鮮紅色能量波動高高舉起:“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親手完成這個壯舉吧!”
“士兵們!組成防禦!”廣場上立刻回蕩起杜斯克的聲音,老帥的有力指揮也將無數回防的公國衛兵們擋在了正在被救治的帕米爾前方:“用你們的強健身軀,組成堅實的城牆!”
“防禦?就這種東西?哈哈哈哈哈!”指著下方不斷聚集的那些衛兵的潮流大笑出聲,明月清風的身軀已經被無盡的衝天血芒所籠罩:“就你們這點血肉之軀,居然還妄想著擋住我的鮮血之力?”
“死吧!螻——”
衝天的鮮血之力隨著明月清風最後的怒吼而呈現出沸騰的景象,宛如流溢出熱鍋上的血紅色“汁液”卻是在下一刻被天外飛來的一道亮光打成了四處翻飛的果醬,來自塔尼亞城教堂區高台上方的這道亮光隨後也在緊隨而至的音障巨響中連接成一道劍型鋒刃的模樣,連接著劍體的劍柄也將那片高台邊緣屹立的人影照得透亮:“無赦威光,四方滌蕩——”
“破!”
恐怖的威壓沿著那道透亮的巨型劍氣向著四周席卷飛散,將包括廣場周圍在內的一切盡數吹飛而去,筆直的劍體隨後也在高台屹立之劍士的最後一聲破音中轟然爆發,迸裂的劍氣甚至可以將橫貫而過的空域下方遍布的房頂盡數撕裂開來。作為承受天外飛來這一劍的正面目標,此時的明月清風也已經是一副四肢盡斷的悲慘模樣,原本聚集在他身邊的鮮血紅光此時也在無數劍氣切割經過的碎片中完全震散,與他溢出口鼻的鮮血一同在壓縮的氣流中飛舞蒸發:“你——是——”
“不愧為曾經將劍意修煉到極致的狠角色,這成名的‘九州劍’威力果然不同凡響。”站在高台的一旁拍打著自己的手掌,風衣加身的幻夢此時也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同樣的方向:“不過你醞釀了半天,最後卻隻殺了這麽一個家夥,是不是有些浪費啊,劍北東?”
“我的職責就是乾掉前來塔尼亞廣場搗亂的危險分子,先前的醞釀,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平息著同樣正在自己身旁肆虐飛舞的流溢劍光,保持著出劍姿勢的劍北東隨後也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原本想捕到一條大魚,結果等到最後也只有明月清風一人現身,所以也只能請他吃下這一劍了。”
“精彩,精彩,可惜,可惜。”目送著遠方的那道扎眼的鮮紅色隨著劍氣的飛散而緩緩化作白光消失,另一旁負責護衛的朝日東升則是將目光轉向了高台的另一側:“剛才這一式‘劍滌九野’的威力,就算是魔法帝國的大魔導師在場,恐怕也是要性命不保的啊。”
“實驗還算成功。”
沒有理會朝日東升的誇讚,收起武器的劍北東沐浴著倒卷的狂風,感受著風中依舊裹挾而來的、鋼鐵與血腥混雜在一起的刺鼻氣味:“那個鮮血的力量,雖然可以克制大多數元素之力,但卻無法克制劍氣,至少用大威力的‘九州劍式’對付他沒有什麽問題。”
“今日你在眾目睽睽之下殺退了他,世間的所有人便知道了這鮮血之力的應對方式。”抱著雙臂的幻夢則是下了評語:“不過想來也是,若是這不知從哪裡得到的鮮血之力真的天下無敵,千年前的芙蕾大帝和他們的後人早就可以橫行整個大陸了,公國現在也不知道會被踢到哪裡去呢。”
“現存的芙蕾血脈後裔,好像也沒有展現出這種力量的傳承,除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德雷尼爾,以及雪靈幻冰之外。”劍北東聲音低沉地說道:“德雷尼爾年事已高且剛剛受過重傷,以後多半也不會外出征戰,想要見證和獲知這份力量的更多秘密,恐怕只有靠雪靈幻冰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先把收尾工作收拾完再說。”說到這裡的劍士向著高台下方一指:“看,援軍已到。”
“今日的‘澄清’一事,想必也該到此為止了吧。”
在他所指的方向,更多的公國衛隊正在沿著通往中央廣場的街道魚貫而入,他們匯聚成河、相互掩護,很快便將這個方向殘存的魔法帝國入侵勢力迅速清理得乾乾淨淨。位於這支入城部隊的最前方,全副武裝、威風凜凜的康納·奧古斯特在距離帕米爾被救治的人群前方不遠的位置遙遙行了一個覲見的禮節,行事如風的郡領士兵們隨後也在他的左右兩側不斷經過,有序地向著城市其他還在爆發戰亂的方向迅速鎮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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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地方?”
距離混亂的城市中心越來越遠,奔行到塔尼亞東邊城牆地帶的某個三人組此時正氣喘籲籲地站在牆頭上,體力較好的天南星第一個探頭觀望起了附近的動靜,同時將質疑的目光落向了一旁的同伴:“跑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麽?”
“好了,接下來是我的表演時間。”同樣正在盡力平息著自己的呼吸,扛著巨劍的幻海狂星則是將目光落向了城牆的外側:“假定那個皇子沒死且成功逃脫,為了安全起見,對方肯定會想辦法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們轉移出城外,對不對?”
“是這個道理。”大口喘息的楓橋聽雨略顯緩慢地問道:“所以我們應該去找塔尼亞的魔法傳送中樞,而不是這個連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誰說我們要在這個地方找他了。”幻海狂星朝著城牆下方丟出了一個眼神:“我們要在那裡找。”
“這是……鐵軌?”
順著同伴的示意向城外的下方一望, 天南星微微愣了愣神:“什麽意思?”
“笨蛋,當然是通往城外的列車線啦。”幻海狂星一臉得意地解釋道:“那個皇子是在中央廣場的爆炸混亂中消失的,整座城市也隨之陷入混亂,換做我是斷天之刃,我也不會選擇在這種狀況下,堂而皇之地把他帶到魔法傳送陣那邊強行送走。”
“而除了傳送陣以外的第二選擇,也是最快最安全的選擇,就是通過列車送走那個皇子了。”說到這裡的幻海狂星再度指向下方與軌道交匯的漆黑隧口:“通往塔尼亞內外的列車都是經過地下隧道出入的,這一點我們之前都調查過,至於他們會選擇哪一列嘛——”
“……哪一列?”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還帶我們跑這裡來?”
“我不是說了要相信我嗎?”
面對兩名同伴快要爆發的指責,舉起手來示意噤聲的幻海狂星隨後擺出了無辜的姿態:“我又不知道現在的列車時刻表,也不知道有什麽列車要在這個時刻駛往什麽地方,我也只能靠蒙啊。”
“你別說,這回蒙得還挺對。”未等天南星再度爆發,一旁拉住他的楓橋聽雨望著自己的冒險者手冊低聲說道:“我有資料,現在真的有一輛列車即將出城,往自由之城方向開的。”
“反正都是蒙,隨便選一個就完了,你們就信我一次。”衝著其余二人眨了眨眼睛,幻海狂星以“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猛然站起了身:“聽到動靜了沒?正在接近,方位……就在我們腳下。”
“準備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