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跟丟了嗎……?”
同一時刻,維克西斯酒館南方的無人街區中,駐足站在廢棄舊屋之間的呂板凳望著空無一人的街巷,揮退了跑回到自己面前的小弟:“本以為從我眼皮子底下偷走鑰匙的人會是什麽江湖好漢,結果只是一個不敢露面的孬種……”
他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話,目光也隨著某道衝天而起的黑色光柱而開始轉向,半晌之後才從那個方向傳來的驚呼聲中,確認了那道光束所在的位置:“那裡是……”
“老大!老大!”視野盡頭的小巷深處,又一個刻著東城會會徽的玩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不好了!我們的酒館……”
“難道說……”
巨大的震響聲隨著呂板凳猛然跺地的動作而回蕩在無人街區的左右,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不斷向外延伸的龜裂地面,然而還未等那道消失在所有玩家面前的壯漢出現在酒館外圍,另一道衝天而起的光柱就再一次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一道,兩道,三道……隨著視線的拉遠,越來越多同樣的未知光束開始衝破城市的桎梏,逐漸匯入到陰雲籠罩的夜空後方,然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天空中匯聚、轉變,形成了一個足以覆蓋全城的一座巨大的屏障,無形的能量表面隨著光柱的分解而開始變化,逐漸分成了淡白色的熒光籠罩之下的黑氣,它們在光柱的充斥中逐漸增多,就像是被白色的蛋殼所扣住的黑色陰雲,若不是依然閃耀在別處方向的那層瑩白的底色,許多玩家還無法分辨此時的天空與之前的陰雲天空究竟有什麽不同,因為那一條條從城市裡升起的光柱就像是支撐著這片球形天空的一根根立柱,漸漸地將各自的空域全部染黑了,不過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以光柱支撐起的魔法黑幕就再一次出現了變化,然後用一顆顆浮現在能量護罩內部的白色星點,將每一處光柱支撐之下的氤氳幕布點綴了起來。
“這是……什麽?”
“大型城市魔法嗎?那些星星是魔法石?”
“自由之城什麽時候還藏了如此壯觀的設計……”
“你們看你們看……那些星星是不是有什麽規律啊?”
“這應該是獅子座。”
同樣仰望著這片人工魔法天空的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與身邊的絮語流觴對視了一眼:“黃道十二宮的星座……哼,數目倒是很符合。”
“也就是說……哈斯卡代表的是獅子嘍?”絮語流觴笑著回應道:“與他一直以來的形象也很符合呢。”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但這裡的魔法陣恐怕已經被啟動了。”
望著運河對岸還在不斷向上衝起的那道銀黑色光柱,段青的聲音變得嚴肅了起來:“而且……”
“而且還有更多。”絮語流觴抱著雙臂看向了這裡的周圍:“那邊的那個方向……是你口中的影法師沙奈朵吧?”
“她代表的是處女座呢。”
轟——
遙遠的轟鳴再一次打破了所有人的呆滯,隨著遠方再次升起的新的一道光柱而傳到了自由之城的每一個角落,位於城市北部的一些零散的玩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各自放下了眼前的對手,向著那個方向趕了過去:“在那邊!”
“那是……”
“天蠍……埃杜安。”
奇亞斯酒館的外圍,抱著雙臂望向天空的無主之地會長傑克露出了一個恍然的表情:“真是漂亮,非常符合我們家老大的氣質……”
“會長。”同樣躲在一旁的暗影之牙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就這樣毫不抵抗,放任他們完成儀式……真的沒問題嗎?”
“完成儀式只是複辟者的第一步,那個奧克森……一定還有更大的陰謀在裡面。”
隨意地擺了擺手,長相頗為帥氣的年輕會長再次露出了陰險的笑容:“既然反抗的難度巨大……”
“那還不如順其自然,然後尋找最後的時機呢。”
他回過頭,望著同樣升起了一道光柱的富人區方向,在那裡,剛剛完成了複辟者交待工作的炎冬走出了其中一所豪華的富宅,淡淡地拍打著自己的雙手:“搜查進行得怎麽樣?”
“報告軍師,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其中一名守在旁邊的自由之翼玩家急忙走上前來:“都是一些收藏品與奢侈品,或許可以換到很多金幣,但有價值的武器與護甲……”
“……嘁。”
淡淡地點了點頭,白袍的男子再一次將腰間的魔法書捧在了手中,然後一邊喃喃地說著,一邊轉身仰望著近在咫尺的魔法天空:“你連一件傳奇級別的裝備都沒有嗎?巨蟹鐵林……”
砰!
遙遠而又響亮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在炎冬的側後方,但卻不是另一道屬於魔法光柱暴起所帶來的聲響了,而對這道聲音的來源了如指掌的炎冬也暗自搖了搖頭,轉身向著那個方向望了過去,屬於半盒煙卷揮舞著大劍的身影正在那裡的遠處不斷地來回衝撞著,與另一個黑色鬥篷覆體的劍手戰在了一起,而位於那名劍手的後方,一個渾身染血的女仆身影正喘息著跪坐在另一所豪宅的圍牆邊:“……我們還是趕緊撤退吧,劍北冬先生。”
“……不用擔心我。”
劍鋒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華麗的軌跡,鬥篷披身的劍北冬再次逼退了面前的對手,從容而又挺拔的身影隨後移到了暗語凝蘭的面前,將她的身影擋在了其他人的視線之外:“如果覺得沒什麽希望的話……你可以先行離開。”
“凝蘭的性命不算什麽,死了正好可以回城呢。”坐在地上的暗語凝蘭依舊捂著自己受傷的肩膀,臉上的微笑卻是依舊沒有散去:“比起這個……我們還是趕緊撤退吧,自由之翼帶來了這麽多的海盜,他們也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如果再不走……”
“他們有他們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標。”
提劍斬出了一道凜然的劍氣,被稱為劍北冬的劍手迎著再次殺上來的半盒煙卷低笑了起來:“況且……”
“就算是你丟失了武器,敢傷到你的人……我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呢?”
轟——
嶄新的劍氣碰撞再一次出現在了城市東北部的豪宅之間,隨後又被城市另一側的一道新的光柱爆發聲掩蓋下去了,而位於那片爆發能量的下方,一臉從容的良辰美玉踱步走出了拉斯特酒館的范圍:“收拾幾個酒館老板居然費了這麽長的時間……看來我還是小看了自由之城的實力啊。”
“能夠打贏幾個酒館老板的聯手,老大你已經很厲害了。”一旁的自由之翼小弟急忙恭維道:“他們之中隨便哪個人單獨出手,我們幾個都打不過啊。”
“行了,吹噓都留在一切結束之後吧。”
回頭望了望逐漸形成在天空之中的兩條相互纏繞的魚的星象,良辰美玉淡淡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裡居然是芬婭的地盤,那個不男不女的家夥……與野蠻人之間有什麽瓜葛嗎?”
“那個拉斯特一看就有野蠻人的血統啊!”旁邊的小弟急忙恭維道:“那副惡心人的形象,一定也是為了隱藏自己的實力而故意那麽打扮的……”
“雖然想把這個容易一些的放在最後來處理,不過算了。”
收起了自己的武器,良辰美玉同時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一邊指揮著周圍的人配合複辟者的後續行動,一邊拿出了冒險者手冊上的地圖:“就算是自由之城中現存的NPC有知情的人,那些平時只知道打鬥的玩家也肯定不知道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麽,所以距離我們完成最後一步,還有許多空余的時間……唔,下一個地方是這裡嗎?”
“根據這些光柱的分布,下一個地方多半就是這裡了。”
同樣的時刻,坐在維克西斯酒館對面破洞旁的段青伸手指了指同樣的地圖:“計劃有變,我們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你去通知其他人,我去這個地方看看……”
“不,你去通知其他人,我先去這地方守著。”一旁的絮語流觴打斷了段青的話:“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不適合戰鬥,你現在需要休息。”
“這與勞累沒有關系,只有適合不適合的問題。”段青冷靜地說道:“雖然我已經在城裡逛了好幾天,但我依然不熟悉整個自由之城的環境,要想在短時間內找到所有的盟友,還是你這個更熟悉城市的人更加適合,而且這些光柱的出現,一定蘊含著許多更大的秘密,不找到某個地點親身觀察一下的話,我們是無法找到對付奧克森的訣竅的。”
“相信我,我不會有事。”與絮語流觴對視了半晌,段青聲音嚴肅地說道:“我也不會為了守住那裡而勉強自己,因為就算是事情到了最壞的程度……我們也不是沒有別的機會。”
“……好吧。”
深深地點了點頭,絮語流觴乾脆利落地站了起來,然後在碼頭方向再次升起的一道衝天的光柱中,沿著沿河大道奔了出去:“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記得去城主府找我們。”
“沒問題。”
向著城主府方向同樣升起在漫天火光之中的光柱望了一眼,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強忍著遍體的傷痛,再次隱沒到了愈發混亂的街頭之中,原本正在圍攻維克西斯酒館的黑衣人正隨著光柱的爆發而逐漸散去,似乎是將自己的進攻重點轉向了別的地方,而被拋棄在原地的那些玩家們也從面前的奇觀中回過了神,滿臉驚疑地抓問著旁邊的臨時隊友:“這這這這些是什麽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這一定是自由之城的秘密武器!城主啟動了終極武器來對付這些入侵者啦!”
“怎麽可能,我可沒感受到任何殺傷的感覺……要不你跳進這個光柱裡試一試?”
“我靠你怎麽不跳!”
“因為我沒有你那麽傻……”
“你說什麽?你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剛才還沒打過癮呢!”
“這些光柱……”
無視了還在因為摸不著頭腦而亂起哄的那些閑散玩家,站在附近房頂上的呂板凳看了看已經被毀壞的酒館,然後順著之前段青離開的方向,望向了城市的南方:“應該是圍著城市中心分布的吧?”
“青山大哥之前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一旁跑回來的劉青牛低聲說道:“好像是什麽魔法陣之類的……”
“是嗎?”呂板凳轉頭看了劉青牛一眼,然後再次眺望向了遠方:“那個方向……是史塔克的地盤吧?”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青山大哥所說的話,現在也已經沒有幾個地方可以去了。”劉青牛小聲回答道:“除了史塔克,剩下的就只有不知道在哪裡的萊納,以及特裡斯坦與隆道爾那兩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家夥……”
“我手上的鑰匙是維克西斯交給我的,他是陰影會的直屬手下,所以就算是王座擁有者,他們也未必擁有開啟魔法陣的辦法。”呂板凳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而且隆道爾家族與特裡斯坦家族之前被剝奪了王位,他們手上的鑰匙理應也被奪走了才對, 所以那兩把鑰匙……目前最有可能在城主的手上。”
“可城主之前也被奧克森抓走了啊!”劉青牛急忙說道:“聽青山大哥說,鬥技場那邊最後出現了意外,決鬥也被中斷了……”
“……是這樣嗎?”
嘴邊溢出了一抹微笑,呂板凳無聲地沉默了一陣,視線也在城市上方高低不平的房頂間移動,最後停在了某個靠近城主府中心的地方:“那就……好辦了。”
“老大?老大!”
望著猛然跳下去的會長,幾個一直等在旁邊的東城會玩家急忙喊道:“你去哪裡啊老大?我們……”
“你們就不用跟過來了,老老實實按原計劃行事。”
屬於呂板凳的聲音回蕩在他們的耳旁,然後隨著那道魁梧身影的拉遠而逐漸消失:“我們被當猴耍的仇……”
“你們老大會替你們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