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頓住,喉嚨上下滑動著,後知後覺的難過起來。
他的離開,不止是父母妹妹難過,還有一個人,同樣的難過悲傷。
紀無咎不受控制的回想他死後與無雙的相處。
那日無雙得知他的死訊,來到家裡大吵大鬧。
他當時就在現場,一心憤怒於無雙竟然如此無禮的對待自己的父母。
卻從沒有想過,她這樣的表現其實是因為不能接受他的死訊。
他也沒有仔細的看過,那個時候她是不是也在強忍著悲痛,把一切都壓在心底。
回去的路上,她曾經在小河邊停留了很久,那時她是不是存了想要隨他而去的心思。
回去後,他以為她一切正常,卻無視了連她的丫鬟都看出來的問題。
她吃的越來越少,連平日裡不吃的薑都吃了卻察覺不出,很明顯,那是因為她食不知味。
她除了堅持要嫁給他,就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這和以往的她完全不同。
可他竟然因為她的表面行為蒙蔽了雙眼,對她滿心惡意,甚至還想殺她。
若是她知道自己如此深愛的人卻曾經想要殺她,該如何傷心難過!
想起之前自己不停往無雙身上吹陰氣,她如今病的這麽重,也有自己的推手。
想到這裡,紀無咎忍不住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咬牙罵道:“紀無咎,你真不是個東西!”
紀無咎這兩巴掌絲毫沒有留手,打過之後,連凝實的魂體都淡了一絲,竟是將自己的魂力都抽散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床上的無雙覺得嗓子癢癢,忍不住爬到床邊咳了幾聲。
但是因為發燒,手臂無力,一個沒支撐住,向著地面栽去。
紀無咎在旁邊看到著急的伸手去扶,卻只是穿過了無雙的手臂,並沒有扶住人。
好在無雙本就是趴在床上的,這一下並沒有真的摔倒在地上,只是趴到了床上。
但是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處,有一股熟悉的寒涼氣息出現。
只是這股涼意並沒有如同以往一樣,讓她從骨頭縫裡冷起來。
而是很快消失,這和之前紀無咎的惡意捉弄不同,更像是只是簡單的觸碰了她一下。
聯想到發涼的位置是胳膊,她剛剛又差點摔倒。
那麽紀無咎這一下觸碰,很可能是要扶自己。
扶是一個代表著關心的動作。
如果紀無咎還想殺她,是絕不會扶她的。
想明白這一點,無雙自從進入任務世界之後,一直緊繃著的心猛然松了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床上。
她的生死危機,終於解除了!
後怕與狂喜同時交織在心頭,卻又被無雙死死克制著不流露出分毫。
自己的分析是正確的,紀無咎是能以情打動的。
只是這樣做的難度很大,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原主對他有情。
主要是原主留下的開局太差了,囂張跋扈嬌縱任性。
與紀無咎的相處中,她從來沒有讓紀無咎感覺到她對他有情。
這種情況下,任由任務者們如何聲情並茂,演技如何秒殺奧斯卡影后也沒用,因為紀無咎壓根就不信。
同時這種表演和原主嬌縱任性的性格差別太大,割裂感太嚴重。
這很難不讓紀無咎懷疑,是不是因為發現了他的存在,
為了保命才拚命表演愛他。 既然不能用嘴來說,那麽就不說。
所以無雙用原主的性格,演了一場大戲。
她要給紀無咎確鑿的證據,證明她愛他,重於生命。
沒有什麽比為了他傷心到得了心病,心痛白發更能證明一個人的愛了。
小說中的為愛白頭,聽著浪漫卻沒有人敢奢求擁有這樣的感情。
現在,無雙給了紀無咎這樣盛大濃厚的感情。
如此如果紀無咎還想殺她,那無雙就只能自認倒霉。
因為除了這一招,無雙想不到任何的破局方法。
不說她底牌只有低武世界的內功心法。
她就是有高級世界的修仙功法,也沒法在七天內修煉出能殺死鬼王的能力來。
現在看來,自己選對了路,她贏了,保住了命。
就在無雙在心裡慶幸自己劫後余生的時候,出去請大夫的紀蓮衣腳步匆匆的拉著大夫進來了。
看到無雙趴在床上急忙過來扶她:“嫂子你這是要下床嗎?你還病著呢,不能亂動。”
說著紀蓮衣回頭急切道:“大夫,你快過來給我嫂子看看。”
大夫剛剛被紀蓮衣拉著一路小跑,這會兒捋著胡子順了口氣,這才過來給無雙診脈。
診脈之後,大夫道:“就是普通的風邪入體, 沒什麽大事。
老夫開個方子,先把熱退了,之後好好養著吧。”
等大夫開了藥之後,紀蓮衣又親自去熬藥,然後端過來,打算親自喂無雙喝藥。
無雙主動伸手去拿藥碗,道:“還是我自己喝吧。”
關鍵是一杓一杓喝藥太苦了,簡直就是酷刑,不如一口悶隻苦一下。
藥碗一到手裡,無雙就感覺很燙。
她的手沒忍住抖了一下,就想把碗找個地方放下。
但是一股涼氣突然出現,剛剛還燙手的藥碗瞬間涼了下來。
無雙試探著去喝藥,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
無雙抽了抽嘴角,剛剛還燙口的藥現在就能喝了,這不是明擺著有古怪嗎。
不過無雙仗著自己現在的人設是傷心過度,對周圍一切都不感興趣,直接一口悶了藥。
看無雙喝了藥,紀蓮衣伸手來扶無雙躺下,卻發現無雙怔怔的看著自己胸口處垂落的長發。
紀蓮衣總覺得,無雙的頭髮白發又多了些。
她有些心疼的幫無雙把頭髮整理一下,道:“嫂子,你躺下休息一下吧。”
無雙卻並沒有躺下,而是伸手挑起一縷頭髮,低頭仔細打量。
她語氣低沉而麻木,似是對紀蓮衣,又似是自言自語的道:“我們曾經許下承諾,要一起共白首。
沒想到如今他烏發依舊,我卻白了頭,如此,也算完成半個承諾了。”
紀蓮衣眼睛紅了,強忍著淚意道:“嫂子,你別想了,我哥若是泉下有知,他也會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