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駱駝負重走了一萬多裡地之後,身體的負荷已經到了極限,想要讓它們再走一萬多裡回到河中,回到波斯,回到大食已經不怎麽現實了。
所以,從河中,波斯,大食來的那些商隊們,在拋售自己的駱駝的同時,還在交換購買大量的駱駝。
走不了長途的駱駝可以換給那些走短途的商人,損傷嚴重的駱駝則被大食堂給當做肉食原料給買走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駱駝固然以吃苦耐勞著稱,可惜,它走的路途太遙遠,也太艱苦了。
因此上,損耗是巨大的。
然而,這些商人帶到長安來的異域商品,卻受到了大唐人的熱烈歡迎。
其中,最受唐人歡迎的除過**,沒藥之外,便是以蘇合香,龍涎香,薔薇水最受歡迎,尤其是蘇合香可以用來熏衣,熏帳,女子們最是喜歡,以至於一杓蘇合香價比黃金。
大食人還帶來了一種叫做雞舌香的香料,但凡是有口臭之人含著雞舌香,就能口吐芬芳,不用擔心口臭熏人。
寶石首飾,黃金飾品,黃金器具,白銀器具,也是大食人的傳統貨物。
然而,賣的最快,最好的卻是椰棗跟阿月渾子,前者吃一口就等於吃了一口糖,後者咬一口,堅果的油香就會讓人沉迷。
以上這些商品能賣的很好,在雲初的預料之中,他沒有想到,大食人帶來的空白羊皮卷能在長安風靡起來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羊皮卷是把羊皮從中劈開分成三層,去除油脂之後,再經過秘法炮製,就成了柔軟可以書寫的羊皮紙了。
大食人很會做生意,他們的羊皮卷賣的很便宜,但是在羊皮卷上書寫的墨水卻賣的極為昂貴。
因為一般的墨水根本就無法在羊皮卷上書寫,因此,羊皮卷墨水是特製的,他們建議皇家用金子當墨水,大臣們用銀子當墨水,一般的人家就用黑鐵來當墨水。
沒人知道這些金屬墨水是怎麽來的,但是呢,雲初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他們用來展示的黑鐵墨水,寫在羊皮卷上是沒有印記的,但是,等一會墨水就會在羊皮卷上顯現。
這很明顯不是酸性反應,就是鹼性反應,黃金,白銀這兩種東西應該是金粉跟銀粉加膠水,沒什麽稀奇的。
雲初等長安人用光了大食人的金屬墨水之後自家也可以開一個小小的墨水工坊,給老婆賺一點脂粉錢。
要說真正有商業頭腦的人竟然是銅板這個家夥,他懇請雲初幫他從大食人的商隊裡花大價錢賣回來了三個會寫字,會讀書的奴隸……
十天之後,那就拿著刊印出來的大食人根本就離不開的穆聖寫的經書,去向大食人推銷。
經書封面是大食人喜歡的綠色,自己也大氣古樸,整部書的包裝更是精美絕倫,尤其是羊皮卷封面上的燙金書名,看著都覺得神聖不可侵犯。
他還跟大食人學會了做生意,把這種經書制定成了上中下三種規格,高的賣給高貴的人,中等的賣給一般有錢人,下等的賣給沒錢的人。
不知道別人怎麽想,大食人的正使哈希姆,副使賽義德看到雲初帶來的經書范本,激動地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當場就訂購了一千本最上等的經書,賽義德則訂購了一萬本最次的經書。
兩位都是學者,大唐國內那些精美的東西在他們看來並不重要,唯獨這些珍貴的經文,是萬金難求的。
為此,哈希姆跟賽義德還特意用了幾天的時間來糾正經文中的謬誤之處。
他們兩個甚至為了表現自己出使大唐的功績,還刻意在經文的扉頁上刻上了一行金字——學問雖遠在中國,吾亦求知。
因為有河中,波斯,大食的巨型商隊到來,大唐全國各地的商賈們也紛紛到來。
這些商賈來到長安的時候,自然不會空手到來,同樣帶來了各地的特產。
一時之間,讓長安的商業繁盛了十倍不止,以至於史官們在書上記錄道:“足不出長安,天下所出,唾手可得。”
萬年,長安兩縣的吏目們快要忙瘋了,新任主簿劉元壽目光赤紅,也不知道多久沒有睡覺了。
縣丞張甲更是將海量的稅款源源不斷的解送到了萬年,長安兩縣的錢庫。
至於曲江裡的流水牌子底下,有數不盡的商人們瞅著每隔片刻一炷香的時間就更新一遍的流水牌子,更是吼叫的聲嘶力竭,直到流水牌子旁的金鍾敲響,眾人才會癱倒在地上,瘋狂的喝水潤嗓子。
流水牌子停止更新了,他們卻不能停下,還要研究今日交易的趨勢,還要預測明日的走向。
在這種情況下,大唐的籌算早就不能滿足大家計算之用,雲初驚奇的發現了一個他極為熟悉的東西——算盤!
雲初可以對天發誓,他絕對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算盤這個東西,然而,這東西實打實的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算盤出來了,可是相應的口訣可沒有出現,於是乎,雲初在萬眾矚目中,拿起那個方形的算盤,代替那個人來計算今日的買賣出入。
說起打算盤,雲初真是有話要說,他以前就不會打算盤,大學畢業之後,他的女友進了銀行系統,天知道為啥在那個計算機已經普及的不能再普及的時代裡,銀行卻要求銀行職員必須會打算盤,不僅僅要會,還是硬件要求。
所以,他的女友的算盤打的跟屎一樣,他的算盤功底卻扎實的完全可以去銀行應聘行長。
雲初一通胡亂扒拉,最終得出一串數字,旁邊十幾個帳房拿著算籌好半天才算出來,最後跟雲初的答桉合計了一下,發現對不上。
雲初這個縣尊在曲江裡的權力自然是沒話說的,錯的只能是那群帳房,於是,帳房們經過七八次核算之後,得出來的答桉終於跟縣尊的答桉合上了。
於是,雲初直接就把算盤的口訣公諸與眾了。
雲初以為是一件小事情,結果,卻跟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來曲江裡看熱鬧的狄仁傑知道了雲初肆意散發自家學問的舉動後,朝雲初彎腰施禮,然後罵他是蠢豬。
溫柔得知雲初的舉動之後,決定以後要離這種傻子遠一點,這已經不是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事情了,而是把自己的毛拔禿了利天下的壯舉了。
劉仁軌在得知此事之後,第一時間上本給皇帝,將算盤口訣的重要性一五一十的說給皇帝聽,還重點申明,這是大唐算學上的一道裡程碑,需要重獎雲初這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高尚品格。
回到家裡的時候,雲初才知道虞修容已經哭暈過去兩次了。
以前,雲初也是一個敗家的,喜歡用自己的錢來幫助晉昌坊的百姓富裕起來,用自己的名聲作保,讓長安的破爛坊市變成了煥然一新的新坊市。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虞修容滿心只有驕傲,誰說雲初是敗家子,她就跟誰翻臉。
很明顯,這一次不一樣,自從聽說丈夫把算學學問公諸與眾之後,虞修容的眼淚就沒有乾。
晚上回家的時候沒有晚飯吃,不是雲初一個人沒有晚飯,而是全家上下沒人有晚飯吃。
雲瑾抱著一塊餅在啃,一邊啃一邊對雲初道:“阿爺,阿娘說你是敗家子。”
雲初抱起兒子,父子兩就著一塊餅隨便湖弄一下肚子,就去看聽說丈夫回家又昏厥過去的虞修容了。
此時,虞修容的臥房裡有好多人,其中狄仁傑老婆,溫柔老婆,就連劉仁軌老婆也在,加上崔氏跟崔瑤,雲初才進門,一群婦人就對他怒目而視。
而虞修容則面色慘白的倒在床上,還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完全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見雲初回來了,那三個人的老婆就離開了,臨走時還都深深地看雲初一眼,像是以前從來都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虞修容一骨碌爬起來,瞅著雲初道:“你把會的東西都教給別人了,以後,你兒子靠什麽吃飯?”
雲初搬起虞修容的腦袋看了一下道:“學什麽?他以後可有得學呢。”
“你最拿手的算學?你已經給別人了,雲初,拿錢出去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只會為我有這樣康慨的夫君感到驕傲。
現在,你拿了你孩子們的東西充大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且問你,你將我,將孩子們以及雲氏的列祖列宗放在何地?”
雲初把雲瑾搬過來看了一眼,傻不拉幾的,就隨手丟開,又把雲錦抱起來瞅瞅,小姑娘眉眼長得好,親一口,最後見小兒子雲鸞撅著屁股在床上爬,就撲上去在孩子粉嫩的屁股上咬一口。
這才瞅著虞修容道:“學什麽?當然是要學一些高級的學問,這些年為了等孩子們長大,我憋得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
一個算盤口訣而已算個屁啊,你夫君肚子裡的學問多的快要溢出來了,學問一多,就像鬧肚子,算盤口訣就是沒忍住,自己溜出來的一小部分。”
虞修容見雲初吹得凶狠,雖然很不同意丈夫把學問比成竄稀,不過呢,丈夫這人這麽多年下來,還是很靠譜的,也就是在霸橋邊親吻歌姬的一事上死不認帳之外,其余時間都非常的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