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將軍府前廳裡,燭火通明。偌大的屋內,除了一套粗獷霸氣的紅木靠椅之外,還有兩個男人,一坐一站,一閑適一躁動。年輕男子在前廳走了幾個來回,終於忍不住看向坐在一旁不動如山的清瘦男子,問道:“二哥,那個女人就這樣丟進大哥房裡,行不行啊?”
大哥今天就從北疆戍邊歸來,一回來就看見自己床頭躺著個女人,到時候不掐死她就要掐死他們!怪隻怪皇上,沒事兒送什麽女人啊,將軍府裡連個丫環都沒有,忽然多個女人,叫他們往哪裡擺!
夙任頭也不抬,繼續輕柔地擦拭著手中的銀槍,笑道:“那是皇上禦賜給大哥的女人,不丟他房裡,難道丟你房裡?”
夙羽一聽,立刻嫌棄地吼道:“去,我才不要!”他最討厭那種弱不禁風、自認為才學出眾的千金小姐,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夙任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家裡來個女人也是一件好事,沒事的時候還能看看熱鬧。
“不要什麽?”低沉的男聲響起的同時,高大挺拔的身影已出現在屋內。夙凌風塵仆仆地剛回府,身上暗黑的盔甲還未卸下。
“沒什麽!”夙羽乾笑兩聲道,“大哥,你回來了?”夙任白了他一眼,廢話!
“嗯。”夙凌冷冷地點頭,隨手將頭盔脫下,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夙羽瞪著夙任,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夙任向夙凌說關於他房間裡有個女人的事。夙任直接低下頭,任夙羽把眼睛眨瞎,也當做沒看見。夙羽氣惱地狠狠推了夙任的肩膀一下,夙任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兩人眉來眼去,推推搡搡。夙凌不耐地冷聲說道:“你們倆幹什麽?婆婆媽媽的,有話就說。”
夙凌面露不愉,夙羽也不敢再推諉,大聲回道:“皇上禦賜的女人今天中午送到了,現在就在你房裡。”
夙凌握著茶杯的手一僵,鷹眸中劃過一抹厭惡。他冷聲回道:“在後院找一間空房,讓她自己滾過去。”該死!皇上居然真的把女人送到將軍府,難道他夙凌想要個女人,還會沒有嗎?!
夙羽一臉為難地站在那裡。夙任乾脆直接搖頭,輕咳一聲,強忍著笑意回道:“現在估計不行。”
“為什麽?”看著夙任臉上詭異的笑容,夙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夙任低頭繼續擦著手中的銀槍,不回答。夙凌再看向夙羽,夙羽悶聲回道:“你進去看了就知道。”
兩個人怪裡怪氣的,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難道她還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顧雲再次嘗試活動已經發麻的手腳,可惜,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想要坐起身子,卻發現她引以為傲的腰腹力量蕩然無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身子被綁得結結實實,臉被一塊大布蓋著,她乾脆閉上眼。她隻記得那天晚上去找晴,然後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證物,接著一道紅光閃過,隻一陣頭痛,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難道她和晴被綁架了?到底是誰綁架的?她感到身邊的環境、身上的服飾都發生了變化,一切都透著詭異的氣息。腦子有些亂,聽覺卻依然敏銳,門外似乎有人,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人影闖了進來。
夙凌剛跨入屋內,就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屋內漆黑一片,他點了一盞蠟燭,燭光昏黃,照得床上火紅嫁衣的女子格外惹眼。
夙凌臉色奇差,究竟在搞什麽?把女人丟在他床上就算了,還綁成這個樣子!他將頭盔往桌上一放,心情越發煩躁,他隨手挑開女子臉上的紅巾,本以為會看見一張驚恐萬分或是哭得梨花帶雨的臉,不料,迎視他的竟是一雙怒焰繚繞的眸。
什麽樣的女人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夙凌湊上去看。
她有一張精致而年輕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在燭光映照下留下淡淡剪影,飽滿的櫻唇,傲挺的俏鼻,整個人看起來嬌小得仿佛用力一捏就會碎掉一般。夙凌蹙眉,他最討厭這種嬌滴滴的小姐,若不是她那雙別異的眸,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顧雲也在打量眼前這個冷峻不羈的男人。健碩的身體站在床前,幾乎擋住了本來就不明亮的燭光,背光之下看不清他的長相。他身著暗黑盔甲,外露的皮膚呈現健康的古銅色,整個人看起來英武不羈。最吸引顧雲眼眸的是那雙夜色下鷹般銳利冷戾的眼,在刑偵隊、緝毒隊、防暴隊都待過的她,自然見過比這雙眼睛更加暴戾陰鷙、狠辣殘忍的眼,但是眼前這個人比起那些人顯得要更堅定剛毅、正氣凜然。但是他為什麽要穿著盔甲?!
顧雲身子被綁得動彈不得,雖然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素來冷靜的她並沒有慌亂。,她低聲說道:“麻煩你先幫我松綁。”很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有些喑啞,但是她還是一下就聽出,這個聲音並不是她自己的!
顧雲心下一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從那天晚上看過那個那黃金八卦盤之後,一切都不對勁兒了。
顧雲稍稍別過頭,夙凌看見了她背光的另一側臉上有兩條刀疤,看樣子像是新傷。他伸出手,抓住顧雲的下巴扭向一邊。
溫熱的手忽然撫上她的臉頰,顧雲的心倏地一跳,呼吸也為之一凜!想要別過頭,可這個男人手勁兒大得驚人,她一動也動不了,心一橫,顧雲張嘴咬上了夙凌的手腕。
她咬得用力,不一會兒就在口中嘗到了血腥味,但是那個冷傲的男人只是皺了皺眉,連哼都沒哼一聲。仿佛她只是在耍小脾氣。顧雲氣結,既然咬他沒用,她不白費力氣了。
夙凌冷然收回手,低頭看著兩排深深的牙印,眉頭越皺越緊,他冷聲問道:“你是青末?”他記得皇上要送她的女人是叫這個名字。坊間流傳,青家三小姐青末溫順情柔,甜美嬌俏,他實在看不出眼前的女人哪裡溫順。是皇上在耍他,還是傳聞不可盡信?
什麽青末?顧雲一頭霧水,但是卻沒有急於否認,只是冷靜地說道:“給我松綁。”一切都要等手腳重獲自由,弄清事情的原委再說。但是,夙凌直接走向一旁的木架,把身上的盔甲一件件卸下來掛好,再也不看床上的顧雲一眼。“這裡是將軍府,不是你肆意妄為的閨閣後院,要想在這裡待下去,就給我安守本分。”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夙凌便瀟灑地出了屋外。
房間裡再次恢復了平靜,顧雲依舊被死死綁著。瞪著純白的床帷,顧雲愕然。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顧雲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這是一間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大房間,整個房間的陳設極其簡單,除了睡床,屋裡還有一套紅木椅和矮幾,床邊豎著一個掛盔甲的木架子,全是實木家具,房間給人的感覺和剛才離開的男人很像——硬朗冰冷。
環視了一圈,最讓顧雲眼前一亮的是懸掛在木架旁邊的一柄長劍,劍身四尺,通體銀白,劍鞘上沒有任何紋飾,劍柄部分有白玉鑲嵌其中,整把劍給人一種孤傲冰冷的感覺。
她一直很喜歡冷兵器,這把劍實在太合她心意了,它也正好可以幫她解脫困境。顧雲希望用腰腹的力量站起來,可惜,身體起到一半,再次癱倒在床上。最後顧雲只能像蟲一樣扭動著來到大床的邊緣,將被捆綁得嚴嚴實實的腳先伸到床下,然後是臀部,可惜一個沒控制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嘶——倒吸一口涼氣,顧雲無奈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她顧雲什麽時候這麽狼狽過,下個床就已經讓她氣喘籲籲?
歇了一會兒,顧雲慢慢地站直身子,但是站定之後,顧雲心下一沉!不對,她的身高……好像矮了很多!而且長及腳踝的頭髮也讓她驚異莫名,她留短發都十幾年了,哪裡來的長發?
深吸了一口氣,顧雲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她現在的目標應該是先解開繩索。看了一眼高懸的長劍,顧雲再次蹙眉,她雙手被反綁在身後,以她的身高,根本連劍尾都碰不到。能讓她搭腳的,唯有那些實木椅子,但是椅子和長劍的距離起碼有七八米,她現在被綁得連動一下都困難,怎麽搬得了那麽重的實木椅子?
昏黃的燭火忽明忽暗。冷眸再次環視了一遍空曠的房間,確定自己別無他法之後,顧雲開始一小步一小步地朝著實木椅子挪去。在實木椅子旁停下身子,顧雲緩緩下蹲,再一次坐到了地上。把腳縮起,踩住實木椅子的凳角,用力一蹬……椅子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她已經用盡全力,椅子卻隻挪動了十幾厘米!
抬頭看看不遠處的長劍,按照這個速度,她要到達那裡,無疑是一次“萬裡長征”。暗暗咬牙,顧雲再次縮腿、蹬腿,一遍遍地重複,直到她的腳掌麻木,她也一刻沒停過。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當實木椅子終於到達牆邊的時候,顧雲緩緩抬起頭,窗外淡淡的紅霞已經映入屋內,昭示著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汗水沿著額前的發絲滴到地上,顧雲低下頭,用裙擺隨意地擦了一把,濡濕的裙角顯示著她一夜的艱辛。輕輕活動早已麻木的雙腳,好一會兒,雙腳終於有了知覺,顧雲才慢慢貼著牆壁站了起來。
一陣眩暈襲來,顧雲靠著牆站了好久,緩過勁兒來才挪動著爬上木椅,抓緊劍尾,把劍從牆上拿了下來。
冰冷的劍身讓顧雲覺得很舒服,撫摸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挪到劍柄處,用力拔了很久,長劍終於出鞘。
即使是背對著長劍,顧雲也能感覺到長劍出鞘的那一刻,一股寒氣襲來,劍鋒之利,可想而知。
小心地將劍慢慢靠近雙手間繩索的位置,顧雲感覺到繩子的存在後,用力一拉劍柄,拇指粗細的麻繩居然立刻斷開。身上的綁縛忽的一松,顧雲差點從木椅上摔下來。
好不容易站穩,顧雲迫不及待地欣賞起手中的長劍。劍身潔白如玉,幾乎與劍柄上的白玉同色,她看不出這是什麽金屬才會有的光澤。劍鞘上沒有任何紋飾,劍身上卻能看到如魚鱗般細小的花紋,劍鋒泛著森白的寒光,白玉劍柄上刻著兩個字——冰煉?
蒼勁有力的字體,與溫潤的白玉形成鮮明對比。果然劍如其名,她剛才的感覺沒有錯,靠近長劍確實能感受到一股寒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