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驚雲覺得自己被吼得冤枉,舉起手中那支已經皺巴巴的小旗,說道:“我拿到帥旗了。”雖然冷蕭使詐,但不管怎麽說,也是他贏!
將他手中的小旗拿到手上,顧雲冷笑問道:“你以為你贏了?”
劍眉一凜,葛驚雲急道:“是你說拿到帥旗的那一方就是勝者。”難道她要出爾反爾?!
纖手狠狠地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讓他轉過身去,顧雲說道:“你數一數,你手下還有多少士兵。”
葛驚雲一眼望去,他手下的將士有些渾身泥漿,有些手中拿著箭羽,這些人不是被俘了,就是已經“死去”了,看著他身後零零碎碎的還站著的十幾個人,葛驚雲剛才還理直氣壯,現在已經蔫了。
他久久不語,顧雲卻不會顧及他的面子,罵道:“十八個!你只剩下十八個人!這次夜襲,你傷亡慘重。你再數數,冷蕭手下還有多少活著的士兵!一百三十八個!在實際對敵中,你以為你拿到帥旗的那一刻就是贏嗎?!這些士兵正在回營,如果再與他們對峙,你們就這十九個人,憑什麽拿走這面帥旗?又憑什麽保住你們的命?就因為你的失策,你害死了你多少兄弟,現在還敢說自己贏了嗎?!”
不知變通,腦子死板,有勇無謀!葛驚雲要氣死她啊!
顧雲每說完一句,葛驚雲頭就更低一分,從來沒有低過頭的硬漢,在看到面前那一張張泥濘的臉時,羞愧難當。
因為惱怒,顧雲懶得看他一眼,轉頭看向始終不發一語的冷蕭,“冷蕭,知不知道自己輸在哪裡?”
這一次,冷蕭沒有回答不知道,只是沉默地站著,眼睛卻不敢與那雙犀利的眸對視。
語氣雖然還是嚴厲,但是相較於葛驚雲的愚鈍,冷蕭的謀略還是讓顧雲蠻滿意的,“主動出擊沒有錯,在戰場上,精於算計甚至是你的優點。但是你盲目自信,輕視對手,這會讓你像現在這樣,輸得一敗塗地!”
“我沒有。”冷蕭不服地回道。
“沒有?”冷蕭的急於否認讓顧雲真的怒了,“你居然隻留了三十個人,也就是全部兵力的八分之一在營中。軍營中儲備著糧草、水、兵刃、軍事地圖等等後備資源,我問你,八分之一的兵力,你如何保住你的軍營?”
冷蕭沉默,顧雲冷笑道:“我幫你回答,因為你自以為是,認為已經派人阻擊,軍營安全無憂,因為你輕視對手,認為就算有人能夠突出重圍,到這裡也已經沒有戰鬥力,八分之一的兵力足可以迎戰。是不是?”
冷蕭依舊沉默,顧雲不再容忍地厲聲吼道:“回答我!”
“是。”第一次,冷漠的冷蕭用盡全力地回答,同時也在承認著自己的自以為是。
兩個主將被罵得狗血淋頭,後面的將士無不暗暗心驚。當顧雲一步一步走近他們中間時,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顧雲走到一身泥濘,但是剛才笑得最開心的將士身邊,問道:“你覺得很好笑是嗎?!”
小將嚇得不敢回答,又不敢低頭,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顧雲陰冷的眼,掃過這群年輕將士的臉,問道:“你們以為自己在乾嗎?是散步還是做遊戲?自己看看自己,哪一點像一個軍人,哪一個像是經歷了一場戰爭?”
顧雲今晚被氣得不輕,這些就是她費心費力教授了半個月的精英?!顧雲恨鐵不成鋼,聲音也在發抖,“真正的夜襲戰,你們面對的是身經百戰、謀略戰術無不出類拔萃的夙任,對手是勇猛無敵的夙羽,以這樣的態度去應戰,結果是必輸無疑!上了戰場,你們面對的是窮凶極惡的敵人,以這樣的態度去迎戰,是必死無疑!”
月色下,顧雲清瘦的身影直直地立在一群壯漢之中,起伏不定的胸腔顯示著她的氣惱與失望。
久久,顧雲不再理他們,舉步離開,當她走到隊伍最後面的時候,所有的將士齊刷刷地轉身,大聲齊呼道:“給我們機會,再來一次!”
整齊和雄壯的男聲,在半夜空曠的野地裡,顯得是那麽的震動人心,顧雲這次卻沒有再回頭,“命只有一條,不是什麽事情都有機會再來一次的。後天,是你們最後的機會,自己好自為之!”隻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眼睜睜地看著那道清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們沒有資格叫住她,月光下,一道道壯實的身影久久地立在那裡,誰也沒有動一下,誰也沒說一句話。
葛驚雲忽然轉向一旁的冷蕭,臉上已經沒有了怒意與不甘,剩下的是滿目的沉穩,“我們再比一次!”
冷蕭與他對視一眼,爽快地回道:“好!”
兩人一同轉身,面對著士氣頹然的將士,一起大聲問道:“我們再比一次,好不好?”
眾將先是一愣,很快齊聲吼道:“好!”
身後響起如虎嘯般士氣高漲的齊呼,顧雲腳步微滯,但是卻沒有回去,而是繼續往將軍府走去,唇角輕輕揚起,腳步也變得輕快了一些。
年輕人多受點挫折,是好事情吧。
將軍府書房。
顧雲和夙羽都沒有去訓練場地,一大早,夙任就派人把他們請到了書房內。
屋外朝陽似火,屋內死氣沉沉。顧雲和夙羽對面而坐,卻少了以往的火藥味,兩人似乎各懷心事,連鬥嘴都沒有興致。顧雲背靠著椅背,心裡籌劃著夜襲戰之後的計劃,她現在基本能確定,晴就在丞相府裡,她必須見她一面,弄清楚晴現在的情況,才好謀劃下一步的出逃!
而夙羽考慮的是賭注的問題,這些天據說她也很努力在練兵了,若是她輸了,必定羞愧難當了吧。男子漢大丈夫,他也就不咄咄逼人了,只要她以後不再如此囂張,他便也不為難她了。
殊不知,顧雲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輸。
寬大的黃花梨木案桌後,夙任有些好笑地看著書房內心不在焉的兩人,到底是誰要比試?怎麽好像他更在意似的。
輕咳一聲喚回兩位神遊已久的正主,夙任笑道:“今天請兩位來,是想商議一下,你們決定采取什麽形式夜襲?怎麽個比法?”
夙羽回過神兒,看了一臉深思的顧雲一眼,回道:“我無所謂。”
顧雲也緩緩抬頭,隨意地回道:“我也無所謂,就由你來定吧。”
夙任輕輕揚眉,笑道:“你不怕我偏幫三弟?”
顧雲今天看起來有些懶,半倚在椅背上,懶懶地回道:“你如果真的想要偏幫他,怎麽比都能幫。”夙任絕對是那種最好天下大亂,好讓他看戲的悶騷男人,估計他不但不會幫夙羽,還會出一些另類的比試方法。
兩人一搭一唱說得好不愜意,夙羽早就已經黑臉,“喂!你們兩個當我死的,我需要人幫?開玩笑!”
顧雲微微一笑,懶得回答,這幫與不幫的問題是夙任提起來的,和她無關。
夙任直接忽視夙羽的怒火,繼續笑道:“好吧,你們沒有意見,那規則就由我來定了。因為都是新兵,我也就不出太難的題目了,地點選在西郊夙家護城軍的營地,而比試的項目很簡單,我會在營地中隨意一個房間裡放一個木盒,裡面有一件東西,誰把木盒偷走了,誰就贏。”
“這算什麽偷襲啊?”夙羽最先發難,這哪裡叫夜襲戰?沒有兩軍對壘,單憑偷個東西,如何能看出練兵水平?
夙任早就猜到夙羽會反對,自在地反問道:“當然算,想在敵人營地裡邊盜取東西,可不容易。還是用你剛剛訓練十五日的新兵與我軍精銳做正面對戰?”
夙羽一時語塞,他自然知道隻操練十幾天的新兵,是不可能與夙家的精銳之軍相比的,但是這次比的是練兵之術,偷東西如何能看出誰的能力高?
顧雲爽快地回道:“我沒意見。”反正她練出來的士兵絕對比夙羽練出來的士兵適應性好,單兵作戰能力強,這項比試她獲勝的幾率應該比較大!
顧雲都沒有意見了,他再反對,倒顯得示弱了,揮揮手,夙羽不耐地回道:“罷了罷了,就比這個吧。”
兩方都沒有意見了,夙任繼續說道:“既然是夜間偷襲戰,指定某一天就沒有偷襲的意義了,時間我放寬為三天,也就是說,三個晚上你們都可以去夜襲。但是如果說第一天晚上,青末已經搶先一步拿走了木盒,那麽羽你就已經不戰而敗了,反之亦然,就看你們誰先成功了。”說到木盒的時候,夙羽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顧雲一眼。
顧雲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她?轉開視線,顧雲直接漠視他。
他們眼波交流,暗潮洶湧,夙羽卻是更加不耐地低叫道:“何必搞這麽麻煩!”一晚上解決就完了,還搞什麽三個晚上!二哥就是愛沒事找事!
夙任沒好氣地回道:“人家姑娘家都沒有你意見多,剛才又是你說無所謂的,那你比還是不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