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凌先進去,顧雲跟在他後面,真正走到府內,顧雲才知道,什麽才叫做不可思議!夙凌握著赤血的手已經在微微地發抖了,用力過度的後果就是一條條的青筋幾乎要暴出來。顧雲咽了咽口水,如果她是夙凌,估計也要爆血管……
地上足足十幾公分厚的冰將石板路和草坪全部凍在下面,本來樹葉就已經所剩無幾的大樹全都光禿禿的了,蒼勁的枝乾上還凝結著一條條可以做凶器的細長冰柱,擺設用的石山也不能幸免地成了冰山。如果不是夙凌站在身邊,如果不是那些熟悉布局還能看出大概的樣子,顧雲真的很懷疑,這哪裡是將軍府,簡直就是冰雪世界。
說實話,眼前的景色還挺美的,但是顧雲真的沒有心情欣賞,好冷啊,身上的血液都結冰了一般,夙凌給的這件薄披風根本擋不了什麽風。顧雲哆嗦著,手上忽然一暖,夙凌寬厚的手將她已經快要凍僵的手握在掌心裡。
“先去花廳。”拉著顧雲,兩人一路小跑,朝著最近的花廳跑去。越往裡走,寒風越發刺骨,那種冷讓人窒息,它可以將你呼出來的氣瞬間凝結成冰,可以讓血液為之凝固。顧雲不禁暗暗告誡自己,以後千萬不要招惹冰煉!實在是太恐怖了。
好不容易,兩人跑到了花廳前,門緊緊關著,裡面映出火光,夙凌用力拍了一下同樣結滿冰的木門,裡面傳來人交談的聲音,不一會兒,門從裡面被用力拉開,顧雲隻覺得肩頭一痛,下一刻人已經被夙晏拎進屋內。
夙凌松開顧雲的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一件貂皮大襖披在她身上,自己則拿了另一件鹿皮長襖披上。厚厚的皮襖讓已經凍得說不出話的顧雲慢慢緩了一口氣,仔細看去,屋裡點著兩堆大大的火堆,火已經燒得很旺了,仍是沒有什麽熱力,頂多就是比站在外邊好一些,圍在火堆旁邊的除了夙晏,還有夙全、夙任,就連幾天不見的夙擎也回來了。這樣冷的環境下,還有一個人沒有圍在火邊,蜷著身子靠坐在結著薄冰的牆角裡,那人正是夙羽。
赤紅的眼與她對視了不到一秒就立刻移開了,看他眼神還算清明,酒應該已經醒了吧。
大手重重地拍在顧雲肩上,夙晏急切地說道:“丫頭啊,你總算回來了。冰煉瘋了,你快過去製止它,這時候也只有你能製得住它了!”族長去看過冰煉了,也差點被凍僵,現在她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不行。”沒等顧雲回話,夙凌已經冷聲回絕,“她不能再往前走了,這麽冷,沒走到倚天苑就被凍壞了。”她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不能讓她涉險。
“那怎麽辦?”難道讓冰煉繼續瘋下去?
夙任為難地看向夙擎,“族長——”
夙擎想了想,回道:“你試試叫它吧。”
顧雲點頭:“好。”
“冰煉!”
沒有反應。
“冰煉!”
把聲音放大了一些,顧雲又叫了一聲。
依舊沒反應。
顧雲搖搖頭,有些挫敗地回道:“不行,可能太遠了。”夙凌說半裡內叫冰煉,它都能到她手中,可是從花廳到倚天苑,絕對不止半裡。
夙擎微笑著繼續說道:“用心叫,在心裡叫它,它應該能聽見。”冰煉對它的依賴和認同,超乎他們的想象,或許她與冰煉之間的感應遠不止於此。
用心?顧雲皺眉,心理感應?有沒有這麽玄?緩緩閉上眼睛,死馬當活馬醫吧!顧雲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叫道:冰煉,冰煉,冰煉——連叫了好幾聲,好像還是沒有什麽動靜,顧雲也有些不耐煩——聽見就趕快給我滾過來!
還是沒有反應。
睜開眼,顧雲無奈地回視夙擎,剛想說她已經盡力了,一道極亮的白光由遠及近,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開了緊閉的門窗,刺眼的白光夾帶暴風雪一般的氣勢迎面襲來,屋內的一乾人等除了顧雲,全都被逼得連退數步。
今晚的冰煉很瘋狂,生怕它傷了顧雲,夙凌想護在顧雲身後,但是他才動了一下腳,一股剛猛的冰寒勁道朝他襲來,夙凌伸手一擋,竟被彈出一丈開外,誰也不能靠近,即使是夙凌想站在她身邊都不行。
純白的光暈將顧雲和冰煉團團圍住,夙凌擔心顧雲,還想上前,卻被夙擎一把抓住,示意他看顧雲。
顧雲傲然地與冰煉對視著。夙凌終於停下前進的腳步,靜觀其變。顧雲與冰煉就這樣對面而立,冰煉懸於她面前,顧雲自然地伸手去拿。
噝——當手握上玄白的劍身時,顧雲感覺到了一股寒氣由劍身湧入,很冷!比她任何一次觸摸冰煉的時候都要冷。顧雲能感覺到冰煉在鬧脾氣,即使手心已經被凍得開始發麻,握著它的手非但沒有松開,反而越握越緊。
一陣較量之後,冰煉身上的寒氣漸漸弱了些,顧雲暗暗松了一口氣,該死,再凍一會兒她的手估計就要廢了!
為什麽不要我?顧雲的心才剛剛放下,一道稚嫩如孩童一般的聲音似乎由極遠又似乎在極近的地方響起,帶著小脾氣地質問,一點也不可怕,嫩嫩的聲音還萌到不行。
是它在和我說話?一把劍?顧雲先是一懵,不過很快又淡定了,既然它都能鬧脾氣了,說話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吧?不是嗎?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瘋狂了。
為什麽不要我?顧雲不回答,它顯然不滿。顧雲哭笑不得地回道:“我沒有不要你啊!”
那你又叫我不要跟著你!顧雲試圖解釋,一時間也不知道和一把劍要怎麽解釋,只能敷衍地回道:“我心煩,隨便走走。”
好在它也不是很介意這些,稚嫩的聲音繼續說道:你真的不會不要我?顧雲毫不猶豫地回道:“不會。”
你保證!“好,我保證不會不要你,行了吧!”看過今天這陣勢之後,她敢不要嘛?它絕對能隨時把她變成冰雕。
嗯!我好累哦!冰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終於滿足了,身上耀眼的光芒慢慢淡了下來,它不再懸於空中,而是靜靜地躺在顧雲手心。
前一刻還威風凜凜,怎麽這一刻沒用成這樣。顧雲好笑,“活該。”發了一晚上火能不累嗎?
冰煉身上的光暈消失之後,冰寒之氣也隨之消失,周圍的寒冰仍在,但是已經沒有了那股凌厲之風,便也不再那麽刺骨了。
顧雲將冰煉握在手裡,回頭看去,只見一群人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夙晏驚奇地問道:“你能和它說話?”
顧雲也覺得很神奇,笑道:“我原來也不知道可以。你們聽不見嗎?”那聲音雖然很稚嫩縹緲,但還是很清晰的。
眾人同時搖頭。啊?真的這麽玄幻?顧雲看向夙凌,問道:“你可以和赤血說話嗎?”
“我聽不見它的聲音,但是大體能感覺出它的意思。”
“哦。”顧雲有些失望,她還想問問他,很酷的赤血聲音是不是也那麽萌?
門窗都被冰煉弄破了,四處都在灌風,夙晏把大棉襖裹得更緊一點,叫道:“好了好了,你們別再聊了。這冰天雪地的凍死人了,快讓冰煉把冰封解了吧!”
顧雲低頭看了一眼有氣無力地耷拉在她肩膀上的冰煉,它身上的白光微弱地閃了一下,然後又平靜如初,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看見滿地寒冰消融的跡象,顧雲低聲問道:“冰煉?”
在仔細傾聽一番之後,顧雲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她輕咳一聲,強忍著笑道:“呃,它說它消耗太大,現在沒力氣解封。”
沒力氣?那這一屋子的寒冰要怎麽解決?顧雲指了指夙凌手中的赤血,笑道:“赤血應該可以吧。”它不是擁有熾烈如熔岩的熱力嗎?以火融冰,更快!所有的人目光又都轉向赤血,可惜,它毫無反應。夙晏不抱希望地說道:“我看也不可能。赤血又沒受刺激,沒事哪能激發出這種能量!”
朝門外看去,入目之處全是堅冰,夙任頭痛地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顧雲聳聳肩,安慰道:“等太陽出來唄。”
“啊?”說得很輕巧!初冬的太陽把這一尺厚的寒冰全部融完,要等到什麽時候?!一道道不遜於寒冰的眼刀向她射來。顧雲後退一步,訕笑道:“哎呀,都這麽晚了,我要去軍營了,今天好忙哦。”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院外倉皇逃竄。
夙凌失笑地搖搖頭,她倒是很會逃。回過頭,眼光掃過頹廢地蜷在角落的夙羽,他冷聲陰鷙地說道:“夙羽,到書房來。”說完,也不管他跟不跟得上,高大的身影向書房走去。
夙任擔憂地看了一眼身體明顯一僵的夙羽,心不禁也提了起來,他們兄弟三人共同生活和相互照顧這麽多年,他實在不能因為青末鬧得兄弟之間有隔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