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壽安宮的管事嬤嬤,在阮明姿面前十分囂張,但碰上婉清長公主開口,她還是給了幾分面子的。
她愣了下,有些遲疑:“長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婉清長公主卻看向阮明姿:“還是你來說吧。”
“是。”阮明姿沉著平靜的應了一聲。
她看向那位壽安宮的余嬤嬤:“嬤嬤,這痕跡,確實有些不大好看,但這卻是樓蘭娜公主主動要求加在射術中的額外項目。在場的大家夥兒都可以作證。”
這會兒,在場的千金小姐們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連連道:“沒錯,確實是樓蘭娜公主主動要求的。”
“當時長公主殿下也覺得有失體統,但樓蘭娜公主卻強烈要求。長公主殿下隻好答應了!”
“確實如此!”
余嬤嬤聽著諸位小姐的嘰嘰喳喳,她的臉色越發難看。
她剛要說什麽,卻想到一樁事,她不禁睜大了眼睛,急急的看向阮明姿——樓蘭娜身上有三處黑灰色印記,十分狼狽,但阮明姿身上,卻幾乎找不到什麽痕跡!
這只能說明——
難道,樓蘭娜輸了?!
阮明姿,竟然贏了樓蘭娜?!
余嬤嬤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掐住一樣。
她整個人都繃緊了,僵硬的轉頭看向樓蘭娜,問道:“公主,你輸了?”
樓蘭娜咬著牙,沒吭聲。
都到了這一步,余嬤嬤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她難以置信的微微退後半步,看看阮明姿,再看看樓蘭娜。
怎麽會!
阮明姿怎麽可能贏了樓蘭娜?!
那——
余嬤嬤突然想到什麽,猛地轉頭看向某個宮女捧著的托盤。
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托盤裡的東西,是甘太后特特為了樓蘭娜準備的。
裡頭放了極為華貴的一支步搖。
也是甘太后暗示,她屬意樓蘭娜給豐親王當側妃的意思。
結果……
眼下樓蘭娜輸了……
那,甘太后精心準備的那支步搖,豈不是要?!
余嬤嬤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隻覺得冷汗涔涔的從額上滑下。
甘太后到時候一定會怪罪她,辦不好差事!
婉清長公主的唇角彎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溫溫柔柔的開口問余嬤嬤:“……余嬤嬤,這是怎麽了?可是身體哪裡不舒服?你這臉,白的很啊。”
余嬤嬤哪裡敢說什麽旁的話,她虛著應了兩聲,只能硬著頭皮岔開了婉清長公主的關心詢問。
然而婉清長公主的話還沒完,她笑得溫溫柔柔的,淡聲道:“既然余嬤嬤身體沒什麽大礙,那便勞煩余嬤嬤替太后娘娘,把太后娘娘給這些姑娘們備下的賞賜,賞下去吧。”
余嬤嬤後背一僵!
她眼下就在愁這個呢!
婉清長公主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可余嬤嬤心裡也清楚,這事她躲不開了。
她只能硬著頭皮,將甘太后的賞賜一樣樣的發了下去。
但余嬤嬤沒想到,阮明姿竟然得了兩樣。
一樣是音律的頭籌,一樣是射術的頭籌。
她甚至還甜甜的朝余嬤嬤笑了笑,意味深長道:“民女多謝太后娘娘賞賜。太后娘娘賞下的這兩樣東西,民女都很喜歡。”
余嬤嬤:“……”
那能不喜歡嗎?!
兩樣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原本這都是太后娘娘打算獎賞給樓蘭娜,也有暗暗褒獎樓蘭娜讓阮明姿失了顏面的成分在!
可這會兒,甘太后精心挑選的兩樣寶貝,都落到了阮明姿手裡!
余嬤嬤這會兒都不敢想,一會兒回宮複命時,甘太后臉上會是一個什麽表情了……
但她很清楚的是,她怕是難逃一頓責罰了!
余嬤嬤這會兒,甚至都遷怒上了樓蘭娜!
她冷冷的瞥了一眼樓蘭娜。
這個廢物!
樓蘭娜自然也將余嬤嬤的眼神盡收眼底。
她咬著後槽牙,攥著的手裡,指甲幾乎都要折在了手心裡!
余嬤嬤帶著人離開了。
阮明姿把甘太后的賞賜給了小滿,讓她收好。
小滿神色激動,她自然也想到了,這兩樣分量不輕,比旁人要好上一截的賞賜,應該是甘太后先前為了樓蘭娜準備的。
可甘太后怎麽也沒料到,她們家姑娘這麽強,穩穩的贏了樓蘭娜!
原來準備給樓蘭娜的獎勵,也都落到了她們姑娘手裡!
小滿只要一想,臉上就樂開了花!
“阮明姿,你很得意?”樓蘭娜的話,猶如毒蛇吐信一般,在阮明姿身後低低響起。
阮明姿轉過身去,看向一身狼狽,面帶不甘與憤恨的樓蘭娜,輕輕一笑:“你是說贏了你這件事嗎?……這有什麽好得意的,意料之中罷了。”
阮明姿說得輕描淡寫,又平靜從容。
而樓蘭娜,最恨的就是阮明姿這副永遠都從容淡定的模樣。
她眼裡差點恨得沁出血來,直接甩袖走了!
……
這習武場上的賽事既然已經完了,眾人便又回了先前舉辦宴席的園子。
眼下,那比試的高台上,這會兒已然有了戲班子在唱戲——自然是甘二夫人提前備下的。
咿咿呀呀的, 熱鬧的很。
唱的正是眼下當紅的戲本子,不少千金小姐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磕著瓜子兒,喝著茶水,一起聽起了唱戲。
阮明姿先前挽弓射箭,其實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對於雙臂的負擔還是有些大的。
她坐在廊下一處,聽著不遠處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身旁是小廿正在幫她輕輕按著用力過度的胳膊,倒也還算愜意。
然而正聽著,卻見著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從走廊那頭跑來,見了阮明姿,兩眼一亮,卻又壓低了聲音,急急問道:“阮姑娘,您見著我們家四小姐沒?”
阮明姿認得這是甘四小姐身邊的丫鬟燒麥。
阮明姿細細的回想了下,宴席結束那會兒,她還見著甘四小姐在那跟丫鬟嘀咕下午想要吃酥酪。等到了後頭,開始上台一一品鑒眾人作品時,從那時候起,就沒再見著甘四小姐了。
一直到方才,她都沒有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