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巷子,泰半都是豐親王府的府邸。
只有斜對過丞相府一家勉強算是鄰居。
因著這條巷子住了這兩戶誰也不敢惹的人家,素日裡除了上門拜訪的,也沒什麽人敢從這條巷子打馬經過。
然而這一日,一輛樸素到堪稱簡陋的馬車,卻在這條巷子口停了下來。
卸了妝的阮明姿,從這公共馬車上披了個鬥篷下來了。
車夫還在小聲絮叨:“若非客人你給價高,這地兒我是說什麽也不會來的。”
阮明姿笑了笑,給了車資,伸手裹了裹鬥篷,往巷子深處行去。
那公共馬車的車夫,趕忙把馬車調走走了,哪裡敢在這多待。
阮明姿徒步往豐親王府行去。
豐親王府門口是有侍衛把守的,自然是在阮明姿往豐親王府大門方向邁來的時候,便攔住了她:“姑娘,這裡是豐親王府,你別是走錯了?”
阮明姿抬起臉來,衝著那侍衛粲然一笑:“沒走錯啊,我找人呢。”
四個輪值的侍衛被阮明姿這笑晃得有些呆,他們幾乎是立時,把阮明姿當成了某些人給他們殿下塞來的女人。
只是這次也不知道是誰找來的這樣的絕色?
心裡雖然泛著嘀咕,但侍衛們都很盡忠職守的攔住了阮明姿,甚至還苦口婆心的勸:“姑娘,來我們殿下後院是沒前途的。我們殿下不收女人,誰送的都不收!你回去吧!”
阮明姿:“……”
就,心情很複雜。
一方面她聽出來了,應該有不少人給桓白瑜送女人。另一方面,她又在想,狗男人不愧是狗男人,看他底下這侍衛熟練的樣子,就知道已經回絕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阮明姿想了想,為了避免誤會,她換了個說法:“我不找你們殿下,我找蘇一塵。蘇一塵在嗎?”
侍衛們面面相覷,這個被送來的姑娘,是個有腦子的啊,竟然還知道圍魏救趙。
其中一個侍衛板起臉:“這位姑娘,請速速離開,找我們蘇大人也是沒用的。”
阮明姿有些無奈道:“我真不是找你們殿下的。勞煩你們幫我跟蘇一塵說一聲,就說有個姓阮的姑娘在大門外等他,他要不要見我,由他決定,行嗎?”
侍衛們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原來,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姑娘,是他們蘇大人惹出來的情債嗎?
蘇大人,不像話啊!這麽漂亮的姑娘都渣!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侍衛咽了口唾沫:“可是蘇大人不在府裡。”
阮明姿愣了下,想起從前一直是蘇一塵跟在桓白瑜身邊,可昨日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上,跟著桓白瑜的,卻是晉三原。
蘇一塵是出門去了?
眼下七茗八彤也去出任務了,阮明姿略略遲疑了下,問那侍衛:“要不,這位大哥幫我跟晉三原傳個話?就說阮明姿在府外找他有事,詳談?”
她唯一拿不準的就是,她跟晉三原不是很熟,只有昨兒那一面,也不知人家願不願意見她。
幾個侍衛都愣住了,這姑娘……許是真的有事?
那侍衛不敢再怠慢,跟阮明姿說了句“姑娘稍等”,便轉身進了豐親王府。
阮明姿便安靜的在門外等著。
……
晉三原夜裡跟林十三蹲了大半夜的牆根,寒冬深夜的,這多少就有點抗不太住,回屋子補了一覺。
結果醒了剛給自己沏了壺茶,準備看府裡年關的一些帳本,就聽得外頭有人敲門。
他道了一聲“進來”。
就見著那侍衛面帶尷尬,同他道:“府外頭有個漂亮姑娘說要找您……”
“嗯?”晉三原有些納悶,隨手翻了一頁帳本,“找我?找咱們殿下還說得過去,找我做什麽?”
侍衛斟酌了一下:“那位姑娘原本說要找蘇大人的。蘇大人這不是出門辦公去了麽?……她又說要找您。”
那侍衛突然想起什麽,“哦對了,她說她姓阮……”
晉三原原本在翻帳本子的手僵住了:“嗯?她姓什麽?”
“她說她姓阮。”
晉三原猛地站了起來,神色有些微妙:“阮姑娘?……是不是生得一等一的漂亮,比你見過的所有漂亮姑娘都要漂亮的那種漂亮?”
這話聽著有些拗口,不過侍衛還是聽懂了,有些激動的點了點頭。
是真的很漂亮!
“還真是!”晉三原心下叫了一聲,這莫不是阮姑娘來找他們殿下算帳了吧?
大晚上的跑到人家姑娘家又抱又睡的,結果第二天人直接翻牆走了!
這換誰誰能受得了!
晉三原前所未有的緊張了,“咱們殿下呢?在府裡嗎?”
侍衛有點迷糊,不懂晉三原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老實答道:“殿下大半個時辰前剛回府。”
晉三原當機立斷:“你去找殿下,就跟殿下說,府外有個姓阮的姑娘在等人。”
侍衛有些遲疑,人家那位姓阮的姑娘,找的是晉大人啊,晉大人怎麽又推到了殿下那裡?
晉三原見侍衛站著不動,他屈指叩了叩桌面:“愣著幹嘛啊?趕緊去啊。凍壞了阮姑娘,你小子可擔不起!”
侍衛一聽這話,心裡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問,趕緊往桓白瑜獨居的小院跑去了。
侍衛通報過後, 進了書房,桓白瑜正在書房裡懸臂寫著狂草。
那筆下墨字,猶如飛沙卷石,摧枯拉朽,在鋪開的紙上席卷著空白。
那字,同他冷雋淡漠的模樣,相差甚遠。
“殿下,晉大人讓屬下轉告,”那侍衛抱拳道,“府外有個姓阮的姑娘在等人……”
原本正在字走龍蛇的筆,頓在了紙上。
墨凝聚成點,在紙上氤開。
一副絕好的狂草,便這麽毀了。
桓白瑜卻毫不在意般,抬起頭,看向那侍衛:“姓阮的姑娘?”
那侍衛應了一聲,描述道:“生得分外漂亮。一開始說找蘇大人,屬下同她說蘇大人不在,她便說找晉大人……屬下方才去通報了晉大人,結果晉大人又讓屬下來尋殿下。”
桓白瑜明白過來。
他站在書桌後,許久不言。
日光透過窗柩映進來,桓白瑜的臉卻正好隱在陰影浮塵之中,看不清表情。
半晌,他才道:“你去告訴晉三原,就說我的指令,讓他去。”
說完,他將筆往筆洗裡一丟,轉身進了書房內室。
侍衛不敢怠慢,垂首抱拳應是,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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