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者暴怒地抬起了手想要錘在牆上,卻才舉起就動彈不得。
手臂上像是被纏滿了絲線,但此時房間裡熄了燈,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
這情況是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詭異。
一股濃重的寒意順著後頸攀爬而上,幾個向來身為掌控一方的病人,現在卻反被未知的東西克制住,一個個都警惕地收了聲。
小小的房間倏然陷入了寂靜。
但縱然現在靜下來,先前的一系列動靜也鬧得挺大,還沒進入深度睡眠的池念翻了個身,揉著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向對面一個個僵住不動的病人,“他們怎麽了?”
剛醒過來,懶散拖長的尾音帶著柔軟的啞,眼尾有些紅,不知道是才被揉的還是先前的顏色沒褪去。
薑息側過臉去,“太吵。”
這幾乎是頭一次聽到不滿者講話,從裡頭窺出了真實的性別,幾個病人都愣了愣。
狂戀者從下鋪起身,“嗚嗚嗚嗚!?”
意思是“你是女的?”
平時不多的交集裡,不滿者幾乎不跟他們湊在一處,交談什麽的更是沒有過,頂多是給過個幾應聲的喉音。所以狂戀者從沒聽過不滿者真切的聲音。
但才哼哼完那句,便覺得耳朵裡也多了一團雪。
什麽都聽不到了。
池念坐在床上,挽起褲腳看了眼腳踝上的淤青。
薑息的目光隨著落在上頭,隨即有帶著涼意的銀絲輕輕纏繞上來,潤開一層鎮痛的清涼。
池念說:“之前我做夢的時候,有一隻手拽住了我的腳踝,然後就這樣了。”
“倒是不怎麽疼,要不是舒暖提起來,我還沒有發現。”
只是看起來有些嚇人,其實沒有什麽大感覺。
薑息應了聲“嗯”,但帶來清涼的銀絲沒停下。
池念倚在床邊的欄杆上,把腳踝往外伸了伸,方便薑息動作,低聲繼續:“看來夢裡受到的傷害會跟現實相通。”
“那我是不是不要睡覺比較好?”
話是這麽說,但才講完就打了個哈欠。
且悠然地倚在一旁,完全要沒有強打起精神的意思,儼然是打算一會兒就要睡。
不過睡前還有些事要做。
等薑息將銀絲收起,池念起身走到盲目者身邊,扯了下病人的衣袖。
寬大的衣袖往上一撩,露出了一截骨瘦如柴的胳膊。
池念用手指朝那截胳膊的手腕處戳了戳,盲目者臉上的表情當即輕輕扭曲了一下。
池念收回手,彎眸笑笑,“被擰斷手的時候,是不是還挺疼的?”
盲目者尋著聲往後退了半步,嘴裡的雪團突地消失了,他咳嗽幾聲,“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怎麽,難道一會兒還打算來我夢裡嗎?”池念直起身,悠悠轉了轉手腕,緩聲道:“要是再來一次,斷的可就不會只是手了。”
“……”
當了這麽久病人,什麽都遇見過,但還從沒被新來的病人威脅過。
可偏偏盲目者現在……還不太敢直接還嘴。
因為之前的夢境裡,沒能把闖關者拉進泥沼不說,反倒還被對方生生掰斷了手。
作為幾個病人中危險等級最低的一個,這不是盲目者第一次受挫,卻是第一次受挫的這麽厲害。
心情複雜的盲目者沒有眼睛,沒辦法瞪眼,但一張臉已然憋得有些扭曲。
並不知道在先前的夢境裡發生了什麽,也沒發覺盲目者的不對,一邊的單足者冷哼了一聲,一覺出嘴裡的異物消失了,馬上道:“再來一次,怕你沒命活著出來!”
池念轉頭看他,“是嗎?”
“具體怎麽個沒命法兒?”
明白這是在套話,單足者冷笑道:“我不會說的。”
池念聞言點了點頭,卻又說:“單足者,這個名字不太好聽。不如換一下。”
單足者愣了愣,沒明白闖關者是什麽意思。
只看著她走到自己跟前,彎眸眨了下眼,緩聲繼續道:“無足者……”
池念抬腳輕輕踢了踢病人僅剩的那隻腳,“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
單足者默了默,反應過來之後,徹底被闖關者的狂妄激怒了,“艸,你敢!?……”
“敢”字後頭的反問聲調還沒結束,幾個病人眼看著闖關者改了方向,朝著一旁的屍語者走過去。
一把扯開了屍語者的衣袖,將裡頭藏著的剪刀拿了出來,又返回單足者身前。
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得行雲流水,在他們都沒做出反應的時候,剪刀鋒利的刃已經抵在了單足者身上。
而刃口一路往下,池念蹲在地上,動作懶散地轉著指尖的剪刀,用剪刀背磕了磕單足者那隻完好的腳踝,“我覺得,你最好扶著點什麽。”
閃著銀光的刃口敞開,對準了單足者後跟處的腳筋,“畢竟一剪刀下去,站應該是站不穩了。”
漂亮的臉上神色如常,甚至帶著點少女樣的天真稚氣。而出口的聲調很平緩,懶散的尾音甜美又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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