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丹尼爾,我沒有想到。”池念勾唇笑了笑,烈焰般的紅唇,揚起的角度優雅且冷酷,“過了這麽久,你居然變得如此軟弱,並且……”
目光落在一旁的洋娃娃上,語調逐漸嚴厲,“還依然如此依賴這些無用的東西。”
膨起的骨骼頹然垂了下去,惡靈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在接連的話語裡縮起身子,完全失去了一開始的囂張氣焰。
“不是的!不是的母親,我已經非常努力了!”
惡靈衝到窗前,一把將紅絲絨的厚重窗簾扯得更開,神情激動地指向外頭月光下的莊園,“您看,我把我們的莊園打理得多麽棒……”
“那也改變不了你是個內心軟弱的人的事實。”
“不……不……不是這樣的……”
惡靈瘋狂晃動著頭,“対了,対了!我的心也終於不同於往日,都是為了讓您喜歡……我一直留著,我留著您最喜歡這朵薔薇,丹尼爾最聽您的話了!”
惡靈扯開了胸前僅剩的襯衣,露出了白骨橫生的左胸膛。
那裡的血肉已經被突出的白骨刺破,不斷溢出汙黑的腥血,但在汙穢的液體與肉塊之間卻埋著一顆正閃閃發亮的心。
一顆薔薇之心。
像是獻寶一般,惡靈往前幾步湊到池念跟前,將那顆心湊近了給少女看,“您看,我終於成功了,這是您親手種給我的,是您最喜歡的……”
池念沉默了幾秒,隻冷冷問了句,“這又能說明什麽?”
惡靈一頓,徹底怔住了。
優雅沉穩的冰冷語調緩緩道:“一顆像花朵一樣的心,能有多堅韌呢?”
這句話落下,面前惡靈的神情徹底發生了變化。
“您是說……您是說……那您的意思是說我……難道我可以放棄它嗎?”
池念輕輕眯了眯眼。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一顆薔薇花一樣的心臟似乎並不像看起來那般美好。
猩紅的花色一路蔓延出了心臟本身,不知名的血色荊條沒入了惡靈的骨肉,難以想象這樣一個東西放置在體內究竟是會帶來怎樣的感覺。
但必然不會是什麽美好的感覺。
甚至可能是無盡的痛苦。
池念再次仔細看了看面前的骨架男人,敏銳地發現了出現在男人癲狂眼底的一絲複雜情緒。那是一種近似於期盼的眼神,仿佛並不対剛才聽到的話感到反感,反而是渴求著她繼續說下去。
……
或許這不是一個戀母癖患者,而是一個因為過分渴求母愛,被壓迫到癲狂的人。
“是的。”
凝著惡靈臉上的表情,池念道:“我允許你放棄它。”
“丹尼爾,你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你需要去追尋自己的東西,而不是繼續在我的陰影下苟延殘喘。”
骨架惡靈睜大了眼,不敢置信一樣地久久呆愣著,那張帶著皺紋與衰老的臉上神情驟變,像是什麽長久以來的信仰徹底崩塌了,最後卻變成完全解脫的狂喜。
隨後惡靈突然動作起來,將呈白骨狀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胸膛,一把攥住那中央的東西,生生把那一顆薔薇之心扯了出來。
一切發生地太快,當薔薇心臟的花紋在掌心綻放的時候,面前的骨架惡靈已經徹底癱倒了下去。
池念垂眼看著被惡靈放到掌心的那顆心臟,輕輕動了動指尖。而薔薇心臟下的荊條像是有生命力一般,往下纏繞上少女白玉的指尖,引發一陣細微的癢,同時感覺流失的力氣在慢慢回歸。
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不輕不重的三下,隨後是一句語調輕飄飄的,“丹尼爾,你在裡頭做什麽?”
“你不回答,那麽我就要進去了。”
咯吱咯吱的摩擦音響起來,是門鎖被卸掉的聲響。
踢開了屋門,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進了屋內。
男人頭上扣著一頂魔術師帽,臉上則戴著半張乳白色面具,進入屋內之後,面具底下露出的灰白色眼睛瞪了瞪,有些驚訝地看向地上蜷縮的骨架惡靈。
“啊。”
燕尾服側過頭,灰白色的空洞眼神朝向池念,目光從端坐的少女身上來回掃過,最後落在少女掌心的那顆心臟上,過於誇張的紅唇彎了彎,“是你做的嗎?”
語調很奇怪,嗓子被刻意掐著,像是矯揉造作的小醜逗笑觀眾時使用的技巧,聽不出裡頭的情緒。池念沒回答,看著突然闖入的陌生人拄著黑漆拐杖走過來。
“丹尼爾這孩子一向愚蠢,不懂的事太多,又因為有個不正常的母親,就連應該如何欣賞真正的美麗都不清楚。”
燕尾服站定在池念面前,塗著深黑眼影的眼睛湊近了対上池念的臉,“而關於欣賞美麗這一點,我比他在行很多。”
帶著白手套的手探了過來,“如此良辰,美麗的小姐,不如跟在下共舞一曲?”
極富紳士做派的行徑,很足以讓任何一位不諳世事的少女春心萌動。但面前的少女隻靜靜看過來,並沒有將手放上來接受邀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