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第一仙 第1262章 抉擇

  “白聖！”

  沈墨望著盤坐於玄龜背上的模糊身影，眼中滿是怒意。

  “白聖道友……”

  楊靜沐望向這位老友的神情卻有些複雜，想要說些什麽，終究還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古道子、淨世尊者以及百年前剛加入鳳麟仙盟的天仙大能玉虛真人和花神娘娘，經歷過一刹那的迷茫和驚駭後，也反應了過來，身上道韻綻放，毫不掩飾對白聖的殺意。

  玄黃宇宙內天仙境並不多，在漫長的時光下，他們或多或少跟白聖打過交道或聽說過他的名號，但也僅此而已了，天仙常年坐鎮天地門戶、探尋無上大道，即便與白聖建立過深厚的情誼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愈發淡薄。

  故而，此時打殺白聖倘若便能化解這場危機，他們絕不會有一絲猶豫。

  畢竟，若只有仙庭出手，哪怕匯聚了所有仙庭真仙之力，以那未知仙寶統攝六件極品仙器全力攻伐鳳麟仙盟，也頂多將鳳麟洲從玄黃宇宙剝離極短的時間，在己方乾坤萬象陣和眾多真仙竭力護持下，鳳麟洲很快就能重新融入此方宇宙天地。

  可白聖攜魙界之力相助仙庭，性質就不一樣了。

  人死為鬼，鬼死為魙。

  魙界便是一處連鬼都活不下去的可怖世界，沒有一個活物，沒有一丁點生機！

  它無數“死亡世界”的結合體，是所有凋零世界的最終歸宿，代表著仙道框架內的寂滅和終點，裡面所有一切，包括小千世界、眾生萬物、靈氣煞氣、法術神通、天地意志等等，都會淪為魙鬼形態，並在魙界大道規則的消磨下化作最純粹的本源之力，為宇內一切新生事物提供養料。

  凡是“活物”，即便是一整座小千世界、神通廣大的真仙、威能強悍的陣法，面對魙界的吸附侵染也很難逃脫升天，要不了多久就會化作魙鬼，直至被磨滅成本源之力。

  只有像沈墨、白聖和馱天妖聖這般頂尖天仙或是堪比頂尖天仙的存在，才有能力一定程度上抵禦魙界的侵蝕。

  但也需要滿足極其嚴苛的條件。

  諸如沈墨，落入魙界時有眾多天命的加持，靠著白聖相助才生死輪轉的方式逃出魙界；

  諸如白聖，則是領悟了生死之妙，還分出了一體兩面，陰面白聖將自己化作了異常魙鬼才能夠以特殊形態“活”在魙界之中，而陽面白聖則是靠著生死平衡之道脫離了魙界；

  諸如馱天妖聖，以萬仙之血脈凝聚其自身血脈，以萬仙之道果完善其自身道果，如此霸道血腥的道途，也只能靠著辛辛苦苦鍛煉出來的強悍妖軀，在魙界中苟延殘喘！

  而此時鳳麟洲已被魙界侵染，相當於半個身子都已落入了魙界之中，籠罩整個仙洲的乾坤萬象陣根本撐不了多久。

  按理來說，鳳麟洲是仙界的一部分，仙界又是宇宙樹上“永不凋零”的世界，魙界不可能侵蝕鳳麟洲。

  但是，仙庭以那疑似為大道至寶的仙寶，統攝乾坤造化鼎、天道因果鎖、六道輪回盤、無量時空梭、萬法歸元鏡、功德罪業輪六件極品仙器，強行將鳳麟洲從此方天地中剝離了出去，如此一來，短期內鳳麟洲便不再是仙界的一部分，相當於是一座底蘊厚重、浩瀚遼闊的獨立世界，便可以被魙界侵蝕吞沒！

  而鳳麟洲被魙界侵蝕後，自然不可能再融於玄黃仙界，仙洲內所有真仙都被一網打盡，就算沒有徹底身死道消，落入魙界後也相當於已經“隕落”，源自他們的數千條大道藤蔓也會隨之消散。

  除非能脫離魙界，離開後消失的大道藤蔓會重新顯化。

  只不過，仙庭傾盡全力來攻，顯然不會給鳳麟洲及仙盟中人“活著”離開的機會！

  沈墨之前的推測，極有可能是正確的……

  玄黃意志依舊處於沉寂狀態，而第一古佛、真龍始祖等超脫派金仙利用它“求活”的本能，將其最後的力量引向鳳麟洲，讓鳳麟洲億萬修仙者猶如得天垂青，修行進度異常恐怖，甚至還誕出了不少真仙。

  只不過，玄黃意志“拚死一搏”，縱然使得鳳麟洲誕出眾多真仙，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其他仙洲都不會有人渡劫成仙，增加新的大道藤蔓。

  而鳳麟洲又會被打入魙界，源自此洲的大道藤蔓都會消失，多幾尊真仙少幾尊真仙根本無關大局。

  可謂是一舉而竟全功！

  在場的一眾天仙大能都不是常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他們怎敢如此？毀掉鳳麟洲勢必會對仙界乃至整個宇宙，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傷。他們難道就不怕仙庭世界無法汲取足夠的宇宙本源，從而無法蛻變為小仙界實現超脫？更何況，我鳳麟洲算上一眾真仙境俘虜，有四千多尊真仙，若是悉數隕落於魙界，他們又從哪裡去獲取如此眾多的真仙道果？”

  花神娘娘身上迸發出異常恐怖的靈機，周旁無數姹紫嫣紅的鮮花綻放凋零，而每一朵鮮花中都蘊含著一座小千世界，隨著鮮花枯榮而旋生旋滅。

  她是仙界一朵仙葩得道成仙，在五萬年前證得天仙道果，實力頗為不俗。

  百多年前，極品仙器虛空之門於翼火蛇星域現世擇主，她曾與另一尊天仙大能星光神君爭奪此寶，二人間的大戰將星域一隅打成了宇宙廢墟，還毀掉了四百六十七座有靈世界，億萬生靈受到波及。

  花神娘娘鍾情於世間一切美好事物，不忍心見到一座座有靈世界和億萬生靈“慘死”，在大戰中分出了部分心神法力庇護有靈世界，收攏死去生靈的殘魂靈光。

  她的實力本就遜於星光神君，大戰中又分心他顧，最終敗於星光神君之手，沒有搶奪到虛空之門。

  而她搶奪虛空之門，本就是為了增加自身底蘊實力，好幫助宇宙和眾生渡過這場浩劫，落敗之後，在其好友玉虛真人的勸說下，一道加入了鳳麟仙盟共同對抗仙庭。

  隨著花神娘娘神念流轉，玉虛真人、古道子等人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疑惑。

  他們都知曉仙庭乃是超脫一系實現自身目標的關鍵所在，需要汲取足夠的宇宙本源令其蛻變超脫，即便無法超脫也是渡過紀元小劫、前往下一個紀元的避劫道場，也知曉大羅金仙需要吞食頂尖道果來提升道行，以便掌握更多大道。

    所以，他們才會對仙庭如此決絕、酷烈的手段，感到震驚和不解！

  楊靜沐目光從白聖身上移開，轉而望向上方不斷壓迫而來的六件極品仙器，似乎想到了什麽，傳念說道：“鳳麟洲落入魙界，一切事物都會被魙界規則磨滅分解為最純粹的本源之力，反而容易被仙庭汲取。”

  “至於隕落的真仙，被我們俘虜的仙庭真仙都曾將自身大道寄托於仙庭世界。即便他們都隕落了，或許以掌道大羅的手段，能夠將他們重新‘造化’出來！”

  花神娘娘等人聽聞此言，不禁都陷入了沉默。

  其實，沈墨心中也有類似的猜想。

  反正仙庭在榨乾宇宙本源後，紀元小劫就會提前爆發，劫數之下包括仙界和諸天萬界都會被摧毀，提前毀掉仙界一隅根本算不上什麽，而且鳳麟洲落入魙界後也不是消失了，依舊會化作本源之力成為新生事物的養料。

  而隕落於魙界的真仙，除了一開始就站在仙庭對立面的，其他人都曾將自身大道寄托在仙庭世界。

  換言之，仙庭有他們的大道烙印。

  沈墨都能憑借煉魂幡中的印記，耗費靈氣和法力為“魂飛魄散”的七階魔魂將重塑魂軀，大羅金仙不可能做不到這一步。

  甚至隨著宇宙破滅、仙庭化作全新的“仙界”，大羅金仙說不定還能靠著殘留於天地間的印記，為其他未曾將自身大道寄托於仙庭世界、遭劫隕落的真仙重塑魂軀，之後再將他們當做晉升的資糧，吞食他們的真仙道果！

  不過，此舉必然會大幅消耗“仙庭世界”的本源，而那時玄黃宇宙已經毀滅，無法從外部獲得補充。

  不到萬不得已，掌道大羅們應該不會這麽做，就算要“復活”已隕真仙，想必也會精挑細選，選擇一部分道果玄妙之人復活並當做資糧！

  相對於超脫派金仙和仙庭中人，沈墨更好奇白聖相助仙庭的動機。

  他將陽面白聖打入魙界後，陰面白聖已與之重新合為一體，變成了“完整”的白聖。

  白聖駕馭魙界之力時顯得遊刃有余，明顯已將“生死平衡”和“生死輪轉”兩條道途碰撞融合，在生死大道上邁進了一大步，憑自己之力也能試著衝擊大羅境，而若是幫助仙庭，導致玄黃宇宙毀滅、仙道紀元終結，那他就只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仙庭之上了。

  憑借蛻變為“小仙界”的仙庭世界，確實有一線證道大羅乃至真正超脫的希望，但終歸會受製於人。

  哪怕他並不知曉大羅金仙分食頂尖道果的“真相”，也不應該如此不智，親手毀掉自己於玄黃宇宙內證道的可能！

  面對沈墨的質詢，白聖也毫無隱瞞之意。

  “還請道友見諒，事關我自身道途，才不得不與爾等為敵！”

  “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我欲破滅此方宇宙，再設法渡過紀元劫數，見證下一個宇宙的誕生。於宇宙天地的死亡和新生中，參悟真正的生死大道……”

  白聖的語氣很平靜，但沈墨卻聽出了他埋藏於內心的那份瘋狂。

  他竟要以整個宇宙天地的生死，來證無上道途！

  每一個紀元，都存在著若乾最為基礎的大道，不隨紀元更迭、宇宙生滅而消亡，生死大道便是其中一條。

  若白聖如他所說，能夠見證整個宇宙的死亡和新生，說不定真能將生死大道參悟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是，不同的紀元、不同的宇宙，哪怕是同一條生死大道，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哪怕是仙道紀元執掌生死大道的大羅金仙去了下一個紀元，依舊得重新來過，甚至還會因為在舊日大道上走得太遠，在新的生死大道上頓足不前！

  要不然，那些從過去紀元存活下來的舊日余孽，早就一個個證得金仙道果了。

  想來白聖也是知曉這一點的，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推動紀元小劫提前爆發、見證宇宙的死亡與新生”，以證其道！

  沈墨沉默片刻，諸般情緒終究化作了一聲感慨：“道不同，不相為謀。”

  “萬象大陣快支撐不住了。事到如今，唯有舍棄鳳麟洲，我等六人合力催動鬼門關，說不定能擺脫魙界侵蝕，從仙庭重重封鎖中闖出一條生路。”楊靜沐傳念說道。

  從鳳麟洲被剝離到現在，僅僅過去了數個呼吸的時間，但足以擋住眾多天仙大能全力攻伐的乾坤萬象陣，卻已經“瓦解”了大半，籠罩億萬裡天地的大陣猶如一個巨大的光團，光團外層都被魙界氣息侵染，陣紋扭曲畸變化作了魙鬼形態，只有最核心的部分還在苦苦支撐。

  仙庭在出手時就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光是那件無量時空梭就能壓製鬼門關的威能，想要同時衝破魙界和仙庭的封鎖幾乎不可能成功。

  就算逃出去了，也會面對仙庭不死不休的追殺，而失去了鳳麟洲這一立足點和乾坤萬象陣的庇護，要不了多久，仙盟眾人就會在一場場大戰中死傷殆盡！

  沈墨以神識傳念，直接否決了楊靜沐的提議，並提出了自己的計劃。

  楊靜沐、古道子、淨世尊者、花神娘娘和玉虛真人聽完這計劃，神情都變得有些凝重，不過在商議之後，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

  “事不宜遲，還請諸位道友助我！”

  話音未落，沈墨已從青雲洞天中取出了永恆仙燈，並施法點燃了燈芯。

  百多年過去，在太敖蒼律、太敖天詳和太敖火祝三條七階巔峰老龍全力煉製下，燈盞中已有了將近五成的永恆燈油。

  微弱的光芒亮起，照在僅存的乾坤萬象陣上，猶如鍍上了一層落日余暉，殘存大陣也陷入了永恆不滅的狀態，抵住了魙界的侵蝕，不過燈油卻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不斷消耗。

  而楊靜沐等人也各展神通，施法將鳳麟洲所在天地切割、煉製，將其化作了一個個類似洞天福地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