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圓滾滾、胖乎乎元寶似的的小餃子在蔣雲手裡乖巧的排著隊跳水,刻意壓低的水花沒有傷到他分毫。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寓意美好的餃子就出鍋了。這個新年在兩人簡單而又隆重的對待下落下帷幕。
轉眼到了陽春三月,冰河開化,柳條抽出新芽,萬物複蘇的季節,無論是山間還是人間,皆是一派欣欣向榮。山上的雪水順著山澗奔騰而下,一路留下叮咚叮咚歡快的樂章。
冰雪相融,蔣雲在家閑置了一個冬天,山上的積雪剛剛化開,他就閑不住的收拾一番準備上山了。
雖然家中現在不缺銀子用,但他作為一個男人,總是不願意靠自己女人養活,錦歡也知道他心裡的大男子主義,也就由著他去了。
只是臨行前不停地叮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不要急功近利雲雲。蔣雲不僅不覺得嘮叨,反而心中一陣熨帖。走在還有些寒涼的山路上也不覺得冷了,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好像怎麽使也使不完的樣子。
一轉眼,蔣雲開始打獵也有半個月了,冰雪初化,山上貓冬的小動物也都開始出來覓食。蔣雲這幾天出來也收獲不少。
這天,蔣雲依舊是照往常上山打獵,今天他想到後山過嶺那邊看看,那邊是一片荒山,少有人去,動物更喜歡到那邊,不被人打擾。
前些天他去了一趟,發現那邊有一片麅子的活動蹤跡,看起來似乎數量還不少,若是能獵來一兩隻,他就能用自己賺的銀子給他家小娘子買一支發簪了。
他前天去集市上的時候已經看好了一支白玉蘭的簪子,做工精細,雕花也十分精美,玉質通透,他家娘子一定會喜歡!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女子帶上它之後嬌美的模樣。想著,蔣雲腳下生風,更有乾勁兒了。
蔣雲的腳程很快,不到中午就到了那片山崗,果然,不遠處的灌木叢裡一陣樹枝響動,蔣雲停下腳步,放輕了呼吸,貓身蹲在樹叢後,透過稀稀疏疏的樹枝縫隙默默地觀察著。
一人高的灌木叢裡不斷的傳來聲響,讓蔣雲更加篤定那後面絕對是一隻大家夥,上次他就是在這兒發現那些麅子的蹤跡的,看來應該就是它們。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在有人距離這麽近的情況下,這些機靈的畜生竟然沒有發現,也沒有跑!果然是這邊人跡罕至,這些動物連基本的警覺性也沒有了嗎?那倒是便宜他了呢!
果然是,傻麅子啊!
蔣雲緩緩地卸下背上自製的牛筋大弓,從箭筒裡抽出一支鋒利的箭,輕輕地搭上。泛著寒光的箭頭慢慢的轉向灌木叢枝丫晃動的地方,只等那裡的家夥一冒頭,他就能一箭射殺!
蔣雲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小娘子驚喜的小模樣,心中就是一陣激蕩,面上卻是愈發的冷靜。
“嘩啦嘩啦”
不遠處的樹枝搖晃的愈發劇烈了,似乎馬上隱藏其中的獵物就要出現,蔣雲也跟著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凝神以待。
畢竟看樣子是個不小的家夥,這麽近的距離,若是不能一擊即中,他很可能會遭到獵物的反撲,到時必定是一番苦戰。他答應過小女子不會讓自己受傷,他也不忍心讓她為自己擔憂操勞。
“哢擦哢擦”
不少樹枝被蠻力掰斷,隱匿其中的生物也馬上要露出身形,蔣雲也跟著愈發謹慎。
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捏住手中的弓箭,微微彎曲的關節已經泛起青白,強勁的牛筋被他有利的臂膀緩緩拉開,直到形似滿月,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息。
“哢擦!”
終於,在一個粗壯的枝丫被折斷後,樹叢裡的生物露出了一角,蔣雲幽深的眼中劃過一絲振奮,勢在必得的眸光讓他整個人籠罩著一股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再不複平日裡的憨厚呆板。
蔣雲心中激動卻極力克制保持鎮靜,就在他忙上要松開握著箭羽的手指時,銳利的眼中卻被突然闖進眼簾的“獵物”嚇了一跳。
已經蓄勢待發的箭矢來不及撤回,蔣雲隨機應變,手臂一個用力,瞬間膨脹起來的肌肉使將要射出的箭偏離了原本的射程。
咻的一聲,半米長的長箭斜斜地插進距離那活物不遠處的地面上,力道之大足足讓箭埋入泥土中一大半,直到此時,箭尾還在顫抖著發出嗡鳴的聲響。
“唔……”
那邊的活物被突如其來的冷箭驚了一跳,不知是掛到哪裡或是撞到哪裡,發出一聲隱忍的悶哼。
蔣雲扒開面前的灌木叢,大步朝著聲響處走了出去。
剛剛他就是眼尖的看到,露出樹叢的,並不是他熟悉的動物的灰褐色的皮毛,而是一片暗紫色的衣角!匆匆一瞥他似乎還能看到上好的衣料上流動的銀色暗紋。
這哪裡是什麽獵物啊,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嘛!
眨眼間,蔣雲已經來到那人面前,只見那樹木叢生的灌木叢裡,半坐著一位衣著華貴、身形修長的男子。
難得一見的雲錦製成的衣衫已經被樹枝勾得破破爛爛,透過巨大的口子可以看到裡面雪白的裡衣,他的身上還有好幾處刀傷,暗紅色的血液已經凝結。
最致命的應該是胸前的刀口,似乎剛剛被驚嚇時扯動到,原本已經乾涸的血液又開始咕咕的往外滲出,胸前一大片衣物已經被染成暗色,不過這暗紫色的衣物看起來倒是不甚明顯,像是被水打濕一般顏色略深。
那人正依靠在一顆較為粗壯的樹乾上,頭低垂著,白玉冠掉落在不遠處的地上,散亂的長發遮擋住面容,顯然已經陷入暈厥。
蔣雲不像攤上麻煩,這人明顯是被人追上,逃到這無人的深山中的,若是帶他回去,指不定還要被他連累,看他身上這些要命的刀口,也不難猜出追擊他的定然是一群功夫高深、訓練有素卻又殺人如麻的人。
若是他還是孤身一人,倒也還無妨,可如今他家中已有牽掛,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獵戶,這人一看便是身份不凡,背後牽連甚深,他不能拿小娘子的性命冒險。說不定這一救,會將他們安寧的生活徹底打亂!
蔣雲一想到這兒,就徹底打定主意了。什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如今一向守著小娘子安穩度日,這人是死是活自然有他的造化,與自己何乾?!
心下有了抉擇,蔣雲也不含糊,想趁著這人正昏迷不醒,趕緊離開,免得他一會兒醒來賴上自己,到時恐怕他就不能做到坐視不理了。
說走就走,蔣雲拔出一旁的箭,收進箭筒裡,拎著自己的長弓,轉身就要離開。
不過剛走兩步,蔣雲又退了回來。
這荒山野嶺,野獸橫行,縱使這人不被追殺他的人逮到,也要淪為野獸的腹中餐了。蔣雲想著來時不遠處路過的山洞,雖不能將他帶回家,給他送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界,也算是仁至義盡吧!
想著,蔣雲把長弓背到背上,蹲在那人面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想要把人背到那邊去。
只是蔣雲剛把人扶起,不經意間掃過他隱藏發間的面容,登時一愣,這不正是上次他在鎮子上救下的那位袁公子嗎!
後來與悅兒再去鎮子上還再次遇到過一次,那時還有他那個讓他十分不爽的兄弟。他們當時還約定有緣再見之日定要痛飲一番!
這,幾個月不見,這人怎麽就成了這副模樣,竟還真的再次被自己碰見。
蔣雲的眼神有些複雜,既然是熟人,還稱兄道弟過,蔣雲是如何也不能做到見死不救的,只是,他這一身的麻煩……蔣雲的眼中有些遲疑,不斷閃動著掙扎。
最終,蔣雲長舒一口氣,還是把人扶到背上。罷了罷了,即是有緣,他若是不救,只怕會抱憾終身!大不了他這一路小心些,他家又住的偏僻,不被人發現就是了。
想著就把人背到背上,他不甚溫柔的動作惹得背上的昏迷中的男人也忍不住悶哼一聲。蔣雲心中煩惱,也沒多管,背起他大步就往山下走去。
今日沒打到獵物,一無所獲也就罷了,還帶個麻煩回去,也不知娘子的白玉簪什麽時候才能到手!他自作主張帶個男人回去,他家小娘子會不會生氣呀?
一路上蔣雲思緒紛飛,胡思亂想著,甚至隱隱的開始後悔帶人回去,若是因此影響他們夫妻感情,這可那麽是好?可人已經帶下來了,也不能再送回去。蔣雲薄唇緊抿,有些不高興。
錦歡此時還在家中,剛剛去河邊清洗了兩人換下來的衣物,晾了滿滿一條晾衣繩,這會兒錦歡正坐在炕上揉著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腿上放著一件蔣雲的黑色外衣。
前些天,這人遇到一隻將近二百斤的野豬,放箭傷了它卻沒有殺死,蔣雲舍不得就這樣放棄,竟然肉拳赤膊的跟那隻發了狂的野豬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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