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的日頭曬,沒有人出來閑逛,實屬正常,可如此安靜,實在是不同尋常,林秋拍拍胸口,暗罵她真是看懸疑小說,看得走火入魔,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麽危險,可以置人於死地。
只是眼尖的林秋瞄到軍綠色的衣角,心頭一顫,身體比腦袋反應來得快,她迅貓在半掩的門後,將小小的身影藏在洞中,小心翼翼地扒拉過硬紙板掩在腦袋上。
這洞是她無意間現的,小孩子玩躲貓貓,叫她越湊越近的腳步聲嚇著,忍不住嘀咕怎麽躲到這還能找著,出來就是。
不出聲沒被現,一出聲就妥妥的被小夥伴現,臨到頭,她被鄙視的目光注視著,有點哭笑不得。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瞧著紙板有動靜,誤以為是有小動物作怪,又不敢湊得太近,如果是毒蛇,她湊那麽近,不是找死是什麽!
這洞本該是要封住的,至於為何沒封,自有它的一段淵源,裡頭埋藏著珍貴的書畫寶貝,前兩年老人家無償捐獻給國家,這洞老人家沒舍得填,說是留著做個念想,順帶警醒子孫後代,別忘本,家國為重。
“我們應該早點對這邊搜索,或許已經把人找到!”冷沉的聲音響起,叫林秋猛的僵住,站著的鐵定不是什麽好人。
談話的聲音越飄越遠,長時間蜷縮著身子,麻麻的,倒霉的是叫有點抽筋,一時半刻動彈不得。
洞是真的小,容納她這麽個成年人微微有點吃力,洞底是潮濕的,腳麻的緣故無非就是蹲得太低,時間又長,不是她過於嬌氣的緣故。
怎麽感覺世界大變樣呢!猶記得出門的時候太平得很,現在怎麽就緊張成這模樣,這惡人,實在是囂張,白日裡大搖大擺地出現,就不怕被逮住麽!
“沒人。”冷不丁的聲音,叫林秋差點心臟驟停,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倒騰出動靜來,叫她的努力功虧一簣。
聯想起家被封住,她心中一個咯噔,難不成人就是衝著她來的,這可不太妙啊!衝著她來的,這叫她如何能夠平靜下來,腦子裡混亂沒有辦法平複,不過她是打定主意不出來,當然這個不出來是指在不確保是否安全的情況下。
她學的那點三腳貓防身術,根本沒法拿出來顯擺,碰著亡命之徒只有被動的份,她可不想死得淒淒慘慘,生命來之不易,斷然沒有糟蹋的理由。
緊繃的情緒讓她整個人甚至崩潰,她咬牙,咬得唇瓣都已經白,狠咬一下唇,用疼痛來麻痹自己內心的恐懼。
手有些微顫抖,緊緊捂著嘴巴,手心濕了一片,不用看就知道她的臉色會蒼白成什麽模樣。她的眼眶瞬間就紅透,前天臨睡前,通過電話,團團圓圓咿咿呀呀的聲音叫她歸心似箭,現在瞅著被緊緊封鎖的家門,她止不住地心慌,是不是團團圓圓現在出事,她是真的恨,恨窮凶極惡之人沒有良心。
“這破地方,哪有什麽人呐,趕緊的走人,難不成你想著在這守株待兔,別沒逮著兔子,被人來個甕中捉鱉。”暴戾的聲音如同驚雷在耳邊響起,估摸著那倆惡徒,正站在院子裡。
陰森森的語調,如同毒蛇,叫林秋瑟縮在角落中,不敢動彈,生怕被現,她沒有那麽天真,若是被現,等待她的肯定不是溫柔相待。
被不被溫柔相待,林秋不在乎,她只是想著保報仇,當務之急是保全生命,雙手在顫抖,她狠狠地咬住下唇,逼著自己冷靜,許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咬唇時克制著力道,不敢咬破,生怕血腥味將人引來,叫她的躲藏功虧一簣。她不怕死,可她不願這樣不明不白死去,她隻想著為孩子報仇。
如果她有槍,現在的她沒準會不管不顧衝出去,最糟糕的結局不過是死光光,可她什麽都沒有,她衝出去就是做無謂的犧牲。
“我敢打賭,不出十分鍾就有人會出現在這裡,我們佔的不過是軍方輕敵的便宜,你別愣啊,咱們趁早撤退。出身未捷身先死可不是咱的行事作風,要乾咱就乾票大的。炸死一個不吃虧,炸死倆個,咱就算賺到。耗在這裡,能幹啥,根本就堵不到人,若是交代在這,實在是有辱咱的一世英名。你要死在這,就自己死在這,我不陪你蠻乾。”呵斥聲夾雜著憤怒的語調,現在時間緊迫,不容人浪費,不謹小慎微不行啊!
若不是輕敵,怎麽會落到這個田步,弟兄們血流成河,余下不過小貓三兩隻,不厚道的甚至扭頭就跑,只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敢背棄組織的絕對沒有什麽好下場。
“這操蛋的日子是時候該結束。”冷沉冷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透著腥風血雨的味道,叫林秋忍不住的打個冷顫。或許是怕到麻木,人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冷靜,甚至有空去傾聽這人到底說的是什麽!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這聲音可真熟悉,詭秘的嗓音透出來的熟悉,到底是從何來,林秋按著眉心苦苦思索。
林秋沒有從陰暗潮濕的洞穴出來,她蹲在洞裡不動彈,不敢輕舉妄動,她的不作為,誤打誤撞叫她逃脫一劫,沒有枉送性命。
林秋不知道的是本該離開的人,根本就沒有離開,只是躲在隱蔽處,久久凝視著這邊的風吹草動,若是稍有動靜就拔刀相向。
小巷幽深僻靜,只有貓咪不知疲倦地叫喚,宛若哭訴的叫聲在小巷中久久回蕩,沒有退散。
密閉的空間,稀薄的空氣,叫林秋難受,哪怕她沒有什麽幽閉恐懼症,這個時候亦忍不住有點哆嗦,人在不安全的環境中,想象力格外豐富,什麽鬼啊,什麽亡命之徒啊,什麽毒蛇毒蟲,輪番在腦海中霸屏。
只有貓咪甜膩的叫喚與她相伴,叫她處在幽閉的環境中,有些許的安慰,沒有嚇得直哆嗦。
這貓咪她見過,是隻橙白交錯的土貓,一窩小貓只有它活下來,之前它的主人就在慨歎,這貓咪只怕是要情,她走的時候,貓咪窩在主人的腿邊,乖巧惹人憐,現在不知道它的主人在哪。
腦子暈暈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什麽,林秋拍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她不知道在這洞中待多久,隻覺著悶熱的氣息越來越濃重,她有點暈,蹲著受不住,好在積水不深,林秋將拎著的小包包放在屁股下,抱著膝蓋坐著。
林秋細細地琢磨,聲音中有熟悉的成分,帶著撲面而來不加掩飾的惡意,若是平時有人就這麽說話,非得被人當成壞人不可,那麽要麽她是全然不認識說話人的,她覺著熟悉是她的錯覺,要麽就是她聽過他偽裝後的聲音。
陰沉卻不粗糲反而是淡淡的溫和,只是惡意徹底將溫和變為陰狠。
只有胡思亂想方才舒緩她心底的痛,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感情不可謂不重,血脈相連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溫馨,如果不是不能確定是否處於險境,她現在真想嚎啕大哭一場。
對於惡徒,她隻想啖其肉喝其血,將他們挫骨揚灰,對著不知世事的孩子能下手,簡直就不是人。
母為子則剛,嬌滴滴的弱女子為著孩子,能變成女漢子,她本就是個獨立的女性,現在的狀態她自己能察覺出來不對,狠絕的念頭讓她有一瞬的驚訝,只是她不在乎,她的孩子被害死,她有什麽可在乎的。
抬頭看向紙板,眼裡的憤恨化做利刃,將腦海中的惡人千刀萬剮。
沉思著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打斷林秋的思緒,門吱呀一聲外被推開,叫林秋提心吊膽。
沒準她能偷聽點機密,誰叫她處的角落實在是不惹眼,是個絕佳的躲藏地點,害怕是害怕,只是這點害怕沒有徹底擊垮她,人固有一死,她的生命是偷來的,若是真的不幸喪命於此,她,她覺著可惜,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本就是件幸福的事。
只是遺憾,遺憾沒有履行白頭偕老的約定,遺憾不能親耳聽見團團圓圓親熱地叫她媽媽,有點嫉妒將來那個走進宋墨生命裡的女人,思緒一瞬間變得紊亂,緊接著又清晰起來。
若是能夠得到隻言片語的消息,肯定對形勢的展有利,她不傻,恰恰相反有點小聰明,槍口瞄準她,想著置她於死地,如此狠辣絕情,肯定是與宋墨有關。若是她能得到點消息,留下來自是好的。
只是貌似是在喊她的名字,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林秋有點遲疑,她只希望別因為肚子咕嚕咕嚕叫,被惡人現,若是那樣死去,實在是太悲劇。
難得身處險境,有心思開玩笑,真是心大。
“林秋,林秋……”
真的是在喊她,難不成來的是解救她的。
“林秋,大嫂在這呢!你在不在!”
確認是李梅的聲音無誤,林秋琢磨著八成不是那夥惡人逼迫大嫂來的,只是到底不敢確信。
若真的是,她就是自投羅網,她現在不能死,沒有報仇就死去,她不願意。
“你說林秋不會遭遇不測吧!我這心中惶恐。”李嬌嬌嬌嬌弱弱地說著話,難掩焦急,早知道她不該放林秋回來,只是誰知道會生這樣的事情呢!
林秋與宋墨的小家被惡徒投炸彈,若不是李阿姨帶著團團圓圓見閨女,只怕早就遭遇不測。
想想就驚險,若是沒有李阿姨的臨時起意,只怕林秋的一雙兒女……不能想,現在一切安好,比什麽都強。
“胡說八道什麽!吉人自有天相,林秋慣是個聰明,瞧見不對頭,肯定會轉身就跑,你就別緊張。”李梅沒好氣地說道,只是緊緊抿著的蒼白唇瓣,泄露出她的底氣不足。現在沒有半點消息,說安全無虞,連自個兒都騙不過去。
“我就是怕,你說說這窮凶極惡的歹徒,怎就盯上咱們呢!”李嬌嬌抹著眼淚,她就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普通人,這麽大的陣仗,差點叫她魂飛魄散,林秋的失蹤叫她如熱鍋中的螞蟻,哪能不著急!
“大嫂,二嫂,我在這!”李嬌嬌,李梅全在,她賭惡徒沒有那麽神通廣大,沒有她的蹤跡會來找,唯有她的親人,惡人八成以為她察覺不對勁,逃竄著離開,現在正在警方或者在軍方的庇護下,外頭是友人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林秋按著麻木的雙腿,出微弱的聲音。
“是不是這屋鬧鬼,我真是害怕!”李嬌嬌如同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她深信不是她的錯覺,可這窸窸窣窣的聲音到底是打哪兒來,她不得而知。
“瞎說什麽,我怎麽聽見林秋的聲音。”李梅恍惚間,聽到林秋的聲音,她說的篤定,可到底有點難以置信,是不是她過於思念,出現錯覺。
“你瞧瞧!你瞧瞧!那木……木板,怎麽在動!”李嬌嬌哆哆嗦嗦的,活像見鬼,猛的竄到士兵身後,面如死灰,她越想越害怕,會不會是毒蛇猛獸,更有甚者會不會是殺人如麻的亡命之徒, 光是這麽想著,她的眼淚就差點掉落下來。
她是真的膽小,沒有半點偽裝,若不是上過廁所,沒準她真的會嚇得屁股尿流。
林秋頂開紙板的時候,黑乎乎的槍口對著腦袋,叫她情不自禁咽口唾沫,恕她頭長見識短,真沒見過真家夥,若是擦槍走火,她死亡的模樣鐵定難看。
瞧著熟悉的軍裝,她熱淚盈眶,從洞中被拉出來的時候,林秋一時抑製不住情緒,刷的就是一行熱淚。
“沒事,沒事就好!”李梅摟住林秋的身子,不管林秋身上的狼狽。
“我沒什麽,團團圓圓是不是……”遭遇不測四個字重逾千斤,叫她無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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