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鈺一大早帶著長子去了縣城,這些時日縣城爆發了許多的矛盾,最嚴重的一場百人打了起來。
全是鍾謹放任的結果,一次次說教沒有實質性的懲罰,造成有些人膽子越來越大,煽動的人也頻繁活動著。
楊兮帶著耿蓼去裡正家,她已經拜托裡正召集會竹編的人。
耿蓼看著遠處的竹林,“我聽葛雀的娘說,縣城附近挖不到野菜了。”
楊兮牽著小兒子,走的很慢,一股風吹過,楊兮披著披風都抖了一下,“天氣越來越涼了,眼看著進入冬季,難民都在想法子存吃的。”
幸虧瑞州是南方,野菜一年四季的長,換了同樣季節的北方,難民只能吃土了,想到這裡,楊兮眉宇間多了憂愁,她惦記娘和弟弟。
耿蓼憂心忡忡,“附近的村民,除非必要已經很少去縣城了。”
楊兮安慰著,“再等等,很快就能安穩下來。”
“嗯。”
耿蓼攏了下披風,指尖碰到手腕上的玉鐲子,如果她沒被接來南方,她可能成了隨波逐流的浮萍,也可能被耿家帶走,指尖捏緊披風,幸好,幸好周炳有良心。
二人去裡正家的路上,時不時遇到忙碌的婦人,相對而言,村民更願意親近溫柔的耿蓼,加上耿蓼曾幫著章氏看診,村民和耿蓼更熟悉。
村民對楊兮就是尊敬了,尊敬代表了距離感,村民對楊兮小心翼翼的,深怕回答不對。
到裡正家,裡正家院子裡站了六個人,年紀跨度有些大,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也有五六十歲的老人,他們有共同點,都有著滿是裂痕的雙手。
柳裡正介紹後道:“這六個人是十裡八鄉竹編手藝最好的,他們還帶了竹編過來。”
楊兮早就看到竹編做的首飾盒,小背簍等,她很喜歡竹編的首飾盒,可惜她喜歡沒用,富貴女眷的首飾盒都是上好木料製作的,能長久留存,竹編的首飾盒入不了女眷的眼。
楊兮也沒廢話,拿出兩張圖紙,交給最年長的一個漢子,“我需要兩個竹編的貓架子,請你們製作出來,這是製作的費用。”
包袱裡是有銀錢也買不到鹽和糧食,楊兮的報酬太閃人眼睛了。
六個人看到了鹽,眼底一喜,老漢搓手道:“謝謝先生。”
楊兮很敬佩這些手藝人,她沒說籌辦竹編作坊,等看到成品和蘇家反應再說也不遲,免得消息傳開引起麻煩。
六個人帶著圖紙離開了,楊兮感謝裡正,“麻煩您老了。”
柳裡正摸著胡子,“我是閑不住的,先生有什麽事大可尋我。”
楊兮也給裡正帶了禮物,一斤鹽和兩條鹹魚,這個世道鹽和鹹魚是重禮了。
柳裡正忙擺手,“我不能要,先生快拿回去。”
本來家裡的日子就不錯,現在婆娘和兒媳都在織布坊,織布坊的工錢高,家裡的日子更寬裕了。
楊兮推過去,“您拿著,日後有您操心的時候,您要是不拿,我可不好意思再麻煩您。”
柳裡正家裡是寬裕,但也缺鹽,家裡人口多鹽的需求量也大,“那,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了。”
楊兮又說了一會話離開了裡正家,她和耿蓼沒急著回去,先去葉家看看。
張氏在家做果醬,現在張氏的果醬,已經賣到縣裡了,這歸功於學堂的學生,買好茶葉太貴買不起,葉啟恆就用果醬做的果茶招待客人,一來二去果醬傳開了。
楊兮一進院子,撲面而來的果香,“一進院子就聞到果香,我都不想走了。”
張氏洗乾淨手,有些驚喜,“先生怎麽來了?”
楊兮笑著,“來看看嫂子,嫂子一個人忙的過來嗎?要不要雇一個人幫乾活?”
張氏神色有些黯然,“我喜歡忙碌的日子。”
只有忙碌起來,才能不去想沒有消息的相公。
楊兮一聽,“嫂子,葉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張氏一直這麽安慰自己,笑著道:“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泡果茶。”
泡果茶,還是楊先生教她的,只可惜蜂蜜難求,她自己可舍不得泡。
耿蓼看著滿院子的果醬,“張嫂子真厲害。”
她聽說一罐五斤重的果醬要二兩銀子呢!
張氏的果茶沒泡好,莫陸一臉喜色的找來,莫陸手裡還拿著葉順的信。
張氏端著茶水出來,放到桌子上,楊兮才將信件推給張氏,“嫂子,葉大哥的信。”
張氏有些不敢相信,瞪圓了眼睛,“真,真是當家的筆跡。”
楊兮還擔心張氏,現在可以放安心了,“今日真是大喜的日子,嫂子快看看信。”
張氏晚上偷偷識字,為的就是不用麻煩人讀信,雙手擦了擦裙子,才小心的拿起信,手有些抖的撕開信件,才看到第一個字,張氏的眼睛就紅了。
楊兮和耿蓼沒打擾張氏,二人倒了果茶慢慢喝了起來,大概兩刻鍾,張氏才平複了心情。
張氏抹乾眼淚,有些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楊兮理解張氏的心情,“葉大哥平安,嫂子也可以放心了。”
張氏小心的將信紙裝好,將信封揣到懷裡,“他讓我放心。”
還說對不起她,張氏心裡黯然,相公說他回不來,不過,至少相公是平安的,只要相公好好活著,她就安心了。
楊兮知道張氏沒有聊天的心思,與耿蓼離開了葉家。
回到家,莫陸才拿出公子的信件,“這是公子給您的信。”
楊兮捏著厚厚的信件,心裡溫暖,快速拆開信件,信上說的都是一些瑣碎事情,有調侃小馬吃的太多,還說報紙反響很好,信上說了許多。
楊兮看完信,嘴角的笑容一直沒落下,楊三還有絮叨的精力,可見楊三並沒有遇到難事。
縣城,周鈺從縣衙的牢房出來,鍾謹走在一旁,壓低聲音,“你也看到了,這些人都是經過訓練。”
周鈺已經有了猜測,“軍戶子嗣。”
鍾謹也是這麽想的,“瑞州有龐大的軍戶,國家沒亡的時候,軍戶的日子難過,這也造成軍戶團結,只要對軍戶好一些,就能讓軍戶死心塌地為其賣命。”
周鈺握緊長子的手,步伐走的並不快,語氣有些發沉,“前朝對軍戶苛刻遺留了許多的問題,現在雖然有些改變,卻也沒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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