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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姻緣 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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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月薇妮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6 20:41:03 来源:搜书1

張制錦原本手中並無兵器, 誰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在千鈞一髮之時做出這種反應。

當時他自己明明都給屋頂上的弓箭手盯着, 生死攸關, 可偏偏兵行險招,且一擊得手。

這勢若雷霆的應變讓在屋頂之上埋伏的弓箭手驚呆了,眼睜睜地看着管凌北從馬背上跌落, 那人也忍不住大喝一聲,跟着從屋頂上滾落下去。

就在管凌北搖搖墜落的時候,旁邊的兩名護衛總算也發現了異常,兩人驚駭非常,忙不迭地勒住了馬繮繩, 不等馬兒停下就齊齊翻身躍到管凌北身邊。

兩人扶着管凌北大叫起來,因爲驚慌過甚, 用的都是讓人聽不懂的北邊土語。

那邊兒張制錦盯着管凌北, 臉上仍是沒有多餘的表情。

裴宣半跪地上,看着張制錦閃電般出手, 管凌北重傷墜馬, 狂喜跟震驚交織, 心底的感覺無法名狀。

沒有了屋頂上弓箭手的壓制, 鎮撫司內的錦衣衛們蜂擁而出, 守在街側的五城兵馬司跟順天府的人看到這樣的魔王墜馬, 自然也都大喜過望, 一個個持刀要撲過來。

就在此刻, 從旁邊的屋頂上有一道影子極快地掠了過來, 手中還握着一把長弓, 這人頭上戴着銀狐帽子,臉上也蒙着黑色的布巾,只露出一雙寒冷銳利充滿了煞氣的眼睛。

此刻,血沫從管凌北的嘴角流出,他還有一口氣在,但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蒙面人已經跪在地上,握住管凌北的手。

管凌北盯着蒙面人,張嘴艱難地說了句什麼。

蒙面人身軀顫抖,匍匐在地竟向着管凌北磕了個頭。

管凌北擡手在蒙面人的頭頂摸了一摸,又徐徐說道:“去吧。”說了這句,那隻手就無力地滑落了。

雖然沒有了呼吸,但是那僅剩的一隻眼睛仍舊瞪得大大的,直直地凝視着頭頂的高空。

蒙面人深深呼吸站起身來,他看看地上的管凌北,目光掃過周圍的官兵,突然將旁邊那侍從的腰刀拔了出來。

官兵們都以爲這人要垂死掙扎,頓時都停住步子進行防範。

不料蒙面人手握着腰刀,刀鋒一揮,竟狠狠地砍向管凌北的頸間。

鮮血飛濺了守護管凌北身邊兒的兩名護衛的滿臉,兩個人仰頭向天大吼,聲音像是野獸的嚎叫。

蒙面人卻不爲所動,只是俯身將管凌北的頭顱抱入懷中。

然後他驀地回頭,直直地看向身後的張制錦。

四目相對的瞬間,蒙面人將管凌北兀自滴血的頭顱高高舉起,左手中握着的弓向着張制錦輕輕一點!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駭異的一幕驚呆了。

萬籟俱寂,沒有人知道蒙面人的動作是什麼意思,但每個人都因爲眼前所見不寒而慄。

***

五城兵馬司跟鎮撫司的人竭力攔截,經過一番血戰,最後通往鎮撫司的大街上,橫七豎八倒下了許多屍首,血跡斑斑到處都是,這一場攔截堪稱慘烈。

對方明明只有十數人,但是統計下來,鎮撫司,兵馬司,順天府外加上給無辜捲入的百姓,死傷足有百餘人,對方卻只留下了不到十六具的屍首。

那抱走管凌北頭顱的蒙面弓箭手,卻在激戰之中不知所蹤了。

事後,京城內各部聯手收拾現場,用了不知多少水,纔將地上的血漬清洗的差不多。

裴宣因爲重傷,早給鎮撫司的人擡了進府內。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康王正在宮內向着皇帝稟告捉拿了管凌北的“好消息”,皇帝的笑聲還在殿內迴盪,那邊兒太監已經小步跑着來稟告外頭劫囚激戰之事了。

康王當下匆匆出宮,因爲不便親自前往,便派了親信跟世子趙琝代替來至鎮撫司。

趙琝趕到的時候,正鎮撫司,順天府,五城兵馬司三司的人在收拾屍首。

趙琝畢竟從來不曾上過戰場,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這許多人死在眼前,且情形慘不忍睹,就好像是有什麼猛獸闖入人羣造成的損傷,殘肢斷骸無處不在。

趙琝簡直不敢相信,他且走且環顧周圍,看着那些死狀駭人的屍首,刺鼻的血腥氣在凜冽的北風之中好像有了形狀,冷硬地從口鼻進入,令人呼吸困難。

雖然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此時此刻,趙琝的雙腿卻忍不住有些戰慄。

還是隨從的人發現了不妥,悄悄扶住他:“世子?”

趙琝好不容易定神,總算進了鎮撫司。裏頭太醫們已經給裴宣看過了,一個個神情鄭重面帶憂色。

但是讓趙琝意外的是,在鎮撫司內他看見了自己討厭的人:張制錦。

非但是張制錦在,靖安侯也在。

早在看見管凌北欲縱馬而逃的時候,張制錦目光一轉,看向在街頭上看熱鬧的人羣。

以及在人羣之前的靖安侯。

因爲擔心張制錦的緣故,靖安侯早就離開了官兵所設的圍欄,雖然不敢靠前,卻比許多人更近一步,假如管凌北等人衝過去,卻不知會如何。

幸而靖安侯也並不是呆子,畢竟曾經也是上過沙場的人,見對方來的兇猛,他便知機地轉身退後,一邊兒又厲聲呵斥那些仍在看熱鬧的百姓們快退。

也幸而是給靖安侯這般一鬧,有許多百姓們趁機都跑了,那些跑的慢了些的卻遭了秧。

靖安侯還想幫着那些兵馬司的人將賊寇們攔一攔,猶豫中看見遠處張制錦的眼神,靖安侯倒也機警,忙轉身退了,正因這一退,才總算無恙。

畢竟因爲管凌北突然給殺死,這些匪徒正是血怒之時,他們本來的戰鬥力就不弱,如此盛怒之下,更是以一當十,銳不可擋。

幸而仗着涌來救援的官兵人數太多,終於纔將他們一一耗着拼死,雖然這樣,還是給逃走了幾名。

此刻在鎮撫司內,衆人見康王殿下派了親信來到,忙來見禮,又向着世子行禮。

趙琝忙問道:“侯爺何在,傷勢如何?”

手下衆人忙說:“方纔太醫看過,纔在裏頭休息,已經開了藥在外頭熬。”

一名太醫說道:“侯爺的經脈像是有所損傷,幸而心脈還沒有什麼大妨礙,但是也要仔細調養纔好,從現在起至少三個月內不能生氣動怒,操心勞神,更加不能跟人動手之類的,不然恐怕釀成大患。”

趙琝心頭一緊,忙入內親自查看,卻見裴宣靠在牀邊,臉色煞白。

趙琝入內之後,張制錦因見此處沒有他的事,便要同靖安侯一併回府。

鎮撫司的一名千戶忙道:“今日多虧了張侍郎及時援手,只是如今還有賊寇在逃,不知張侍郎可有什麼建議?”

張制錦先前已經想過這件事,只是這裏畢竟是鎮撫司,自己不能越俎代庖,但是聽太醫方纔說裴宣不能過於操心勞神,於是才道:“賊人今日傷了元氣,如今城門已關,他們不能出城,自然藏匿在城中不知何處,只細查管凌北之前落腳的地方以及認識的人,想必會有線索,另外,雖然各位自會想到,我還是要多嘴一句,要儘快加派人手巡防,尤其是城門處的兵力要加派數倍,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儘快出城,要預防他們衝關。”

衆人連連點頭。張制錦往內看了一眼:“裴指揮使那邊兒我就不過去了,請轉告侯爺跟我的話,請他好生養傷。”

張制錦說完,便同靖安侯一塊兒告辭離開了鎮撫司。

兩人才出門,就見洛塵在鎮撫司門口正在跟裴宣的小廝大辛不知說什麼,見他們出來,慌忙迎上來道:“少奶奶知道九爺匆匆出了府,很不放心,就派小人出來打聽看看大人在哪裏。”

當下張制錦跟靖安侯翻身上馬回府,靖安侯且走且打量地上,見屍首都已經收拾妥當,可是血漬還沒有清洗乾淨。

靖安侯想起當時慌亂中自己驚鴻一瞥,望見那蒙面人舉着管凌北的頭顱向着張制錦的樣子,心中隱隱不安,便對張制錦道:“錦哥兒……今日那帶着弓箭的,是什麼人?”

張制錦道:“想必是管凌北的親信。”

靖安侯問道:“最後他舉着管凌北的頭向着你,是什麼意思?”

“他們域外的風俗,以爲魂魄在人的頭顱上,他們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是帶不走管凌北屍身的,便只能如此了。”張制錦眸色微動,欲言又止,只說道:“至於那動作想必也沒什麼,不用理會。”

“話雖如此,但是……”靖安侯想想那蒙面人惡狠狠地手起刀落的狠辣樣子,心頭髮顫:“你殺死了管凌北,這蒙面人又逃脫了,他、他會不會是記恨着你,想要報仇的意思?”

張制錦不說,是不想讓靖安侯擔心,見他自己說了,便道:“不妨事,我只怕他不來,他若來找我,倒是省了大費周章地去緝拿了。”

靖安侯雖然愛玩鬧,卻並不是不知輕重的,苦笑道:“那個人看着是個很厲害的角色,你千萬不要小覷了,唉,我倒是寧肯現在城門打開,快點把這些狠賊放出去罷了,一想到他們還在京內,我的心……”

今日靖安侯親眼目睹了那些匪徒們大肆屠戮的狠狀,至今還有些心頭不適。

張制錦看他一眼,道:“父親,回到家裏後,這些話千萬不要提起。”

靖安侯聽他叫自己“父親”,心頭一暖:“這是當然,我難道連這個都不知道?”說了這句,又問,“錦哥兒,你今日匆匆過來,是擔心我出事,是不是?”

張制錦卻垂了眼皮不言語了。

靖安侯心頭一酸,卻並不是很難受的感覺。

看着張制錦淡然的臉色,想到先前看到他倉皇尋自己的樣子,以及方纔那樣驚豔一擊將管凌北刺殺的英姿……

靖安侯低頭,喃喃地自嘆道:“唉,罷了,罷了,何必多想,已經……足夠了。”

張制錦雖然聽了這句,卻不太懂是什麼意思,可他畢竟冷情寡言,所以也不會因爲這句特意去追問靖安侯。

兩人回到府中,靖安侯先去張老誥命的上房裏解釋之前私帶七寶出府的事,順便請罪。

張制錦自回房,這會兒裏頭謝老夫人跟苗夫人正在安撫七寶。

原來先前七寶見了祖母跟母親、三哥來到,自然喜悅之極,老太太看過她臂上的傷,問明白沒有傷到骨頭,才總算鬆了口氣。

七寶挨着謝老夫人跟苗夫人,親親熱熱地說了半晌話。雖然兩人問起在潘樓發生的事,七寶半點兇險的話都不提,只說是自己跟靖安侯出去跟人鬥茶,且並沒有輸之類,明明是九死一生的事,卻給她說的喜氣洋洋。

謝老夫人自然知道七寶是不想讓她們擔心,便也不再追問,只說道:“你這公公也是個奇人,幸而錦哥兒是個明白人,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橫豎只要他懂就是了。”

七寶說道:“夫君別的倒也罷了,他也不怎麼怪我胡鬧,就是怕我傷着。”

謝老夫人笑道:“你還知道呢?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意,就不該更讓他擔心了。”

七寶薄紅着臉嘿嘿地笑。

“傻丫頭,”苗夫人撫着她的臉頰:“先前在老太太的上房見着侍郎,卻見他彷彿比先前清減了?我常聽你父親說,因爲什麼主張的事,朝廷內的官員們好像不太喜歡之類的,他可跟你說過?”

“瘦了嗎?”七寶睜大雙眼:“那件事我卻知道,是因爲要扶持武官麼?”

聽苗夫人說張制錦瘦了,倒是讓七寶有些意外,她跟張制錦朝夕相處,竟然沒有察覺。

“是了,是重武輕文什麼的……好像惹了那些人不高興,”苗夫人細密叮囑道:“只怕他也因此煩心,雖然他能幹,但是你也要體諒你的夫君,平日裏多噓寒問暖一些,且這吃食之上也要替他留心着纔好。”

七寶忙認真點頭:“我記住了。”

周承沐笑道:“母親何必擔心,橫豎不管妹妹怎麼做,九爺都是喜歡的。”說着便笑對七寶道:“你到底是幾世修來的造化,走到哪裏都有人無微不至地疼顧着?”

七寶向着他扮了個鬼臉:“我天生就這樣討人喜歡,你是嫉妒不來的。”

大家都笑起來。

七寶本以爲張制錦還留在老太太房內,說到這裏就讓秀兒去看看他怎麼還不回來。

周承沐快嘴說:“他不在那裏,早出府去了。”

七寶這才知道,又忙問爲什麼這樣着急就走了,周承沐只道:“問了我兩句外頭是不是還在戒嚴着以及鎮撫司的情形,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就匆匆去了。”

七寶忙叫人去打聽情形,竟傳回來鎮撫司那邊兒跟匪徒交戰,情形慘烈等等,幸而那會兒張制錦還沒參與戰團,不然七寶更要擔心了。

裏頭正說,外間丫鬟見張制錦回來,如獲至寶:“九爺回來了。”

張制錦入內,重新拜見了老太太跟苗夫人,周承沐便問鎮撫司的情形,張制錦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賊人已經伏誅,只不過可能還有些餘黨逃走了。正在搜捕中。”

周承沐驚道:“蒼天!是那管凌北伏誅了嗎?是……是永寧侯所爲?”

張制錦略一點頭,並不多言,只道:“回去的時候我派些人手隨行護送,畢竟這是非常時期,行事要處處留心。”

周承沐聽他說的鄭重,忙也肅然答應。

眼見時候不早了,謝老夫人等便欲告辭,於是回到上房跟老誥命又略說幾句,便辭別出府。

張制錦親自送了出門,目送國公府一行人去了。

他站了半晌正欲回府,突然回頭,卻見身側街口正是夕陽西落,西天邊殘陽猶如血色。

***

靖安侯在張老誥命面前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只說是他強令七寶跟着自己出去鬥茶的,七寶拗不過才答應了的。

雖然潘樓發生的事已經傳了出去,但很快鎮撫司門前有人劫囚,鬧的驚天動地,什麼指揮使給打傷,匪首給砍了頭,死傷無數,還有人在逃之類的……更加沸沸揚揚。

在這件事比較之下,潘樓前的那一節反而顯得不起眼了。

老誥命無可奈何,只將靖安侯痛斥了一頓,不許他以後再任意妄爲,又讓宋氏告訴七寶以後不可再隨着靖安侯如此之類,這件事暫且告一段落。

次日,西城門處突然有賊人試圖喬裝出城,給守城士兵發現,雙方交戰,各有死傷,據說剩下的一名蒙面的匪賊跟其他兩人一併趁亂衝了出城去了。

靖安侯聽了這消息,心才稍微安穩了些。

這日靖安侯騎馬經過鎮撫司前街,無意中看見一隊車轎拐彎往鎮撫司門首而去,浩浩蕩蕩,排場倒是很足。

靖安侯細看了看,認得那是永寧侯府的人。

他駐馬看了片刻,等那轎子在鎮撫司門口停下,兩側侍女前去攙扶,轎內一人走了出來,身形嫋娜,果然是謝知妍。

靖安侯知道裴宣因爲重傷,一時挪動不得,謝知妍今日必然是來探視的。

本來靖安侯也有些擔心裴宣的傷勢,只不過自己跟裴宣的關係向來不算太好,所以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果然,旁邊也有看見了這一幕的路人道:“好大的威勢,這是永寧侯夫人來探望侯爺了,嘖,聽說跟匪首那場大戰很是驚險,不知永寧侯的傷勢如何了。”

又有說道:“雖然侯爺重傷,好歹也誅殺了匪首,只怕更要加官進爵了。”

靖安侯回馬的瞬間,無意中瞧見一道人影從身後閃過。

那人頭戴氈笠,帽檐壓得低低的,身量細長。靖安侯雖不認得,但不知爲何,隱約覺着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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