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國公府的馬車上, 同春一邊整理自己的頭巾,一邊對七寶道:“姑娘, 那位張大人突然就回來了,您沒有遇見他嗎?”
七寶搖頭:“沒有沒有。”
同春湊近了打量她,七寶對上她端詳的眼神問道:“你幹什麼?”
“怎麼覺着姑娘的眼皮跟嘴脣都有點腫, ”同春疑惑, “總不會是偷偷摸到人家的廚房裏吃了生薑吧?”
七寶本來心裏彆扭,聽到吃生薑, 才揉揉嘴巴嫌棄地說道:“還是很老很辣的一塊呢。”
同春只是玩笑,見七寶這樣回答, 心想她也懂得說笑,應該是沒有什麼壞事發生了。
同春便說:“姑娘,好好地跑來這位張大人的別邸,是做了什麼?”
同春當然明白七寶的心性,見她故意讓自己引開洛塵,必定有事。
七寶忙探手入懷把那本詩集拿了出來。
同春湊過來看了眼:“難道……是爲了這個?”
七寶把書晃了晃, 得意說道:“難道我是特意過來玩的嗎?當然是要弄點好東西。”
當初答應了葉若蓁給她張制錦的手書, 後來兩人見面後, 葉若蓁便每每催促七寶。所以七寶才鋌而走險, 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穫。
“葉姐姐看了這個,一定高興。”七寶想到葉若蓁會喜歡, 自己心裏也不禁高興起來, 連方纔給張制錦輕薄一節也慢慢地扔在腦後, 只打定主意以後再不見他罷了。
兩人回到國公府, 同春提心吊膽,畢竟周蘋是個精細的人,生恐她突然去查暖香樓,沒想到開門後,秀兒等丫頭說風平浪靜。
等兩人換過了衣裳,突然聽外頭說,三小姐跟四小姐兩個吵起來了。
七寶聞聽,忙帶了同春往前院而去。
將到上房的時候,正聽到周蘋在裏頭說道:“四妹妹,你來的正好。我們跟姨娘說不明白,你是明白人,你來評評理,這是庫房的賬本,管庫的在上面記的明明白白,這一尊和田玉如意,一面紫檀木炕屏,兩個琺琅掐絲的花瓶,一尊原本是老太太房內的錯金博山爐,還有四五匹的蜀錦緞子,都是給姨娘領了去的,說是擺在房內,我請問你,你在姨娘房裏看見了,還是姨娘給了你擺在房裏了?”
七寶聽周蘋的語氣嚴厲,不由吐了吐舌頭,不大敢進去,就在門口掀開簾子一角偷看。
卻見朱姨娘站在地上,周蘋跟周綺坐在炕上,董大奶奶卻坐在周蘋旁邊的圈椅上。
周綺聽着周蘋說話之時,已經也把冊子翻了一遍。見一筆一筆記得很明白,她便先點頭對周蘋道:“三姐姐管家是最明白的,橫豎咱們都在這裏,有話說開了就是。”
說着她回頭看向朱姨娘:“這些果真都是姨娘取領了的?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朱姨娘臉上有些窘:“我、我雖然領了,但是還沒安排明白,安排好了後就給姑娘房間裏擺上了。”
周綺淡淡一笑:“我的性子姨娘該明白的,我不是那些愛好花俏的,從來有什麼就用什麼,順其自然最好,絕不會爭先掐尖。”
周蘋掃了她一眼,微微冷笑。
朱姨娘道:“我也只是覺着姑娘你的房間裏太寒酸了,叫人看見了也不好。”
“寒不寒酸,我心裏知道,那樣我自個兒住着舒服就是了,何況已經十幾年了,又何必現在就煊赫起來?”周綺垂着眼皮,繼續說道:“姨娘這樣做,雖然是爲了我好,但是沒經過我的同意,卻是好心辦壞事了。”
朱姨娘張口,似要反駁,對上週綺的眼神,卻又有些膽怯地低頭。
董少奶奶聽到這裏便說:“既然還沒有擺上,那隻管以後再擺上就是了。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這是嫂子的寬宏,只不過一碼歸一碼,”周綺卻微笑說道:“如今是嫂子跟三姐姐管家,若有個不是,差上什麼物件兒,回頭太太問起來,豈不是落了不是?這段時間裏嫂子跟三姐姐勞心勞力,我們既然幫不上什麼,就很不該再添麻煩了。”
董少奶奶道:“四丫頭真是明白人。”
周綺又看向朱姨娘:“這賬本上記着的東西,有一件是一件,請姨娘務必都交還給庫裏。”
“姑娘!”朱姨娘脫口而出,顯然是不願意的。
周綺道:“怎麼了?這不是給我領的嗎?我不想要,難道還不回來?”
朱姨娘支支唔唔道:“倒不是還不回來,只不過,有幾樣東西擺在我屋子裏,那天你舅舅帶着你的外甥來,看着喜歡,就拿了家去玩兩天。”
“笑話,”周綺冷笑起來,“姨娘,這是國公府的東西,做什麼叫外人拿家去?且都是珍貴的玩器,如果損傷或者丟失了,誰來賠?”
朱姨娘皺眉,終於忍不住:“姑娘,那是你親外甥,就算是你送給他幾樣東西,也不算什麼大事吧?”
董少奶奶道:“說的也是。”
周蘋道:“就算是四妹妹的好意,但畢竟不是她的私物,何況要是些尋常的玩物倒也罷了,這些東西,最普通的一件兒也值上數百兩銀子,也是能說送人就送人的?”
周綺接着說:“三姐姐這話說的在理。若是擔了這個大手大腳的名兒,回頭我也沒法子向老太太跟太太交代。”
董少奶奶不言語了。
之前本來是周蘋傳了朱姨娘來詢問,朱姨娘只推說是給了周綺,於是才又把周綺叫了來。
朱姨娘原本以爲自己的女兒一定會偏向自己,或者打個掩護之類,沒想到周綺居然跟周蘋說辭一樣。
朱姨娘不由動了氣:“我好歹是你的娘,你當着這麼些人打我的臉?姑娘,你翅膀硬了,也不能這麼糟踐你親孃!”
周綺驀地站起身來,冷道:“我不敢糟踐誰,也沒打誰的臉,只是一切都按照規矩辦事而已。”
周蘋也冷笑着說道:“姨娘,你別不知好歹,四妹妹已經給了你臉了。至少沒有讓你立刻把東西拿出來!”
朱姨娘見她兩人斬釘截鐵,卻也無話:“好,好好好!”氣的跺腳,轉身往外去了。
這會兒周綺已經忍不住流下淚來,回身默默地拭淚。
周蘋本來是想看她笑話的,沒想到她竟真的是個明白人,並沒有一味地偏袒朱姨娘,這讓周蘋心中倒有幾分敬服之意。
周蘋本來怒髮衝冠,此刻就也消了氣,道:“還不打水,給姑娘洗漱。”
周綺卻只拭乾了淚,淡淡道:“不用了,如果三姐姐這裏沒有別的事問,那我這就回去了。”
周蘋挑了挑眉:“請便。”
董少奶奶起身相送。
兩人去了之後,七寶才悄悄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周蘋見她來了,道:“你從哪裏來?”
七寶忙道:“自然是暖香樓,聽說這裏吵架,過來看看。”
周蘋道:“看明白了嗎?”
七寶笑道:“在外頭看着,嚇得我不敢出聲,也不敢進來。我平日裏只知道三姐姐能耐,沒想到四姐姐也是個厲害人啊。”
周蘋拉她到身邊兒坐了,說:“是個人都比你厲害。以後讓你刮目相看的時候只怕還多呢。”
七寶道:“因爲什麼鬧的這樣?我只聽你說姨娘拿了什麼物件兒,什麼了不得的,拿就拿了罷了。怎麼還要來質問呢。”
周蘋皺眉:“你還敢說?這都是你引起的。”
七寶忙叫屈:“我可冤枉,難道是我指使了她?”
周蘋哼道:“若不是你這傻丫頭跟世子的事兒不成,這朱姨娘哪裏敢挺腰子的這麼猖狂?什麼都敢往自己屋裏扒拉,你瞧方才,連嫂子都不敢得罪她,這會兒只怕還在跟四妹妹安撫道歉呢。”
七寶抓抓頭,打圓場說:“這姨娘是個糊塗人,姐姐何必跟她一般見識?橫豎四妹妹明白就是了。”
周蘋冷笑:“今日我若不戳破了這層窗戶紙,你四姐姐還在揣着明白裝糊塗呢,你當她真的一點兒風聲都不知道?”
七寶微怔。
周蘋道:“且也不是我要跟這朱姨娘計較,只是畢竟是我跟嫂子現看着家,她就越發的發了瘋似的貪,當我們是瞎子一樣,什麼好東西都往她的屋裏搬,底下這些人都裝看不見,但是已經給門上的小廝們撞見了好幾次,她的娘家兄弟偷偷地往外搬東西……那些下人們都在一塊兒笑呢,威國公府的臉都給丟光了!”
七寶聽見這樣的內情,才也覺着爲難,一時嘆道:“唉,這個家真不是好當的,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幸虧我管不了。”
周蘋又氣又笑:“誰跟你一樣的好福氣呢?不過,你可別先得意,以後你還不知道嫁到哪一家子裏去,咱們府裏的人自然疼你,什麼都不想你操心,若是你去了那高門大戶裏,也攤上讓你管事兒,看看你怎麼做。”
七寶笑道:“這是不可能的,我纔不管事兒呢,誰敢放心讓我管?難道不怕人仰馬翻?”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周蘋白了她一眼,“怪不得老太太看這家不如意,看那家也不像話,高的不成低的不就,只恨不得招個倒插門的女婿進來伺候着你呢。”
七寶嘻嘻地笑,周蘋看她笑的身世爛漫可愛,本來的心情不好,卻給七寶一笑,帶的有些陽光明媚了。
周蘋含笑點着她的腦袋道:“真是不知羞,竟還只是笑。”
七寶笑道:“姐姐這麼一說,我就這麼一聽罷了,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有個倒插門的女婿,自然就不敢欺負我了呀。等老太太回來,我求一求,看看能不能找個合適的招贅進來罷了。”
“阿彌陀佛,”周蘋駭然而笑,“這丫頭真是瘋魔了!你千萬別在老太太跟前提,不然連我也要遭殃。”
周蘋又不放心,於是逼着七寶賭咒發誓說不許出賣了自己才罷休。
***
這夜晚,謝老夫人跟苗夫人回來府內,丫鬟們伺候着洗漱歇息。
七寶來給老太太請安,見她滿面倦意,知道在宮內不輕快,便親自捧了蔘湯給老太太喝。
謝老夫人笑看着她道:“你在家裏頭乖不乖啊?”
七寶撒嬌說:“我只在暖香樓裏,安靜的了不得。”
謝老夫人撫着她的頭髮道:“這就好。今兒我見着了你大姐姐,她也惦記着你呢,還讓我帶你進宮,跟她見見面。”
七寶忙問:“姐姐可好嗎?”
謝老夫人眼中掠過一絲憂色,卻並不說什麼,只笑道:“她很好,就是想你罷了。”
七寶道:“那我什麼時候能夠進宮跟姐姐見面?”
謝老夫人道:“不着急,至少要先過了貴妃的喪期。”
老夫人望着七寶目光閃閃的樣子,卻不禁想起今日在宮中跟周貴妃見面的情形。
謝老夫人同衆誥命夫人等進宮守制,中午歇息的時候,周貴妃特傳她見了一面。
雖是祖孫相見,畢竟是在宮中,各自很是剋制,老夫人行禮後貴妃賜座,略說兩句話,貴妃屏退左右。
等宮女太監們都退後,周貴妃才傾身說道:“祖母,有一件事,我懸在心上,卻不知如何。”
老夫人忙問何事,貴妃道:“上回康王妃到府裏一趟,明明是看上了咱們七寶,怎麼後來聽說您不贊同這門親事?”
老夫人見問,便把七寶不願意嫁到康王府一節說了,略一忖度,又把世子對七寶無禮一節一併告訴了。
貴妃聽了驚怒,謝老夫人見她臉色不好忙道:“這件事已經過了,娘娘不用放在心上。原本我也不明白七寶爲什麼不願意嫁給世子,可是……經過這件事,卻反而覺着她做的對,世子委實有些太輕狂了。”
貴妃道:“原本我以爲這件事必成,不料前段時間,靜王府兩個嬤嬤進宮,對平妃娘娘多嘴說咱們家七寶極好,讓趕緊給靜王殿下定了,且又說康王府跟靜王搶人的話……平妃那個冒失脾氣,哪裏按捺的住,便去皇上面前哭訴靜王給康王欺負了的話。”
老夫人聞聽這才恍然:“怪道康王府不再盯着七寶,卻又轉求了四丫頭。”
周貴妃忖度了會兒,對老夫人說道:“您老人家也不必太煩心,現在想想,七寶那個性子,縱然嫁到康王府,只怕也跟趙琝不合,倒不如四丫頭性情縝密內斂,只怕能轄制了世子。”
老夫人笑道:“娘娘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周貴妃一笑,又道:“只不過,平妃娘娘雖也看上七寶,只不知靜王殿下是何意思。”
老夫人忙道:“娘娘難道也看好靜王?”
周貴妃道:“靜王……性情雖平和穩重是好的,但那個身子到底是大忌。”
老夫人連連點頭:“王爺千好萬好,只這身體太糟心了,委實不捨得七寶去冒險,不過最近倒是有一個人,可供考慮。”
周貴妃便問何人,老夫人道:“是戶部的張制錦張侍郎。”
周貴妃一震:“這可是蘭陵張家的人,他們家……您怎麼竟看上他?”
老夫人便把張制錦康王府救了七寶之事告訴了,周貴妃道:“早聽說他不錯,這麼看來,也的確是個品行出色的。但是張家門第太高,規矩多,宅門深,人心難測,七寶性子嬌弱,只怕也不是最好。”
貴妃忖度片刻,突然想起來:“祖母,這如今張家之中的老誥命夫人,是不是謝家的人?”
老夫人笑道:“說來還是我的長姐呢,這兩日大家進宮也碰過面,說了幾句話。”
貴妃道:“既然同爲謝家之人,若七寶入了他們家裏,是不是也能照看着?”
老夫人道:“雖然跟我相識,但是這位長姐的脾氣跟我是不同的。她的心思很深,連我都不太能猜透。”
祖孫兩人面面相覷,終於貴妃皺眉道:“平妃這些日子見了我很是親熱,我看她大概真的把七寶當作她的兒媳婦了。”
老太太怔住。
貴妃又道:“而且皇上那邊兒也知道了此事,如果靜王開口,這件事豈不是板上釘釘,再沒了轉圜的餘地?張家雖然太複雜,但眼下一時找不到別的人選,這張侍郎聽說跟靜王走的近,若是他求娶,只怕靜王會成全……”
謝老夫人頷首道:“您只管保重鳳體,不必太過憂心,我先前跟張府的老姐姐碰面的時候,因大家許久不見,她還邀請我去張家做客,我心想着到時候帶了七寶過去,趁機且看看她的意思。”
***
皇妃的喪禮過後,謝老夫人跟苗夫人在府中休息了數日,纔算緩了過來。
正進了八月,金桂飄香的時候,這天葉若蓁來國公府做客,跟七寶兩個在老太太面前說笑了會兒,七寶便給她打眼色,領着她來到暖香樓。
葉若蓁道:“你方纔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出來,是想幹什麼?欠我的東西,拿回來了嗎?”
七寶驕傲非常:“我答應過的事兒,從不馬虎!”
葉若蓁驚喜:“你說真的?張大人的手書拿到了?快給我看看!”
七寶走到裏屋,從自己的梳妝檯前將那本手抄的冊子拿了出來,丟給葉若蓁。
葉若蓁忙拿起來打開看,瞧着那端正清雋的字跡,只覺着滿面生輝,神清氣爽。
又看見扉頁上紅色的章印,一時脫口說道:“阿彌陀佛!這個雖然是張大人的手書無誤,只不過市面上是不會有的,這裏還有他的私章!該是他個人的書纔是!且我看這上頭好像有幾首詩,是沒有流傳於世的!你是哪裏弄來的這種珍貴之物?”
“還是姐姐眼睛厲害,”七寶傲然道:“市面上哪裏有這個,這也不是我弄來的,是三哥哥費盡心思所得,他一聽說是要給姐姐的東西,便親自去跟張大人討的呢。”
“三公子……跟張大人也有交情?”葉若蓁震驚。
七寶揚首哼道:“那是當然,我三哥哥也是才華橫溢人人敬仰,他又交遊廣闊,跟張大人的私交自也很好,兩個人還常常同桌飲酒呢!這也是看在三哥哥的面上張大人才給的,若換了別人,哪裏能要的來。”
葉若蓁呆呆聽着,微微恍惚。
七寶吹捧了周承沐一番,見葉若蓁發呆,便湊過來道:“姐姐,這也是因爲三哥哥爲了你,才這樣盡心的,你感不感動啊?”
葉若蓁端着書,心中着實有些悸動,便含嗔掃了她一眼:“就你會說。別聒噪,讓我再細看看。”
七寶笑着趴在她肩頭:“你只管看,但是我三哥哥勞心勞力的,你也不說一聲謝?”
葉若蓁扭身道:“這是你欠我的,我纔不對別人說謝呢。”
七寶道:“若不是三哥哥爲了你,我可就賴賬啦。”
葉若蓁橫她一眼:“你想怎麼樣?”
七寶說道:“姐姐的繡工是最好的,你給三哥哥繡個香囊吧。”
“呸!”葉若蓁紅了臉:“那個也是能隨便送人的?”
七寶忙道:“那繡條髮帶也行,你這樣小氣,也辜負了我三哥哥一番苦心,我索性把這書撕了!”
她撲過來作勢要搶,葉若蓁忙捂住:“行行行,我答應就是了。只不過可別到處亂說。”
七寶看她雖然含羞,嘴角的笑卻還是甜的,就也笑道:“我只跟我三哥哥說,免得別人看了眼紅好不好呀?”
葉若蓁哼了聲,推她一把:“你到別的地方玩去,讓我靜靜地看一會子。”
七寶搖晃着她的肩膀道:“好姐姐,這書已經歸你了,以後你愛看多久看多久,哪裏就差這麼一點時間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好歹跟我玩一會兒。”
葉若蓁笑道:“多大了,還只顧玩不夠。”話雖如此,卻果然掏出一塊兒帕子把書包起來,也不讓丫頭們碰,自己妥妥帖帖地放在袖子裏。
七寶看着她的動作,心想:“張制錦只叫把這書珍藏起來,如今給了葉姐姐,她這樣愛若性命的,自然沒有辜負這本書,哼,還是趁早兒給了她,不然留在我手裏,什麼時候忍不住了,少不得再寫幾個字上去。”
這些日子裏,七寶每每想到那天在紫藤別邸他的輕狂舉動,連驚帶嚇,就恨不得在這書上再把那八個字寫上一萬遍纔好。
自打那天從紫藤別邸回來,七寶便不曾踏出家門一步,好歹有葉若蓁來解悶,這日很是盡興。
直到傍晚的時候,老太太那邊突然送了個消息過來,原來後天是張家老誥命壽辰,人家下了請帖,所以老夫人要帶她去張府一聚。
如果去別的人家,七寶自然會興高采烈,但是張府……七寶聽了消息後便失魂落魄,抓着同春問:“我現在裝病說不能去,老太太會答應吧?”
同春覺着奇怪:“之前寧肯偷偷摸摸也要跑去張大人的別邸,怎麼這次正大光明過去,反而害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