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曉生率著眾衙役攔截下的兵器,已經都送到衙門,趙康讓侍衛押趙焱一同前去衙門查看,暫未發落,只是自古以來,謀反是大罪,所以就算趙康沒有當眾宣判,雲照也知道趙焱的下場不會太好。
這樣安靜帶走,可保皇家顏面,處置的事,這幾日定會有結果。
趙康看著侍衛親自押走趙焱,視線落在門口,許久都沒有收回。直到公公提醒該起駕了,他才動身,臨走前回頭對陸無聲說道:「夜明珠一事,可是真的?」
目光灼灼,是不信任,是懷疑,更是虎視眈眈,充滿了危險。
陸無聲抱拳微微彎身,答道:「子虛烏有,臣也不知道是誰造謠說我未婚妻手中有這樣的夜明珠,導致殿下被迷惑了心智,前來搶奪。被公主發現後,他又威逼公主,實在讓人費解。或許是殿下心中的確是有野心,所以才會寄託這種玄幻之事。」
趙康擰眉盯看,沒有完全信他。
一會陸無聲才說道:「聖上,如果它真的能讓人回到過去,那微臣的母親……也不會因故離世了。」
趙康一愣,終於收回審度的目光:「你和雲家姑娘有功,朕會記得。」
說罷,這才離開,沒有再問夜明珠的事。
他一走,滿屋的侍衛也陸續離開,整層八樓,終於再次回歸平靜,這一次的平靜,不再是死氣沉沉的靜。
雲照開口問道:「為什麼你篤信聖上會和你一起演這場戲?」
「因為有十七公主的說辭。」
「這恐怕不夠吧,說到底,三皇子也算是太子人選之一。」
陸無聲默然許久,才摸摸她的頭,說道:「因為他是君王,哪怕有疑點的人,是他的親生兒子。」
雲照愣了愣,也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坐在雲端之上的人,遠不如坐在地上的人安穩。稍有風吹,就可能跌落神壇,萬劫不復。所以他們受不得半點風吹,一旦發現,就要攔截在百里開外,方能安然。
「我也得回衙門了。」萬曉生摸了摸還涼颼颼的脖子,又道,「陸大人,為什麼你要讓我去勸那領頭押車的人,誰來著,秦融?還說只有我能勸得動他,讓他回頭是岸?」
陸無聲笑笑:「經驗。」
「嘖嘖,說得我好像跟他很熟似的。不過我也懶得知道原因,我就問一句,陸大人跟我許諾的……咳。」萬曉生清俊的臉上冒出醉酒紅暈來,「你說能讓雲家姑娘把喜鵲許配給我的事,咳咳,是真的吧?
雲照側耳聽見,偏頭字字道:「童、叟、無、欺。」
萬曉生頓覺周身舒暢,又怕她打趣自己,說了句「我也得回衙門去了」就匆匆下樓跑了,看得雲照忍笑,還沒笑夠,就覺旁邊有股戾氣,一看,果真是十七公主。
十七公主瞥了兩人一眼:「你們應該好好感謝我,如果不是我,計畫不會如此順利。只是陸無聲,以後你有後手的話,勞煩告訴我一聲,免得我跟著擔驚受怕。」
「沒有以後了。」雲照偏身瞧她,這回終於輪到她將陸無聲拉到了身後,她一點都不想讓十七公主多瞧他一眼,「正月之後,會有番邦前來和親,到時候公主答應了為妙。」
十七公主冷笑:「番邦皆是蠻荒之地,你讓我嫁去那些地方,是何居心?」
「因為如果你不嫁去番邦,一年後,你會死於京師爆發的瘟疫,死相淒慘。」
十七公主周身一震,她轉了轉眼睛:「你唬我,你只是想將我打發到千里之外的番邦,不再回來吧?」
雲照嘆道:「言盡於此,公主自己考慮吧。」
十七公主還是不信,看她還有什麼說辭,可沒想到雲照竟不說了,拉了陸無聲往樓下走。她說得越多,她就越不信,但雲照不再提,倒讓她心慌。她上前捉住她的手,瞪眼道:「你說的定是假話,對不對?」
雲照看了看她,緩緩推開她的手:「一年後,真的會爆發瘟疫。如果公主不信,可以等,只是這一等……就沒命了。」
她說完就和陸無聲下樓,留下舉棋不定的十七公主在原地慌了神。
不可能,她不會死的。
開什麼玩笑。
她驀地笑了笑,這一笑,才覺額頭冰涼,抬手一抹,儘是冷汗。
她惡狠狠地盯著雲照的背影,緊握拳頭,她不能死,不能這麼輕易地死了。一年……她只要等一年,就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話,如果她敢撒謊,到時京師沒有瘟疫發生,她定會想盡辦法殺了她!
離開酒樓,天正放晴,還未至正午,可日光已經曬得人微醺。
入了鬧市之中,兩人也不知要去哪裡,但世間已寧靜,去哪裡都無妨。
陸無聲問道:「你方才所說,是真的?」
雲照說道:「瘟疫是真的,只是到最後都不知曉問題,所以無法防範。」她說著還嘆了一口氣,唯一欣慰的是所幸不是大瘟疫。
「那十七公主……」
雲照笑道:「是假的。」
年後來求和親的番邦,不多久會叛亂,爾後被聖上派兵鎮壓,而其後宮妃嬪皆下落不明。她想,十七公主如果真嫁到番邦,那也沒有再回到宮裡的機會。
就算是真的回來,瘟疫一事她沒有說謊,她必然是信她的。所以萬一歸來,十七公主找她,也是求她居多,而不是害她。
「這一次萬捕快幫了大忙。」
「如果不是你提過你曾拜託萬捕快帶人上山捉賊,他一一照辦,我也沒有這個把握去請他帶人攔截那些兵器。」
趙焱為人謹慎,陸無聲也怕趙焱不肯承認那些兵器是他的,料他會派人運走,所以拜託萬曉生去盯看,果然,趙焱命人轉移走了那些兵器。兵器並不是他最想查繳的,而是運送兵器的那些人,一個不會洩露趙焱的身份,但兩個三個,運那麼多的兵器走,他能找到的人也不見得會全是死士,那要找到幾個怕死的,嘴巴不嚴實的,就不難了。
雲照盤算著該怎麼跟喜鵲提萬捕快的事,心中美得很:「我不好明著給他銀子,那我就在喜鵲的嫁妝上下功夫吧。對了,你也要記得好好獎賞管家。」
陸無聲問道:「哪個管家?」
「陸管家呀。」
「哪個陸管家?」
雲照撲哧一笑:「陸無聲你糊塗啦,當然是你家的管家。」
陸無聲笑問:「獎賞他做什麼?」
雲照頓覺不對:「我半夜被人捉走,好在你讓陸管家來鬧了一回,才不得不讓趙焱光明正大讓我進宮,也是如此定北侯才能將我順利接出宮外。等等……管家不是聽了你的安排才來的?」
陸無聲愣了愣:「我並沒有讓他去,我醒來後直接去找你,但到了雲家發現你不在,後來我才去找了萬曉生,天亮後就進宮見十七公主。」
不是他的安排?那陸管家……
雲照微微晃神,忽然明白過來:「陸無聲,我們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哪怕是在嚴冬,竹林也依舊蒼翠,竹子的幽香沁人心脾。
一座孤墳坐落其中,連帶著整片竹林,都安靜了。
那墳前有香火,旁邊的雜草也剛被人除去。
陸無聲看見墳前香火,有些意外,隨後又覺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香燭,之前我和父親在臘月二十初來,是我親手除去的雜草、上的香,如今重來,未到二十,這裡不可能如此。」
「陸無聲,你還不明白嗎?」雲照不斷重複的這幾日,對任何光怪陸離的事都想得開了,她不如陸無聲聰明,但她有著女子獨有的細膩心思,「誰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險救你?得罪公主,闖入火牢,還能命令陸管家?」
陸無聲怔住。
「是陸伯伯,他一直都在。」雲照往幽深竹林看去,也不能肯定他在不在那,「陸伯伯?」
竹林深處,風撩竹葉,聲響窸窣,伴著一人獨行的聲音,漸漸清晰。
陸無聲看著那邊,看著那從林中走來的人影,有些恍惚:「父親。」
陸戰緩步前行,常年緊擰的眉頭此時已經展開,但歲月擰在眉間的痕跡,卻仍留在上面。他走到墳前,看著妻子的墳墓,沉默良久,才看向他唯一的兒子:「臘月初八第二天,你被下人推入池中溺死,我回到那天,救活了你;次年,你被害,我回來,救活了你;幾個月後,你再次死去……反反覆覆七十二次,最後一次我將你帶離京師,隨我去邊城,安然了十年,誰想回來後,你又被人殺害。為父再沒有精力救你,所以回到了你兒時,讓你將夜明珠送給了雲照。因為雲照便是我選定救你的人,唯有她能手執夜明珠,回到臘月初八。」
陸無聲和雲照皆是愣神,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夜明珠竟來自他,甚至在此之前,他已經回到臘月初八七十二次!
「你曾去皇家獵場,卻被人暗箭所殺,所以我不允許你涉足獵場;我讓你跟我去邊城,一去十年,只因你留在京師,變數太多。可哪怕回來七十二次,為父也救不了你。兇手手段千變萬化,是神明對我的懲罰。」
陸無聲回神問道:「什麼神明,什麼懲罰?」
寒風慼慼,拂得人面冰涼。陸戰目光滄桑,緩聲說道:「我守衛邊城,迎敵無數。有一日神明出現,說我殺戮過多,處以天罰,讓我無後。天罰將至,又出現另一位神明,說她無力改變天罰,但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便賜予我一顆夜明珠,讓我有無數次機會救你。」
陸無聲沒想到夜明珠竟是這樣的來歷,雲照一聽,突然想起了夢中的黑白兩神。每次黑神出現定要以花吞噬她,最後都是白袍神仙救下她,那這兩人,定就是陸戰所見的天罰之神和天賜之神。
「可神明的決定,哪裡有這樣容易改變。我苦心保護你,心血耗盡,可最終還是沒有辦法保護你。心力交瘁時,我才下決心要將夜明珠交給別人,祈求那人能夠救下你。」
雲照問道:「那為什麼是交給我,而不是直接交給陸哥哥?」
「夜明珠可以交給任何人,惟獨不能給他,更不能告訴你們任何真相線索,否則夜明珠會直接失去神力。只是天神憐憫,給了我三次機會助你。我可以將珠子贈與別人,但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失敗,我便再也沒有辦法回去。」
陸無聲突然明白為什麼家中除了祭祀母親時才會燒香,平日父親從不讓他祭拜鬼神。那是因為父親對鬼神有恨,讓他一次又一次重來。他以為雲照回來幾次已經很痛苦,誰想父親一人獨自回來七十餘次,那是何其的淒苦。
「我只能保護你,不能懲戒兇手,哪怕我查出那人是誰,我也不能動手。可我無法將夜明珠交給別人,直到雲照出現了……」陸戰看著雲照,疲倦的眼中已有微微感激,「分開百次,無論多少年,因何事,最終還是會見面,所以我選定了你,在你年幼時,讓你獲得夜明珠。」
雲照想過千百回夜明珠的用意,卻從不曾想到她是陸戰挑中的人,她罵過老天爺,也感激過他,但知道能救陸無聲後,她不後悔老天爺這樣折騰她。
人生能夠重來,救下了陸無聲,救下了司玲瓏和土豆護衛,還能撮合萬曉生和喜鵲,她不後悔。
正是因為不後悔,所以才在千錘百煉中,一次又一次回來,救她所愛的人,救她所在乎的這些人。
雲照小心問道:「我們還會再回去嗎,陸伯伯?」
陸無聲和雲照看著他,微微屏息,安靜地等他的答覆。如果還要重來……他們也不怕,一次不夠,就十次,十次不夠,就一百次。
神明給的懲罰,他們替父親承受!
「不會。」陸戰輕輕搖頭,語氣已釋懷,「你們找到了兇手,懲戒了他,已破天罰,而這夜明珠,也再無作用。雲兒,你沒有放棄,陸伯伯感謝你。」
雲照低頭看著她手中的珠子,光澤依舊,沒有衰敗的模樣。她將珠子收回手中,鼻子竟是一酸,笑了笑:「陸伯伯,從今往後,您再也不用回去,這件事,也再不需要一個人扛,因為往後,有陸哥哥和我了,您可以放下了。」
陸戰怔了神,沉默許久,眼眶已紅了一圈。他唸著「放下」二字,像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
結束了。
他抬頭看著蒼天,是藍色的,沒有強光刺眼,也沒有出現黑白神明。
真的……
結束了。
一顆淚從蒼老的面龐滾落,深深墜入大地,澆灌地底冬筍。來年,冬筍破土,又會為這竹林添上一抹綠意,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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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又去幫司玲瓏抓了賊的雲照回到家裡,準備明天和司玲瓏說明一切。如今所有發生的事已算是塵埃落定,只是她仍有一事不痛快。
那就是那黑袍神明怎會那樣混蛋?
她換了衣服烤著火,越想心氣越是不順,直到喜鵲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告訴她變天了,那三皇子竟被貶為庶民還一世不許進京時,她才覺得舒服了些,她大手一揮,說道:「去拿我的小金庫,給大夥發點賞錢!」
喜鵲這下摸不著頭腦了:「小姐,三殿下被貶,您高興什麼呀?」
雲照只管笑,不說。一會見喜鵲抱了她的小錢箱出去,她才想起來,拽了她的衣角說道:「喜鵲,你看萬捕快這人怎麼樣?」
「愛錢!」
早已看透他們的雲照朗聲笑了起來,喜鵲莫名問道:「姑娘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地提他?」
「因為呀……」雲照撫掌說道,「我想將你嫁給他。」
喜鵲「呀」了一聲,紅著臉說道:「姑娘不要開我玩笑,我才不嫁他,我又不喜歡他。」
「真的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真的真的?」
喜鵲努力想了一下決定反駁,可越想越不對勁,只想得自己滿面通紅,說了一句「我去發賞錢了」,就像兔子般逃走。
雲照搖著椅子樂不可支,看來她很快就要準備喜鵲的嫁妝了,不過首先,她要先解決好喜鵲她娘的事,這件事可不能忘了。
屋內炭火恰好,熏得屋裡暖如春。她晃著晃著椅子,睏意漸起。
夢中仍是一株衝天樹花,開滿了一棵樹,她這次學得更乖了,就遠遠看著,不過去,怕又被那黑袍神撒的花給溺死。
直到她瞧見樹上出現兩個人,她才稍稍走近,仰頭看去,果真是那兩個神明。
「喂,珠子呢?」
一人從花後探身,一襲白袍幾乎曳地,微微笑著。
雲照找了找身上,從脖子牽繩出來,將珠子畢恭畢敬遞上。她忽然回過神來,咦,這白袍神竟然是個妹子,只怪他們男女都俊美,雌雄難辨。不過那黑袍神,該不會也是個妹子吧?
但……沒有哪個姑娘,會整天黑著一張臉的。
定是個漢子,還是個脾氣稀奇古怪不近人情的漢子。
雲照暗自思量,又往樹下走近了一些,對那愛理不理的黑袍神說道:「我要跟你講點道理。」
「……」
他理也不理她,白袍妹子抿笑,悠悠看她,等著她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敵國來犯,我們不還手,就會有滅國之災。古有趙國投降,被秦國坑殺六十萬將士,我們若降,只怕也會淪落同樣下場。陸伯伯護國,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的黎民百姓,敵軍來犯,不能不擋,也就不得不開戰,手上也不得不沾上敵軍鮮血,我們不能退一步,因為退一步就是死,就會亡國呀。你懲罰他殺戮過多,這不對。他若屢屢對外宣戰,亂別國朝政,殺別國將士百姓,這才是亂臣,該罰,然而陸伯伯不是。你身為神明,但卻是非不分。」
黑神終於看了她一眼,雲照一驚,忙往後退,但那滿樹的花,依然開得燦爛,沒有化作花海,淹沒她。
「哼。」
他重重哼了一聲,身體隱入花海之中,消失不見了。白神又笑了笑,俯身伸手,摸了摸雲照的頭,幾乎是剎那,那輕撫的溫柔玉手消失在她眼前。
他們都走了,但滿樹的花開得很好,雲照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賞一次花了。還沒看上片刻,鼻子忽然一癢——
「阿嚏!」
雲照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從夢中驚醒。她哆嗦了一下,屋裡怎麼這麼冷了,炭火明明添夠了的。
「阿嚏阿嚏!」
雲照摸摸鼻子,完了,定要染上風邪了。這一晃,隱約覺得脖子那不對勁,她掏出繩子一瞧,倒是還有個東西掛她脖子上,但已經是一個圓滾滾的石頭,而不是通亮的夜明珠。
神明果然已經將夜明珠收回去了。
她默了默,忽然聽見窗戶被人敲響,一短、二長。
她歡喜地跑過去開窗,窗戶大敞,有寒風灌入,又凍得她彎身打了兩個噴嚏。
陸無聲立即將窗戶關了一半,探手摸她的臉:「真冷,沒蓋毯子嗎?」
「蓋了。」雲照拿了夜明珠給他看,「你看,珠子變成石頭了,我剛夢見了那兩個神明,他們讓我還夜明珠,醒來後就變成這樣了。我想,它真的失去了神力吧。」
陸無聲看著這珠子,釋懷道:「雲雲,以後凡事都要靠自己了。」
雲照笑道:「不怕,有你在,而且沒有那黑臉神搗亂了。」
陸無聲笑笑,見雲照要往外面爬,伸手邊接邊問:「外面冷,出來做什麼?」
「將珠子埋了。」
雲照看了一圈院子,沒想好埋哪兒,陸無聲見她遲遲不做決定,又怕她凍壞,仔細一看,說道:「就埋在桃花樹下吧。」
愛屋及烏,情郎說哪兒好,糾結了半天的雲照忽然也覺得桃花樹不錯,她欣然道:「就那兒吧。」
陸無聲尋了根樹杈挖土,泥不結實,很快就挖了個坑。雲照捧著變成了石頭的夜明珠,將它放入裡面時,低聲:「謝謝。」
珠子臥在土坑中,更像是一顆普通的圓石頭了。
泥土覆蓋,一點一點地將它埋入地底,從今往後,世上再無能夠重回臘月初八的夜明珠。
雲照看著看著,笑了笑,是放下,是釋懷。
陸無聲填好坑,又拔了些枯草掩蓋,將挖掘的痕跡除去。他灑下最後幾根枯草時,說道:「明日我就來提親,這一次,再不會食言。」
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雲照聽見這話已經不會臉紅,但心還是撲通撲通地跳著,她輕輕點頭,又復姑娘的羞赧:「嗯,我等你。」
她拍去兩手泥土,實在是冷,便又鑽回屋裡,也捨不得他在外頭凍:「你快回去吧,冷。」
陸無聲不太放心,往裡面看去:「你屋裡也冷,怎麼,沒燒爐子嗎?」
「燒了。」雲照也覺得奇怪,跑到爐子那歪了腦袋一瞧,只見爐子裡的炭竟然全滅了。她愣了愣,突然一張黑臉從腦海呼啦啦閃過,她憤然道——
「幼稚鬼!」
《臘月初八異事錄》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