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溪原本以為,花株的生命代表著所屬主人的生命,陸賀峰的情況也表明她猜測的並不錯。
所以她才會在看到石斛有黑點的時候,善意的提醒老闆,讓他去檢查下身體。
按照她之前的猜測,花如果死了的話,頂著花的男人應該也一起死了才對……她之前的猜測難道錯了麼?
連溪皺起眉頭的同時,被他叫住的男人突然回過頭來,白色的面具下,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塗了一層墨水,裡面的狠厲讓連溪不寒而慄起來。
他朝著連溪的方向走過來,眨了眨眼,連溪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就是能感覺到,他應該在笑。
他的笑容沒有任何善意。
不知道為什麼,連溪全身汗毛倒豎,毛孔都顫慄了起來,她下意識的往後倒退一步,直到後面撞上人,才停了下來、
連溪一回頭,看見穿著黑衣的三五個人圍在她的後面,周圍無數人側過頭來,露出看好戲的笑容。
「我是三爺的人,姓吳,少爺您需要幫助麼?」為首的人被撞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扶了連溪一把,防止她摔了。
他臉上帶著關切也帶著些緊張,喬三爺吩咐要照顧的人,他們哪裡敢怠慢。
剩下的三五個人慢慢的將對面的男人給圍住了,都側過頭來看著連溪,彷彿只要連溪一下令,就出手將人拖走收拾了。
這是連溪來這個世界這麼長,第一次覺得心裡發毛,她臉色發白,有些不想在這呆了,看了一眼立在原地的黑袍男人,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們忙你們自己的就好。」
為首的人聽到連溪這話,舒了一口氣,擺了擺手,他手下的人讓開一條道來,黑袍男人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後,又突然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連溪一眼。
等男人走了很遠之後,連溪才徹底緩了過來,她捏著盒子的骨節都發白了,冷汗不知不覺的淌了一臉。
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對著身後的人笑了笑:「吳哥,今天謝謝你了,也替我謝謝三哥,就說我謝謝他的照顧。」
連溪無論是聲音還是個子,都像是青春期的少年,吳哥原本還以為喬三爺吩咐下來的要照顧的孩子,肯定是什麼紈褲子弟,現在看看連溪乖巧的樣子,心下也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孩子,還帶著「黑金」,只要不是有人活的不耐煩了,都不會不開眼趕來送死。
他想到這,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這話,您得親自跟三爺說。您還缺什麼不?我對著還算熟悉,可以給您當個嚮導什麼的。」
暫且不論剛剛遭遇的那一遭,即使沒有 發生任何事情,她現在還正處於「花期」呢,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回去,然後按照說明書注射抑制劑。
於是連溪笑著拒絕:「那我改天再親自向三爺道謝,今天我回去還有事,下次過來玩我再找吳哥當我嚮導。」
吳哥也不勉強,既然喬三爺只是想讓孩子玩的盡興,如果強留人家,反而不美了。
「進口和出口並不一樣,我讓人送您出去?」
吳哥說著並沒有等連溪回答,而是抬起手打了個手勢,不遠處一個人跑了過來:「吳哥。」
「你送少爺出去。」
這陣仗弄的連溪反而不好出聲,只能接受吳哥的安排,跟著被抓壯丁過來的帶路小哥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在各個攤子前穿過。
帶路小哥的制服就是天然的開路神器,只要他將走到路,無論是擁擠還是空曠,所有人都紛紛避讓。
包括帶路小哥在內,大家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大概平時早就習以為常。
他們只是對著連溪投來好奇的目光,看見她胸前的徽章,由紛紛將眼神移開,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連溪藉著老哥和喬哲的臉面,充分明白了,「狐假虎威」這個詞的意思。
出口的暗門在另一個方向,連溪跟著帶路小哥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帶路小哥停了下來,對連溪說:「少爺,要出去了,您注意腳下。」
連溪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帶路小哥不知道拿出什麼儀器,在連溪的徽章上掃過一次,原本渾然一體的牆面突然從中間裂開,漸漸的浮出一道門的樣子。
帶路小哥打開大門,率先走了進去,連溪緊隨其後,走了出去。
出口是一個暗巷,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不亮的燈光下,半個巷子還是黑色的。
在僅有的光線之下,可以看見路面佈滿苔蘚,雜亂的石塊就那麼隨意的堆著,荒敗無比。
這地點,倒是非常隱蔽。
「您往前走,左拐順著小路走五十米,就能看到『極致愉悅』的招牌,然後您怎麼過來的,就可以怎麼回去餓了。」
連溪點點頭,對帶路小哥道了謝,看著他重新走了回去,牆面又重新回到了渾然一體。
她眨了眨眼,還是沒有忍住,抬起手在原本門的位置摸了摸,手感和旁邊的牆面沒有任何不同。
摸夠了,她感慨了下高科技世界的神奇,轉過身就往出口走去。
小巷不過才二十來米,一眼就能看見盡頭,連溪並沒有多想,畢竟一百米之外就是最熱鬧的紅燈區之一。
她是在走了十幾米的時候感覺到了不對勁,那種宛如被毒蛇纏上的感覺又來了,連溪肌肉開始僵硬,但是腳步走的更快了。
她的毛孔一粒粒的掀起來,汗毛倒豎起來,周圍的氣壓讓她忍不住咬了牙。
就在她還差五米走出去的時候,背後一道勁風襲來,連溪下意識往左邊一滾,躲開了這一次的襲擊。
她坐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槍來,瞄準不遠處的黑影,心裡這才稍稍有了一些底氣。
黑影卻彷彿沒有看見連溪手中的槍,一步步的走了過來,昏黃的路燈之下,連溪清晰的看見了對方發青的臉。
要不是他腦袋上頂著的那株花苗已經死了,腐朽的樣子太過明顯,連溪一下子沒有認出這是裡面剛剛撞了她的人。
不對,這已經不能稱為是人了。
連溪看著對方尖銳的獠牙,愈發冷靜下來:「站住!」
對方充耳不聞,一步步的逼近,彷彿是從氣管裡冒出了聲音:「赫赫……花……花……」
他說話含糊不清,連溪也只能仔細聽才能聽得懂幾個字眼,幾個字眼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組織不出來。
但是連溪能看得懂他眼中的渴望,他想吃了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想將她當作食物,生吞活剝直接吃下去。
連溪終於知道剛才自己為什麼有這個反應了,那麼紅果果的惡意,只要被盯住,就會有生理上的厭棄。
她不再說無關緊要的話,槍口視線準星成一條直線,直接開槍。
只聽「砰!」的一聲,能量束直接穿透對方的腹部,男人只是頓了頓,又機械式的走了過來,連溪再開一槍,他步伐沒有任何停滯。
連溪只能邊走邊退,但她再次退回牆角的時候,已經連開了足足有七八槍。
其中幾槍甚至打穿了他的腹部,但是男人依舊毫無所覺,已經走到了連溪的面前。
連溪扔掉耗盡能量的手槍,抽出腰間的匕首,橫在自己的面前,在對方牙齒咬上來之前,整把匕首已經插入了對方的氣管。
讓連溪絕望的是,就連這樣,對方依舊毫不在乎,就好像這副身體只是行屍走肉,沒有任何的痛感。
就在他的獠牙抵進自己的脖子的時候,連溪看到突然躍下了一道身影,單手扣著男人的脖子,就將他甩了出去。
來人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一腳將怪物踹飛,他追上前幾步,右腳重重踩在怪物的胸前,無論地上的怪物怎麼掙扎,都不能從他腳下動彈辦法。
他俯下身去,雙手握住怪物脖子上的匕首,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出了聲:「閉上眼睛。」
連溪正無力的靠著背後的牆面喘著氣,聽到這話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和她說,她連忙點點頭閉上眼睛。
想起這裡燈光太黑,甚至還加了句:「我閉上眼睛了,你好了叫我。」
她清晰的聽見對方輕笑了一聲。
幾秒鐘後,周圍漸漸沒有了動靜,隨之是遠去的腳步聲,然後是垃圾桶被抖動的聲音,到最後,腳步聲又慢慢的走了回來。
「好了,你睜開眼睛吧。」
連溪聞到了對方身上輕微的血腥味,卻意外的感覺到安全,聽到了這話,連溪慢慢睜開眼睛。
他蹲在她面前,悖逆者光,幾乎看不清楚五官,連溪只能隱約的看到,他的臉上還帶著一副面具,大概也是恰好從黑市裡出來,連面具都沒有卸下來。
他的頭頂,正頂著一束花苗,因為光線昏暗的原因,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什麼花型並不能看出來。
視線再向遠一些,地面上的除了血跡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或者屍體的影子。
「實在太感謝了。」連溪緩過勁來,連忙感謝道,看到對方遞過來的手,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地上。
她想到自己一手的血漬,並沒有去搭對方遞過來的手,而是自己撐著地面坐了起來,隨意在自己衣擺上擦了擦。
他只是靜靜的立在她身邊,等連溪做完這一切之後,才淡淡的開口:「我送你出去吧。」
連溪點點頭。
兩人之間隔著半米不到的距離,並肩走出去,在路過垃圾桶的時候,連溪不由得朝裡面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問道:「這樣……不會有麻煩麼?」
對方似是並不在意,帶著笑意回答:「一會兒我會通知人過來處理,你不用擔心我。」
連溪這才把心放在肚子裡。
兩人無話,一直走到路燈下光線明亮的地方,連溪忍不住朝著左邊看去。
這一看,也讓連溪看清楚了對方腦袋上頂著的花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