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卡將手中的飯團吞了下去,吞急了,哽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米粒堵在氣管裡,連同唾沫和米粒一起咳了出來。
他憋紅了臉,揮動著雙手想表達什麼,一瓶水遞到了他的手上,亞卡連忙擰開蓋仰頭灌了下去,終於將堵著的米粒給吞了下去。
「咯--」亞卡打了個氣嗝,表情像是終於活了過來,慵懶的坐在地上,一本滿足的看著遞水的連溪,「小妹,謝啦。」
「我姓連,別忙著套近乎。」連溪往旁邊坐了坐,感覺著算是安全距離了,這才停止移動,「說說,你一個天王巨星,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了?我之前看你前呼後擁的,混的也不差啊。」
「現在一個人,所以就混成這樣了。」亞卡拉著一張髒兮兮的臉,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
反倒是嚴澤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醫用的濕巾遞給亞卡:「你和工作人員走丟了?」
「也不能算走丟。」亞卡接過濕巾在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髒的看不出原貌的臉,終於有了幾分天皇巨星的樣子,「我本來是想甩開他們,一個人呆在祁安玩兩天的。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平時很少時間玩,沒想到遇到了那樣的事情,這些天我一直找機會想逃出去……」
簡單的說,就是一個不靠譜的藝人,因為貪玩,在工作結束之後,甩掉了工作人員,而讓自己陷入絕境的故事。
「啊,真是一個讓人聞著落淚的故事。」連溪聽完之後,擦了擦原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倒是對他試圖逃出祁安的故事更加好奇,「按你這麼說,有很多人試圖逃出去?」
「你大概不清楚幾天前的情況。」亞卡歎了口氣,「軍部派了半個集團軍的人過來,也沒能突破母艦獸防禦,常年對戰艦獸的軍人目前都在星域戰線上,留下來的人本就不多,各大城市留足駐守的人,能過來援助的人就有些不夠看了……你是沒有看到那個慘烈的樣子,普通的機甲和子艦獸一對一,幾乎都沒有勝算,更別說幾隻子艦獸圍攻一台機甲,機甲和子艦獸更落雨似的墜落,城市那一頭的響動,在這一頭聽起來都像是地震。」
「敗了?」連溪眨了眨眼睛,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側過頭看著嚴澤,之間倚在窗邊上的也不由得直起身來,手上把玩著的手術刀終於停了下來。
這說明,這件事,他也不知道。
他們因為有充足的物資和安全的掩體,反而導致了信息的匱乏,這事情若不是亞卡提起來,嚴澤都不知道。
「敗退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除非他們放棄祁安,核平了祁安,不然那樣送死一樣的攻擊,根本沒有什麼意義。」亞卡冷著臉,終於擺脫一些了吊兒郎當的樣子,「很多人認定,祁安是子艦獸圈養的食物儲備庫,等時間到了,花之都就會成為屠宰場。抱著進一步是死退一步是死的心態,很多都想賭一把,就出逃了。」
「軍部都攻不進來,個人怎麼……」
亞卡半低著頭:「是啊,所以我是看著他們一個個去送死的,他們連武器都沒有,怎麼可能出現什麼奇跡?飛行器剛剛升空,子艦獸就飛躍而起,一架連著一架的墜落了……」
他話說到這,視線在嚴澤身上的裝備上轉了一圈,突然畫風一轉,抓住連溪的手:「所以連小妹妹,你可要收留我啊,我這種國民男神如果死了,可是索蘭幾百年來最大的損失,為了我的粉絲,我也不能死啊……連小妹妹!」
連溪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用力抽出手,忍不住抖了抖、
整個城市都淪陷了,幾十萬人躲在各種各樣的地方,不知死活。就連他們自己,連現狀都沒摸清楚,更別說自救了。如果遇上的是劉德華,她或許還會噓寒問暖一聲,好歹算是她的初代男神。
可這和她八輩子打不到一塊的天王巨星,有手有腳,沒病沒災……她還真沒有那個心情去顧及。
所以她不顧天王同志刷一聲變色的臉,側過頭對嚴澤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下去找大河吧。」
嚴澤視線在亞卡身上轉了一圈,伸手將背包背起:「那他呢?」
「他能夠一個人安全呆到現在,我相信他也能夠一個人安全的呆到結束。」連溪說著拍了拍天王同志的肩膀,並且露出笑容,「就此別過,以後有空去聽你演唱會。」
話說完,嚴澤那邊已經推開門,兩人一前一後準備走出去。
亞卡似是沒有預料到劇情發展如此之快,他眨了眨眼睛,見連溪一隻腳就要踏出房門,立刻撲了出去。
嚴澤一把手術刀直接出鞘,連溪身後籐蔓已經抽出,手已經摸上了槍,可是一轉身--
某天王巨星此時正抱著她的腿,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連小妹,你不能拋下我啊!」
一扯,扯不動。
二扯,還是扯不動。
連溪氣樂了,這輩子什麼人都見過,是真的沒有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這個世界的妹紙陌生男人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能碰的,碰上了就算調戲,所以嚴澤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抬腿,一腳就踹了過去。
沒有踹動。
亞卡反而越抱越緊:「你就是踹死我,也別想拋下我,連小妹,我剛剛把我的心交給你,你怎麼捨得……」
連溪伸手,拿槍,開保險,槍口直接頂在了亞卡的腦門上:「現在,可以放手了麼?」
腿上的束縛,終於消失了。
***
連河抖落身上一層的灰,見連溪皺眉,故意往前走了幾步,抖的更厲害了。
連溪白了連河一眼,上去拍去他背後的灰塵:「大河,下面情況怎麼樣?」
「很多零件壞掉了,這裡找不到替換的部分,如果沒有其他途徑的話,我考慮收集零件將它修復了……」連河表情不輕鬆,可想而知這件事真要做起來,並不是很容易。
連溪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聽到連河這麼說,眉頭都沒有皺起來,淡淡的說:「那我們先回去吧。」
不知道怎麼的,她總覺得這裡到處都透著不對勁。
「小溪太陽曬夠了麼?」這話是對一旁的嚴澤說的,連河瞟了一眼連溪腦袋上的花苗,「它怎麼還是不夠精神的樣子。」
嚴澤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推了推鏡框說:「正常的男人在現在的情況下,也精神不起來,何況是女孩子。」
連河一聽也有道理,將放在一旁的單兵光子炮背了起來,也不再囉嗦:「那先走吧,路上有機會去掃掃貨,那什麼醋的,我抗一箱回去。」
連溪:「……」
在商業街,醋倒是不容易找到,但其他的必需品倒是看到了不少,三人倒也沒有貪多,在不妨礙速度和安全的前提下,都撿著最需要的拿。
比如,兩個大男人肯定不記得囤的衛生棉。
隨著恆星慢慢沉下,和來時死氣沉沉的街道不一樣,回去的路上,三人能夠很清晰的捕捉到隱藏在暗處的影子,有在尋找物資的,也有在找尋儀器的,甚至有人不怕死在珠寶店裡順上幾把,然後偷偷的躲在了櫃檯底下。
大概是受樓頂的子艦獸所威懾,並沒有人像連溪一行人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
可即使是這樣,街道也活了起來。
連溪一大早就徒然升起的恐懼感,在這一時刻,終於慢慢的落了下去。
回到住處,連溪利用新的食材做了幾個拿手的好菜,連溪看著四菜一湯,想了想將糖醋排骨封好,放在冰箱裡,將剩餘的菜端上了桌。
一直到三人吃完飯,姚守也沒有出現。
連溪掃了一眼電子鐘,晚上七點半,將碗裡最後一口飯吃掉,站起來收拾碗筷。
早就吃完的連河在桌子另一頭繪製地圖,手中的尺筆並沒有停頓,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視線依舊落在白紙上:「你別擔心,姚守是一線戰場上磨出來的刀,他對子艦獸的瞭解超過了這個城市任何一個人,他既然說了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嗯。」連溪手頓了一下,將筷子拿在手上,端著碗碟,轉身卻被凳子絆了一下。
碗筷沒有落地之前就被她伸出的籐蔓抓住,連溪很快就穩了下來,緩緩的吐了一口氣,穩穩的踏出腳步。
這一夜,連溪終究沒有等到姚守回來。
事實上,此後的整整十天,連溪都沒有再見過姚守。
白天的時候,連溪打掃衛生做飯,閒的時候,拿起一本亂七八糟的書看著。到了晚上,連溪會爬出院子,在淡淡的月光下,加強體術的訓練等級。
大概是因為子艦獸不再攻擊人,有些人好了傷疤忘了疼,也大概,是因為時間的推移,即使在白天,街上敢遊蕩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是,食物,卻越來越少。
前天廣場有兩撥人打了起來,為了一箱方便麵。昨天南街有一個試圖搶劫的男人,被扒光衣服,掛在了二樓。今天早上,有人打開了超市的倉庫,圍過去拿東西的人足足有幾百個,在超市一百米不到的街面上,就趴著一隻半睡著的子艦獸……
這些事情,都是亞卡告訴她的。
那天夜裡回家後,第二天連溪一打開倉庫的大門,就看見亞卡霸坐在門前呼呼大睡著。
他從來沒有提過自己也要進地下室,只是舔著臉,「租借」了倉庫的地上部分,然後搬來帳篷睡袋,呼呼大睡。
亞卡看著雖然吊兒郎當的,可並不是吃軟飯想來著不走,相反,他獨立的讓人刮目相看。他白天的時候會出去尋找食物和物資,回到倉庫後,拿兩份原材料,跟連溪換一份做好的飯菜。
然後找到一個角落坐下,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著他一天的所見所聞。
今天,他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埋頭吃完,吃完飯後打了個飽嗝之後,才淡淡的說:「今天聽人說,有一台外星制式的機甲,好像因為攻擊母艦獸,被擊落沉海了。」
連溪愣了一下,才回答:「哦。」